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怎么会知道这个方法的?!”
回程的马车上,阿碧忽闪着眼睛一脸崇拜与好奇。姑娘现在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不仅连王玉蓉那样的恶人都能奈何,竟然连这些手艺人的诀窍也知道!
阮青芜自打那日与陈氏将话说开后便再没有隐藏自己的真性情,因而众人都觉得她变化很大。但是这种变化在让他们惊讶的同时也觉得安心,至少她不会再任人欺辱。
“你忘记了,我那日在书斋买了那样多的书,其中有一本游记里就记载过这个方法!”
她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倒也没有让人起疑。这个时候识字的人毕竟是少数,而大多数的读书人看的都是孔孟之道,要不就是经史谋略,谁还会为一个匠人的手艺诀窍而真的去求证是哪本书中记载的?!
旁人不会,这两个大字都不识得几个的丫头就更加不会了!
“姑娘,那您为何这么轻易就把这个窍门告诉了他们?!”
阿朱不解,这些技艺对于普通人而言并没有多大用处,但对手艺人来说却如同金科玉律,谁也不会白白把这些秘密告诉他人!就连徒弟也不一定能知道,大多都是传给自己的后人。
阮青芜眉眼眯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后一双黑眸亮若星辰。
“阿朱,做生意其实就好比钓鱼,如果你舍不得下饵就钓不起来大鱼!”
这个窍门对刘师傅而言固然重要,但是放在她这里根本就发挥不出任何的作用,除非她是想要自己制陶!连刘师傅这样的老匠人都打算关掉窑厂,她又怎么可能去做一个明知会亏本的生意?!
这个方法她之所以愿意告诉他们,一是因为经过前几次的接触,刘家父子的为人她还是信得过,二则是自己卖了这个人情给他们,其实方便的也是自己,只要这三百只桌炉能如期交货,她便能赶在这个冬天结束之前赚上一笔!第三嘛,自己相当于是卖了个人情给他们,在价钱上他们必不会过于逐利,会给自己一个相当便宜的价格。
事实证明,确是如她所料!
听了她的分析,阿朱眼前一亮,看着她的目光满是钦佩。
“姑娘,做生意和钓鱼能有什么关联,难道您告诉了刘师傅方法,他还能给您银子不成?!”
阿碧听得云里雾里,她也没见着刘师傅给银子啊,反倒是姑娘给了不少定金给他!
“噗嗤!”
她这话引得二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阮青芜笑着觑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这回总算是摸着一点边了!”
虽然没换回来银子,但效果也差不多,省下的银子总还是自己的。
“啊?!”阿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惑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泄气的撇了撇嘴:“算了,反正我比不上姑娘和阿朱姐姐聪明!”
一句话,又引得两人一阵笑。
…
桌炉订了下来,阮青芜便忙开了。
城中那间成衣铺的牌匾摘了下来,又请匠人将铺子装饰一番。后堂仍是当成仓库使用,只多开了一道门通往后面的小巷子以供货物进出。
铺子前头供客人休憩的桌椅子全都撤了下去,柜台也缩小了,做成转角的靠在最里头的角落里。
靠着墙的地方让人钻了两个圆孔,两边墙壁立着两个大大的多宝阁,上头摆放一些她亲自挑选的瓷器摆件等,虽不名贵,但胜在精巧雅致。
同时又摆放了一些书籍,壁上挂了两副意境悠远的水墨画,整个空间便显出几分闲逸宁静来。
一应事毕,就等着桌炉进场了。
“姑娘,咱们的店铺叫个什么名字好?!”
这日,阿碧仰头看着空荡荡的门楣问道,总不能就这么光秃秃的吧!
阿朱亦是点头,既然是店么,总得有个名号的。
“你们觉得叫个什么名儿好?!”
阮青芜看着她们二人问,这个问题她之前还真忽略了!但此时阿碧一说倒是提醒了她,拧着眉头沉思起来。
“要不,咱们还是叫永祥吧,这名儿吉利!”阿碧想了想道:“永祥桌炉,也挺顺口的!”
阿朱听后直摇头:“这名吉利是吉利,但也忒俗气了点儿!”
说着眼睛瞟了瞟店铺内的布置,更觉得有些接收不了。姑娘把店铺装饰得这般雅致,配上这么个烂大街的俗名儿不是倒胃口的么!
“那叫什么好?!”
阿朱觉得不合适,但是也想不出适合的名儿,与阿碧眼巴巴盯着阮青芜看。姑娘向来点子多,只能让姑娘来取了!
“要不,咱们就叫红炉点雪吧!”
阮青芜看了看门外厚厚的积雪,一锤定音。这四个字,既点出了自己售卖的物品,又颇有意境,倒是很合适!
“还是姑娘厉害!”
阿碧欢呼一声,虽然她不知道这四个字指的是什么,但是一听就觉得很有深意,确是比永祥要好得多。
“姑娘,这四个字可有什么讲究?!”
阿朱也不懂,便开口问道。这个名儿听起来倒和店铺里的装饰挺配的!
阿碧在一旁听了也支起耳朵开口:“是啊姑娘!我觉得这名儿是好却矛盾得很,这雪怎么能点得上呢,一放到炉里不就化了么?”
阮青芜闻言轻轻笑了一声,抬眼看向被连日大雪洗礼得一尘不染的天空。明亮,澄澈,带着触之不及的遥远与缥缈!
“是啊,大火炉里放进一点雪,可不马上就融化了么?!”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唇边的笑容里染上了一缕忧伤。
“就好比这个人世,而我们这些生灵就是落入炉中的那一点白雪,渺小、细弱,转眼便没了痕迹!”
想到这,她心情忍不住有些沉重。
如同她上一世那般,不过转眼,所有的亲人都没有了!自己辗转于生死之中,虽侥幸重活一世,但对这个人世间而言,她亦不过微尘一粒,兴许风一吹便又没了!
“姑娘,您怎么了?!”
感觉到她的心情的失落,阿朱阿碧忍不住关切道。
自打姑娘回了庄子后,很长时间不曾在她面上见到这样的神情,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忧心。
“我没事!”
感受到她们担忧的目光,阮青芜心中一暖,目中的伤感转瞬化作了自信与坚定。
人世无常又如何,生而渺小又怎样?!她既然还活着,便要照着自己的想法活一遭,方不负苍天再生之恩,方不负身边这些真心关心着她的人!
“阿朱,你让他们再给我刻上一副对子!莫问人间凄凉意,但求尘凡自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