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eighteen
转眼是温热的五月了。
L市是个极其二逼的城市，当别的城市寒风凛冽的时候，它在阳光明媚；当别的城市春暖花开的时候，它在落叶；当别的城市准备迎接夏天的时候，它丫的，居然在下雪！
陌上晚打开窗子，让微冷的空气能够流动进来，换换室内浑浊的空气。
莫遥又抽出一根烟准备点，陌上晚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来，“你还抽？害怕抽不死你自己？还是想把我也熏出个肺癌？”
她曾经也因为抽烟这件事和莫遥闹过许多次矛盾，最后都以莫遥的坚持收场。陌上晚很烦抽烟的人，她一闻到烟味就浑身难受。
莫遥一动不动盯着陌上晚，那架势像在威胁一样，陌上晚毫不受迫，抢过那根烟就从窗子上丢了下去。
莫遥叹：“砸到人就不好了。”
陌上晚笑出声来：“砸到花花草草没什么，砸到小朋友就不好了~”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父女之间的紧张关系消除了很多，莫遥告诉了陌上晚许多他曾经的事，陌上晚第一次了解到了自己的父亲、母亲。
莫遥翻出了尚云怀孕的时候的日记，然后和陌上晚一起看。日记从两个小孩出生前一直记到了两个小孩开始上幼儿园，陌上晚看着日记总会忍不住笑个不停，她发现安然说的一点不错，自己小时候真是又傻又蠢又奇葩。
平静的某天，“哎，爸，我妈怎么总是把我摔到地上啊？还真是我命大，没给她摔死。”
那个许久未听到的“爸”字吐出来显得那么自然，莫遥却是一下子眼眶就红了。
陌上晚还看得津津有味：“你看你看，又把我从沙发上掉下去了，啧啧，我妈怎么光顾着小晗啊……”见莫遥不回话，陌上晚抬头看他，就见他抬手轻轻抹眼睛。
他真的老了。
他不是什么妖怪，他也会老。
收了日记，陌上晚抬头问他：“什么时候做手术？”
莫遥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轻快道：“随时。”
陌上晚嘴角抽搐：“所以你熬了这两个月是为了什么？”
莫遥摸摸她的脑袋：“想和你多呆一会呗，死倔死倔的臭丫头。”
陌上晚避开他的手，认真道：“得了你，赶紧做手术吧，我常回来。”
“行啦我去做饭，臭丫头想吃什么？”
“随便！”
“随便是什么？”
“什么都行！”她不耐烦。
“具体说一个？”
“……”
……
多希望他一直都那样年轻。
莫遥进行手术的那天，安然到了L市，有幸见到了陌上晚少有的六神无主的样子。这些天他们不停地发短信，他接收到的陌上晚的信息只有语气中的轻快，没有任何负面情绪，这让他感到奇怪，于是他就来了。陌上晚的六神无主，不是走来走去，不是烦躁不安，只是静静坐着，什么话也不说，眼神空洞，好像灵魂被吃掉了一样。
安然庆幸自己来了，要不然以陌上晚这种状态很容易被抓走了都不知道。
莫遥醒来的时候，安然已经离开了。
陌上晚又陪他呆了一个月，听他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听他说他年轻时候的事情。
“哎，你可能都不记得了，你小时候在你姥姥家，你老子去看你，结果你连你老子都认不出来。你老子那么温柔的过去抱你，你就直接大声哭起来了……”
陌上晚给他削苹果，“我那么小能认下谁啊！不能怪我吧！”
回过头，莫遥已经睡着了。
陌上晚给他关好门，倚着门直接坐在地上。
还好，他还在，她不是孤身一人。
接完安然的电话，莫遥看着陌上晚愉悦的神色，了然道：“准备什么时候在一起？”
陌上晚吓了一跳，装傻，“在什么在一起？”
莫遥摇摇头，“傻丫头。”
陌上晚尴尬，随即转移话题，“对了刚刚安然说到这个暑假的支教，我说我不去了。”
“不去干嘛啊，去呗，”猜到陌上晚想说什么，莫遥抢先道，“我要回老莫家呼吸新鲜空气去。”
陌上晚于是打电话告诉安易，安易再告诉安祁轩，安祁轩再亲自跑过来把莫遥弄走。
还没放假，安然就回L市了，而且一回来就赖在陌上晚家里不走。
“涟清呢？”
“小茜阿姨照顾着，”安然站在厨房门口看陌上晚洗碗，“陌大宝你不怕把碗砸了啊？”
陌上晚回头甩他一个眼刀，“那你来洗？”
见安然真有来替她洗碗的架势，陌上晚赶紧背向他，“我就那么一说你别过来！要不你去看电视？”
安然扒着厨房门的上框开始做引体向上。
陌上晚抓狂，“你要是把门框给我拽下来怎么办！你赔啊！”
安然于是乖乖站在地上。
“你到底想干嘛。”
“我无聊。”
“你课上完了？”陌上晚气势十足，“听说医学生有很多专业课啊资料背也背不完，你确定你没问题？”
“没问题。”
“练级去！游戏前几天才更新了等级上限！刷不到满级别来找我！”陌上晚手下一使劲，捏碎了一只碗。
安然捂着眼睛，“陌大宝你还是歇着吧……”
陌上晚退位让贤。
安然到底为什么来，陌上晚觉得她应该是能猜到的，无非就是安易安祁轩再加上安然本人害怕她离了莫遥之后一个人呆着太孤独，于是跑来陪她打发无聊的时间。
陌上晚觉得根本没必要，网络是拿来干什么的？就是拿来打发时间的啊！她和安然聊语音的习惯老早就培养起来了，早到她还在上高中的时候……
但是来了就来了，也没必要把人赶走……更何况，这样和安然呆在一起……陌上晚还是挺乐意的。
按照每年的惯例，这次暑假应该去枫明山的小山村进行支教。
支教活动是陌上晚在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参与的，先是凑热闹捐了些衣服啊文具什么的，后来就跟着大部队去了几次贫困山区，到再后来，就是她和安然带头，组织了一个全国范围内的支教社团，社团没有什么硬性规定，本质上只是一群有这样爱好的人凑在一起，每年约好同一个时间，各自去各自定下的地方。
枫明山，这是他们第二次去了。
安然开了车，拉着陌上晚和几箱文具、书还有零食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准备上路，却在路上遇见一个神烦神烦的家伙。
“金铃龄，你站在路中间是要等死吗？”陌上晚语气不善。
“我是在等你呀~”金铃龄笑得谄媚。
金铃龄此人，小学时自称本校的“扛”，初中毕业之后就没有再上学了。说好听点，他是不修边幅豪放不羁，说直接点就是这货喜欢调戏女生，小学的时候就跟踪过陌上晚，被安然和尚晗痛打一顿后仍然不思悔改，最喜欢缠着陌上晚说话，简直烦得丧心病狂。
陌上晚面无表情：“你走。”
金铃龄冲她暧昧的笑，“我不走。”
陌上晚强忍住内心深处泪流满面的冲动，“快滚远一点。”
金铃龄瞪大眼睛：“女孩子家家不要说脏话嘛！”
陌上晚狠声：“请您收起您的四肢然后圆润的离开！”
金铃龄无辜道：“可是我在等你啊，我走了你怎么办？”
陌上晚真的要泪流满面了，“你走，不用管我。”
金铃龄尔康手，“不，婉儿，我不能丢下你。”
等等这个发展怎么有点奇怪啊！
我现在只想丢下你好吗！
陌上晚扶额，突然注意到身边正看好戏看得热闹的安然，一把搂住他的胳膊：“亲爱的~我们走吧！不要理他了嘛！”最后那个千折百回的“嘛”音让陌上晚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安然也抽了抽眉毛，强忍着不笑出来。
金铃龄却仍是不动：“婉儿婉儿你们要去哪里呢？不如带我一起？”
诶哟你还来劲儿了？陌上晚正欲发火，就听安然笑道：“上车吧。”
金铃龄“刺溜”一下就打开车门钻了进来，安然启动车子，金铃龄开始对陌上晚进行人身攻击——
“婉儿啊，最近学习怎么样？”
“不怎么样。”
“考试能过吗？”
“不能。”
“啊，那得加油了呢！”
“加你大爷家的熊，”陌上晚泪流满面，“我要睡觉。”
说完便转头靠在窗户上装睡。
金铃龄终于安静了下来。
装了一会儿，陌上晚突然抬头向安然：“到山下了叫我。”然后打断正准备开口的金铃龄，“我这次真要睡了。”
金铃龄有些尴尬的闭了嘴。
一路安静。
到了山下，安然笑意盈盈的叫醒陌上晚，看到陌上晚平静起床而没有发火，金铃龄感到很震惊，并就此发表了一千五百字的感言与赞美，包括“婉儿长大了啊真乖不像以前被叫醒都会生气”之类。
陌上晚稍稍活动了下，和安然一起收拾好后面的箱子之后二话不说坐上驾驶座，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给金铃龄说了声：“系好安全带。”
金铃龄很听话的系上了安全带，趴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冲陌上晚笑：“没想到你还会开车啊？这么厉害呢！有驾照吗？”
陌上晚“哼”了一声，“没有。”
金铃龄吃惊的瞪圆了眼睛，“啊？没有驾照怎么能开车呢？而且山路这么危险，万一……”
陌上晚面无表情地发动了车子，“山路很危险，掉下去之后连骨灰都不会剩下。那你要不考虑一下，现在就下去？
金铃龄嘟嘴，“我不要。”
陌上晚翻了个白眼。
安然一脸严肃，牢牢地抓住扶手。
陌上晚深吸一口气，挂挡，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