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把人扶起来,顾嫂子却是双目紧闭毫无反应。刺目的鲜血沾染在苍白憔悴的面容上触目惊心,生生透出几分骇然来。
秀丫头许是吓得蒙了,怔了一下才扑到母亲身上放声大哭。
"沈夜白,你快帮忙看看!"
阮青芜也是花容失色,听着有人要去寻大夫便推了推身边站着的人。她本是好意想帮顾嫂子一把,未料这老婆子过于咄咄逼人,竟把人逼到了要触柱自尽的地步。
沈夜白让阿朱用干净的手帕压住顾嫂子头上那看起来颇有些吓人的伤口,又摸了摸脉后才掀开她的眼皮看了一下。
"情况不大好!"
他站起身淡淡道,凉凉的目光落到人群外紧紧挤在一起的顾婆子妯娌两人身上。
"她这一撞用了全力,且伤又是在头部这种紧要地方,恐会伤了脑子!况且现在也不知道她头颅里有没有出血,若是有的话能不能醒来还不好说,只怕随时都有性命之虞!"
阮青芜闻言默了默,静静看了他冷淡的神色一瞬,面上流露出深深的惋惜。这意思就是说伤得很严重,随时都可能会死掉么!
他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再看看哭得撕心裂肺的秀丫头都觉得气愤和不忍。这孤儿寡母的,把人从家赶出来就算了,做什么还要往绝路上逼呢!
于是,终于有人怒了!
“这个老虔婆逼出了人命,拉她见官去!“
"对,拉她去衙门里!楚大人最是宽廉平正,定会还顾嫂子一个公道!"
顾婆子早被吓呆了,看着那张了无生气染血的脸脚底嗖嗖直冒冷气,直到顾秦氏扯了扯她的衣袖才哆嗦一下反应过来。沈夜白的话她听不大明白,但是有性命之忧那句却是懂的。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众人又都说要拉她见官瞬时就心抖肝颤。
"你,你们凭什么拉我见官,她是自己寻的短见关我什么事!"
她看着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终于害怕了,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进了衙门会怎么样她不敢想,但是不管最后自己会不会被责罚都会让她背上个逼死儿媳妇的不慈名声,这样一来谁还敢和她家结亲?!小儿子的婚事要泡汤不说,就连没出嫁的女儿也会受到连累。
顾秦氏也心中惴惴,都是顾家人,只要名声坏了一大家子都会受影响,她的儿女到时只怕也要被殃及。这般一想,便觉得更加不能去官府!
"我大嫂不过是管教自己的儿媳妇,和你们又有什么相干!"她强忍着心头的害怕帮腔道,"百事孝当先,天王老子也越不过祖宗留下的礼法,不过是被骂了两声就要寻死觅活的,谁知道是不是做了亏心事心虚呢!"
如果忽略她抖得像风中枯叶般的身子,这话说得倒还真有几分理直气壮。
"嘿,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像你们这样不要脸的,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想死?!"骆七婶厌恶的冲她二人唾了一口,捡起她们方才准备捆顾嫂子的那条绳子冷笑了一声:"你们这种人我也懒得废话,直接捆了送进衙门才是正经!"
说罢,就真的要去捆人。
顾婆子两人说话刻薄早把人都得罪光了,此时哭爹喊娘的要躲藏,却叫几个身强力壮的媳妇子摁在了地上。这个时候,她二人才知道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嗓子都喊哑了也没半个人愿意为她们说一句话。
她见众人铁了心要捆她见官,眼一翻咚的倒了在地上。
"你们,你们这是仗势欺人恃强凌弱啊,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老太婆,是想要害我老太婆的命啊!"
她躺在地上捂着胸口不住叫唤,声音凄惨得活像死了亲爹。顾秦氏见人动了真格也满心后怕,索性一咬牙也跟着哭闹起来。虽然这样挺丢人,但总好过丢到衙门里头去!
这下子,所有人都愣住了,顾婆子这般无赖作态骆七婶等人挽着绳子也犹豫着不敢动手。这婆子说话颠倒黑白的,要真诬陷自己等人伤了她,还真有些害怕脱不了干系。嘴巴长在她身上,如果她非得喊着哪里疼哪里痛也拿她没办法不是。
阮青芜见众人拿眼睛瞧着自己,嘴角微微一哂,这是遇上碰瓷儿的了?!
"两位大娘,你们这般鬼哭狼嚎还真以为能吓得住人?!"她俯视着咧着嘴巴干嚎的两人,抿着嘴笑了起来,一旁的阿碧见了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不由抬手摸了摸胳膊。
顾婆子本以为镇住了场子正心中得意,冷不防看她笑得一脸温柔和善心底就有些发毛,总觉得是不安好心。
"你想干啥?!"她哭声一住瞪大一双三白眼问道,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不安。
"我看大娘你哭得这么起劲,这不想让您高兴高兴的么!"阮青芜眼睛一眯,声音柔和得像抚过花蕊的小风。她掰着手指头一脸认真的数道:"您不知道吧,这衙门里呀有的是让人说真话的法子,比如说拶刑,杖刑,插针,截舌等,还有开口笑和红绣鞋!像逼死儿媳这种事儿估计顶多也就穿穿红绣鞋吧!"
"哦,对了!"说到这,她似是怕她没听懂弯腰好意解释道:"知道什么叫红绣鞋么,就是生铁做的鞋子放在火上烧得通红,然后再把犯人的脚放进去,之后便听到"嗤"的一声…就和家中炒肉似的,有意思吧!"
“呕…”话音将落,已经有胆小的捂着嘴干呕起来。
顾婆子两人脸都绿了,胃里也翻腾个不停。她们哪里知道这些酷刑,在她看来被打板子就已经极重了,这时再听她说得活灵活现,只觉耳边那道柔和的嗓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登时两人都又惊又怕。
"还有啊,如果诬陷他人说不得也得落个截舌的下场!"阮青芜见她们目露恐惧,又笑吟吟的补充了一句。
截舌么,顾名思义就是割掉舌头,这个顾婆子倒是听得懂,不过也正因为听懂了才更加害怕!
"你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她惊惧的看着阮青芜,话都说不圂囵。今日这事本来就亏心,再加上还有人生动形象的解说,此时她满脑子浮现的都是这两种刑罚的可怖画面。
她不要截舌,也不要穿什么红绣鞋,更不想见官!眼下,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见她问到了正题上,阮青芜眸中掠过一道冷光,今儿个不叫这婆子出点血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在她身后,沈夜白微凉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唇角勾出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