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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哨兵

卡莱尔刚刚回到自己的小屋里换衣服,舅舅就跑来向他打听打猎时那件事故的详细情节。卡莱尔做了详细的报告,但竭力把取胜的荣光留给路易,大概,路易自己也不反对笑纳这份荣誉。

这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一个新客人跨进房间里来。这不是别人,而是奥利佛医生。

这个出色而缺德的人物,一举一动都像是家里的猫。他蜷缩的时候,仿佛在打瞌睡;他不声不响地溜过房间的时候,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老鼠洞。一会儿,他扑向自己的牺牲品,一会儿,会突然搔搔你抚摸他的那只手。

奥利佛的样子谦逊又温文尔雅,跟“莱斯利阁下”恭敬地躬身打招呼,并向卡莱尔表示祝贺,因为他引起了侯爵的特殊关注,并打算给他一个任务。

“给他?”刀疤脸大吃一惊:“你大概是想说——给我吧,奥利佛先生?”

“我想说的就是我所说的”,医生用柔和而坚定的口吻回答:“路易大人打算给你的外甥一个任务。就这样吧,年轻人,拿起你的武器,跟我走,因为你要在城堡里站岗。”

“站岗!”刀疤脸惊叫一声:“你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么,奥利佛先生?只有像我这样在侍卫队里服役了十年以上的人,才能在城堡内部站岗。”

“我完全相信侯爵的决定正是如此,”奥利佛回答,“而且我不能拖延执行这个命令。”

刀疤脸无话可说,嘟哝了几句,便马上动手替外甥整理服装,并且给了外甥关于如何站岗的一些教导,但对这个孩子突然碰到的好运,依旧非常惊讶。

“在侍卫队里,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至少我记得是这样。”他说:“不过,也许是要看守使不久之前从彩虹群岛带来的鹦鹉.....。”

动身的准备很快结束,卡莱尔跟在奥利佛后面。奥利佛领他走的不是平常穿过院子的那条路,而是他陌生的内部通道,通道上有穹窿式的走廊和梯子,他们都在最意外的地方由暗门彼此连接起来。他们就这样到了一个又大又宽的游廊,就其宽度而言几乎可以叫做大厅。

“你就在这里站岗”,奥利佛低声说,仿佛害怕惊动墙边板着面孔的骑士铠甲:“你很快就会知道是为什么。你可以暂时溜达溜达,但不要坐下,也不要放下武器,你要愿意的话,可以做些祈祷之类的事情,但声音一定要轻...再见,好好执行任务吧。”

看着奥利佛悄悄地在壁毯后面的暗门里消失后,卡莱尔想到:“我倒是想知道这是什么任务,究竟要对付谁呢?这里没有任何敌人,除非墙壁上那些阴森森的画像里的人物突然复活,向我扑来....好吧,不管怎样,我得执行自己的任务。”

卡莱尔怀着执行任务的良好愿望,为了消磨时间,低声哼起了圣歌,这种圣歌是他在父亲死后栖居修道院里时学会的。这时,他不禁想到,尽管他把见习修士的长袍换成了漂亮的军服,但在城堡里无聊地溜达,和在修道院里闲逛并无多大区别。

接着,他仿佛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属于教会,而是世俗人物,就哼起了祖国的古老民歌,歌唱达诺斯国王在福法拉的被杀,这些民歌是家里的竖琴师交给他的。

这样过了颇长的时间,已经到了午后两点,卡莱尔已经饥肠辘辘,但有些迷人的力量是可以减轻饥饿感的。他本来已经忘掉的昨天的那些幻想,现在又以新的力量在他的心中复活了。他一想起在克劳福德勋爵说的那些话,一想起他在接见厅里看到的情景,就不再怀疑,他在旅馆里所见到的女孩,正是乔装的伯爵小姐,也就是公爵和侯爵准备为其兵戎相见的女人。

蓦然,一只有力的手打断了他的幻想,这只手抓住他的武器,同时有人厉声喝道:“嗨,活见鬼,侍卫先生站岗睡大觉!”

这正是皮埃尔那阴阳怪气的讥笑声,卡莱尔一下子清醒过来,由于羞涩和恐惧,简直无地自容。路易大概是通过某个暗门进入的,悄悄接近并且几乎解除了他的武装。卡莱尔本能反应地想要夺回自己的武器,他猛然一拉,路易就踉跄了一下,这使得他更加局促不安,他有充分的理由认为,侯爵受到了自己的冒犯。

路易虽然刻薄又冷酷,但这次并没有斤斤计较:“你今天对我的帮助,已经绰绰有余地抵消了你这次的疏忽...你吃过午饭了么?”

卡莱尔还以为路易要把他交给斯科特,听到这些仁慈的话后,恭敬地说他还没有吃过午饭。

“可怜的卡莱尔,”路易说:“你饿得打瞌睡啦!只是,你还能再饿两个小时么?”

“哪怕二十个小时都行,大人。”

“呵呵,即使是为了款待国王,我也不会准备那种大馅饼的,你站岗之后,就可以狼吞虎咽啦。”路易戏谑地说:“不过,我现在要说的不是你的午餐,而是我的午餐。马上,巴卢主教和克里佛凯尔伯爵将同我共进午餐,我们只有三个人,如何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敌人在友谊的幌子下相见的时候,经常都会有鬼。

路易住口,陷入了沉思。从他的脸色来看,他的想法是很阴暗的。卡莱尔看见路易完全忘了他,就决定问问他担负的究竟是什么任务。

“你带着你的剑,站在餐厅的食橱后面守卫”路易回答:“只要有人背叛,就把他杀了!”

“在这个防范严密的城堡里,竟然会有叛徒!?”卡莱尔吃惊地说。

“你认为这是不可能的?”路易说,“然而历史无数次证明,叛徒是见缝就钻的——因此别肯定你父亲的城堡就一定是被正常攻下来的(我向刀疤脸询问过你的事)——我谁也不相信!谁也不相信!我将紧紧盯住那个傲慢的伯爵.....还有主教,我也不相信他——当我说‘欢呼吧,长颈鹿!’的时候,你就拔剑,当场斩杀克里佛凯尔。”

“听到信号,我就行动,不过...“

“你还有疑问”,路易说:“说吧,我允许你。”

“大人既然不信任两个人,为什么又要和他们单独见面呢?”

“放心吧,卡莱尔”,路易说:“有些危险是应当正视的,反之,试图回避却往往遭殃。让这个使者消除对我的怒气后再回到他的主子那里去,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正因为这一点,我才甘冒危险...跟我走吧。”

经过复杂的通道和内廊,路易把卡莱尔领进一个不大的拱顶房间,整个房间全部是用大理石筑成的,刻着古色古香的浮雕,餐桌是长方形的,上面摆了三副餐具。尾端有一个双开石橱,里面摆了一些金银器皿。路易把卡莱尔安置在后面,在整个房间里巡视了一遍,确信从哪都看不见卡莱尔,才又向他做了一次指示:“千万记住,‘欢呼吧,长颈鹿!’,我一说出这句话,你就不管杯盘碗盏是否打碎,跳出来就砍向克里佛凯尔....我和奥利佛来对付主教。”

说完,他大声打了个招呼,客人就给领进了房间,卡莱尔能够清楚地看见门口的这次会见。

路易欢迎客人的态度是那么地热枕,卡莱尔简直无法把这种态度和他刚刚接受的指示联系起来。此刻,在路易身上不仅完全看不出担忧的样子,而且还令两个客人相信他们得到了特殊的尊重和信任,几乎让卡莱尔以为,他刚才和路易之间的一席话只不过是一场梦。自然,谈话的方向也是由路易掌握的,连他那阴沉的性格也开朗了,可是,他的一句话和一个动作都没有暴露自己的秘密:由于担心自己的生命,他在餐厅里埋伏了一名全副武装的侍卫。

约莫过了一个半小时,大家从桌边站立起来,路易和客人们亲切地告别,表示他要独自留下。

客人离开后,路易把卡莱尔从埋伏的地方叫了出来,然而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微弱,卡莱尔几乎无法相信这就是刚才妙语连珠侃侃而谈的声音。路易的外貌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的两眼无神了,笑容消失了,脸上是疲惫不堪的表情,就像一个熟练的演员,刚刚演完困难的角色,耗去了大量的精力。

“你的工作还没有结束,”,路易说:“但你可以先坐下来吃点东西,桌上的一切你都可以吃......之后我再告诉你还要做些什么。”

说完,路易就靠在椅背上,用手遮住眼睛默不作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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