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伽罗昏睡了整整一天直到次日晌午才苏醒过来,杨坚也是彻夜难眠,担惊受怕地守候在伽罗身边,一刻未曾离开。独孤伽罗抱住杨坚伤心欲绝地痛哭起来,面对着伽罗的伤心欲绝,杨坚也心如刀绞般的难受不已,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抚慰伽罗悲恸的心情,只是紧紧地抱住伽罗,任凭伽罗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衫,”娘子啊,对不起,我昨天说过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可是面对岳父的死,我却无能为力。也不能分解你的丧父之痛。”
独孤伽罗并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哭泣,这时苦桃也慌张的走了进来,扶起伽罗望着伽罗哭肿的双眼也是心疼不已,抚摸着伽罗的脸颊,“孩子,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父王不在了,你要节哀顺变,你父王也不希望你这般哭哭啼啼的。”
“母后……”
“孩子,你放心,你父王虽然不在了,这里便是你的家了,你会重新得到温暖,得到关怀,你要忘记痛苦,好好的活下去,这样才对得起你死去的父王啊。”
“母后……”伽罗渐渐停止了哭声,默默的望着苦桃。
苦桃又帮伽罗擦拭了泪水,“孩子,躺下吧,好好休息一番吧,也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孩子你放心,那罗廷会好好照顾你的,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夜晚,杨坚和独孤伽罗相拥而卧,伽罗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但仍难掩心中的哀痛,仍不停的抽泣。
“相公,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娘子啊,我对不起你,让你独自一个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娘子,对不起啊,杨坚对不起你。”杨坚伤心地说。
“相公,你放心吧,从明天起我会忘记痛苦的,父王用他的死换来了我们独孤家一家人的平安,母后说的对,父王一定希望我们能快乐地活下去,这样我们才能对不起父王的在天之灵。”独孤伽罗道。
“娘子,放心吧,从此以后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
“相公,我真感谢父王,父王在他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了你,让我得到了更大的庇护,若不是这样,我可能便会被流放边地甚至没入妓院也未可知。”
“娘子,不会的,他宇文护绝不会这等丧心病狂,再说你姐姐还是宇文丞相长子的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绝不会这么赶尽杀绝的,若是这般,一定会引起所有武川军人的反感和愤怒。众怒难犯,真到了那一天那他就是玩火自焚,自取灭亡。”
“相公,我们独孤家与宇文家都已经结为姻亲,他为什么这般对待父王?”
“哎,娘子,如今丞相刚刚病逝,宇文护还不足以威慑群雄,他杀了赵将军,怕岳父起兵反抗,所以才赶尽杀绝,以绝后患,他这是杀鸡儆猴,竖立权威,他对我们杨家也心存警惕,现在他已经掌控了整个武川军团,父王已经无可奈何,整日的忧心忡忡,唉声叹气。”
“相公,那我们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从此我们便要生活在别人的猜忌和监视之下了。”
“是啊,从此我们要小心翼翼的活着,否则的话……其实我们是最可悲的,居然连自己的生活和命运都无法掌控。”杨坚无奈而又气愤地说。
“相公,你也累了一天了,天色也晚了,我们休息吧。”伽罗安慰道。
“娘子,明天我陪你一起前往独孤府邸,和岳父告别吧。”
次日杨坚和独孤伽罗来到了独孤府邸,走进府邸便明显地感觉到府邸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地上撒满了枯枝落叶无人问津,冷清萧瑟,门客和仆役似乎也都在一夜之间蒸发了,冷冷清清。丧堂内只有独孤信的家人跪拜在地痛哭流涕,居然没有一个人前来吊唁,杨坚和独孤伽罗顿时感到心寒如冰,一股世态炎凉的悲凉之感涌上了心头,伽罗望着父亲的灵柩一下子忍受不住失声痛哭,杨坚的脸色也挂满了泪水。
正在一家人悲恸欲绝的时候,一声痛哭声从殿外传来。不多时一位少年穿着一身的丧服来到了独孤信的灵柩前放声痛哭,显得是十分的悲伤。杨坚和独孤伽罗惊讶地望着这个陌生的面孔,似乎二人从未见过此人。伽罗的众兄妹似乎也都不认识此人莫名其妙地望着眼前的陌生人。
待吊唁完毕,杨坚和独孤伽罗起身相送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杨坚开口问道。
“在下高颎。”
“高颎?”杨坚和独孤伽罗同时皱着眉头望着这个人。
“家父高宾曾在齐国做官,后遭人陷害走投无路之下为了躲避陷害便投奔了大司马大将军独孤信,独孤大将军将家父聘为僚佐,并赐姓独孤氏加以保护,家父在独孤将军麾下逐步加以重用,官至易州刺史,家父生前一直对独孤将军感恩戴德,无以回报,生前一再嘱托在下一定要尽力回报独孤将军。
“原来是这样,高兄啊,如今独孤府遭此大难,许多人都纷纷背弃了我们独孤府,唯恐避之不及,更有甚者落井下石邀功请赏者不在少数,兄台这般作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兄台能有如此一番心意,真是高风亮节,杨坚佩服!”杨坚拱手作揖。
“小女子伽罗代独孤府向公子表达谢意了。”伽罗躬身行礼。
高颎见状也急忙上前还礼:“杨兄,夫人,万万不可行此大礼,这本是高颎该做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独孤将军生前待家父恩重如山,如今在大将军临终后岂能不前来祭拜,若不这么做,高颎的心里一定会过意不去,终生不安,将来便无脸去九泉之下面见家父了。”
“兄台今后如何打算?”杨坚顿时对高颎起了浓浓的兴趣和好感不禁问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人将我举荐给了大将军宇文宪,宇文将军对我考察了一番也是非常满意,聘我为记事,以后我要暂时在宇文将军的麾下做事了。”
杨坚和独孤伽罗都沉默了,高颎似乎看出了二人的心思,开口道:“将军,夫人,你们放心,高颎不才,但是你们放心任何时候我高颎都不会做出对不起杨府和独孤府的事情来。”
“高兄,那我们还会成为朋友吗?”杨坚道。
“当然,杨兄,在下也早已耳闻杨兄大名,我们会成为朋友,成为兄弟的,高颎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兄台可能有所不知,葬礼过后,独孤府一家人就要离开长安迁徙到益州那边远之地了。”杨坚伤感的说。
独孤伽罗听后神情不免有些茫然失措,显得极为伤心。
“是宇文大将军这么做的吗?”高颎问道。
“不是,父王生前留下遗言,在他死后我们一家人要全都迁徙到益州。”
高颎沉默片刻点头道:“这样也好,未尝不是一件福事啊?”
“先生的意思是…...”杨坚和独孤伽罗惊讶地望着高颎。
高颎道:“将军,夫人,如今的京师是个大漩涡,宇文大将军为了巩固朝政,树立权威,随时都会有人进去,难免保身,远离了京师这个是非之地,保全性命,未尝不是件好事啊。”
杨坚听后顿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岳父真是深谋远虑,临终前居然还想到了如此安顿家人,这样也好,至少也能保全住一家人的性命了。”
“父王……”独孤伽罗的双眼不禁湿润了。
“夫人请放心,虽然你的兄妹会迁到蜀地,但是夫人,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如今独孤大将军已经去世,我只能尽微薄之力将这种恩情报答给他的儿女了。”
杨坚和独孤信一阵感动。
待高颎走后杨坚不禁感叹道:”高颎这个人真是才智非凡,善于谋略啊,夫人,将来此人必定是不同凡响,大有前途啊。”
“是啊,我本来还会兄妹担惊受怕,经他这么一说心里倒也平静了好多。”
高颎果然日后也经常来到杨府探望独孤伽罗,伽罗那幼小而脆弱的心灵在感受世态炎凉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几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