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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方落的往事

方落抱起桌上的酒坛子,站起身仰着脖子,很潇洒的灌了一通,然后,咚一声扔了坛子,坐下来,双眼迷离的看着远方,回忆起那久远又历历在目的往事:

“想必你们也都查过了,我出生在云城一个大富之家。家中子弟颇多,父亲后院中除了我母亲这个正妻外,还有八个小妾。

我是家中第四子,上边有两个嫡兄,一个庶兄,在我之后还有四个庶弟,姐妹有六个。我在家中虽然不是最受宠的,可也没有被忽视。父亲有众多儿女,对于每个孩子的关注都不太多,他更关心的是哪个儿女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利益和名望,还有就是……呵,还有便是哪个女子更美可以纳进来填充后院。

我就在这样人口众多的家族里过着不上不下的日子,每日里看着父亲在各个小妾那里游走,看着母亲把本该照看儿女的精力都用来对付那些姨娘和她们的孩子。十来岁的时候,我突然对这一切产生了厌倦,涌出了压抑不住的反抗心理。所以,在机缘巧合下,我救了一个江湖人之后,便开始偷偷的跟他学功夫。

有了功夫让我感觉自己有了强大的力量,所以后来我才有了那样的决心,有了跟父母对抗的心思,所以我才会排除艰难,迎娶了秀丽娘。

那时候我十三岁,大哥二哥都考取了秀才功名,父亲每日里见面便是督促我们用功,将来考取功名为方家争光。母亲也是每日里要我用功,目的只是那可笑的把那些庶子庶女比下去,不要给她丢脸。因为厌倦了这些,所以我就装病,提出去乡下庄子里休养。父亲怕我把病气过给家人,立刻就同意了。母亲也是根本没有精力照看我,只让人给我收拾了衣物细软,派人把我送走。

就是在庄子上的时候,我认识了丽娘。丽娘家姓秀,一个很独特的姓,全家都是从外地逃荒而来,在方家庄子旁的村子里靠租佃土地过活,日子过的很艰难。

第一次看见丽娘的时候,她正背了一捆柴火下山,正遇上村里的小霸王来找茬。我直到现在仍记得丽娘挥舞着砍柴的柴刀把那个臭小子赶走的样子,她脸上的神情是那样鲜活,那样积极,倔强勇敢又带着点调皮,就连脸上的汗珠都闪着银光,昭示着希望和美好。

那时候我十三岁,她十一岁。从那时起我的人生都有了不一样的光彩。”

“从那时候你就喜欢上她了?”有人问道。

方落脸上竟然露出了幸福羞涩的笑容,微笑道:“算是吧!”

那人继续说道:“哇哦!先生你口味好重。十一岁的穷人家姑娘,肯定长的又瘦又小,这你也下的去手!啧啧!文人真可怕!”

方落对过去的美好回忆立马被这人打断了,一切的美景都成了梦幻泡影,看看说话的人,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压抑着怒火说道:“凌小风!你怎么在这?”再看看围了一圈的人,“还有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围了一圈的人正是凌小风、林君皓、林默、苏叶四人,还有本来就在的林天海和阿红,其余人散场的散场,还剩下的就是醉倒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林言和林成林鹏。

看看这一圈八卦精神十足的围观人士,再听听远处徐铭朗弹奏的悲伤曲子,方落顿时感觉自己像猴子一样被戏耍了。

凌小风啃完手中肉串,接过白妞递过来的下一串,不紧不慢的说道:“先生,我们从你说那一句我出生在云城什么什么的那时候就来了。”

那也就是说全都听见了。方落这会酒也醒了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凌小风继续起哄的说道:“先生你接着说啊!后来怎么了?那个秀丽娘怎么会嫁给你呢?你们俩不是门不当户不对吗?还有还有,后来她为什么跟你和离啦?”

方落站起身来,干脆的说道:“在下累了,先回去休息,明日再会!”刚要走,就感到肩膀被人按住,动也动不了。

看看按住他的人,正是苏叶。

方落苦笑道:“苏叶?你怎的也会如此,如此……”方落简直不知道怎么说苏叶了,这人平时那么正经,关键时刻终于露出本性了,这就是个闷骚的八卦男啊!

可惜,苏叶还是那个闷骚男,并不八卦。苏叶只给了四个字:“小姐!想听!”

方落被苏叶的无原则护主打败了,认命的坐下,继续那变了味的美好回忆:

“丽娘并不是天姿国色的女子,长相只在中等偏上,可是她的眼睛是整张脸上最出彩的地方,那双眼睛明亮美丽,眼珠黑亮的就像一股幽泉,只要看着那双眼睛就能把人深深的吸引进去,无法自拔。

我在方家的大宅院里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她虽然出身穷苦,却总有一股傲气,行为举止都出尘脱俗,不像是在农家长大的女子。她虽然从未读过书,却总能说出很多高深的道理。在我教她读书识字之后,发现她简直就是天纵奇才,她竟然可以过目不忘一目十行,偶尔还能做出惊才绝艳的诗句,让人为之心神一荡。教她读书识字的过程中,我们互相交流切磋,让我受益匪浅,眼界也开阔了许多,也不想再局限在方家的大宅院之中。所以,那时候我决定去考取功名,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只是为了有能力脱离方家,为了保护丽娘。

我本打算在考取功名后离开方家,之后再迎娶丽娘,因为我不想把丽娘也带入方家的后院中,让她为那些唵噆事忧心。只是,有一天,丽娘来跟我说他爹为了五十两银子要把她卖去给一个喜欢幼女的老头子做小妾。当时,丽娘哭着求我帮帮她,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丽娘哭,为了不让她受苦,我改变了计划。

我不想让丽娘去方家做下人,也不想让她名不正言不顺的跟着我,所以我就想了个计划——装病!

我装做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父亲母亲虽然不是那么重视我,可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去,在多方求医无果后,我找人假扮成相士来游说父亲母亲,说要有八字相当之人嫁入方家冲喜方能解我此劫。这八字自然就是丽娘的八字了。

父亲母亲虽嫌弃丽娘的出身,可当时也没有他法,所以他们就操办了我和丽娘的婚事,让我将丽娘以正妻之礼迎入方家。

成亲的时候我十四岁,丽娘十二岁。

之后我以重病未愈之名带着丽娘继续住在庄子里。

那三年多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我们每日读书习武,弹琴作画,她为我缝制衣衫洗手作羹汤,我刻苦读书,为了我们两人的未来努力考取功名,就是那三年我成了秀才又做了举人。丽娘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盛。

就在我十八岁那年,我带着丽娘进京赶考。我在京城找了名师请教学问,有时也会跟同乡举子共同研讨,丽娘就留在我们租住的小院里等我回来。一切都是那么正常那么美好,没有任何征兆。

直到那一天,我回到小院,等着我的是丽娘决绝的表情和一封和离书。她说我们缘分已尽,她说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她说我该看清现实了,她说……我们现在就和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的愣在当场,一直抓着她问为什么。直到庆王世子来接走她,我这才明白,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其实,我早该明白,丽娘从来不是甘于默默无闻的人,她向往的一直都是高宅大院,呼奴唤婢,高高在上的日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走的更高更远,包括她进入方家,包括她督促我考取更高的功名,包括她打理我名下的产业时自己偷偷挪用的银两,还有她到了京城后在那些高官府邸外经过时羡慕但志在必得的眼神,只是我一直都被自己蒙住了双眼,不肯认清现实罢了。

丽娘走后,我在京城一直浑浑噩噩,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再见她一面,向她当面问清楚,问问她是否真的如此绝情,只是我找了一个月也没有找到丽娘的所在。直到有一天,有人来刺杀我。那人被我打败后,说出是丽娘指使他来杀我,还带了丽娘威胁我的信,那时候我才幡然醒悟:我这块昔日的垫脚石早就成了绊脚石,她只希望我消失的越远越好。

之后,我就离开京城,给家里去了信说丽娘因病过世,而我没有回去,带着剩下的银两四处游走,直到我再次遇到杀手。我知道丽娘还没有除掉我的念头,可我也不耐烦应付那些杀手,刚巧那时林家堡在找教书先生,所以我就到了林家堡来躲避。

之后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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