灸月偷眼瞄去,芸妃站在皇上的身后,脸上看不出被宠幸的喜悦,也不见什么哀怨,总之是淡淡的,不悲不喜,不卑不亢。与一般妃子不同的是,芸妃身上穿的是很平常的衣服,没有妃服该有的华丽,这一看便知芸妃是个与世无争的女子,性格温顺安静,为人处事淡然沉稳。灸月开始懂得,秦川成天挂在嘴上的那些大道理有多自然了。如果她也有这样一个娘亲,想必要比现在懂事不少。
“芸妃,朕昨晚说的你再考虑一下,朕今晚就要答复。朕还有事情要办,先行一步,你,想仔细了。”皇上不明深意地看了芸妃一眼,转身就走。“恭送皇上。”芸妃的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感情,和她的人一样,淡然飘渺。
灸月和小花子走在皇上的后面。灸月一直盯着皇上的后脑勺发呆,这件事越想越奇怪,皇上和芸妃之间的互动似乎并不值得皇上每个月都去陪她,莫非其中还有隐情?皇上有什么把柄落入芸妃手中?不对,如果芸妃捏着皇上的把柄,为什么她不要挟皇上立秦川为储君?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有想出头绪,宝和殿便到了。离开的时候这里还冷冷清清,除了几个守卫外再无别人,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站满了人,每个朝臣按照自己的阶位站在不同的位置,恭敬弯腰,等着皇上的到来。
“皇上驾到……”小花子拂尘一甩,尖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一边喊,一边跪下,俯伏拜首。皇上走上龙椅前坐下,伸手道:“众爱卿免礼。”
灸月缩在小花子的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眼尖地看到了站在九皇子位阶的秦川,还有那个一脸谁欠了他二百五十万似的大皇子秦金轩,其他几位皇子她都没有看到过,而她最期待见到的二皇子秦木漩却不在其中。
皇上道:“众爱卿有奏上表,无事退朝。”有人站了出来,行了礼后道:“皇上,臣有要事启奏。”“阮爱卿直说无妨。”皇上挥了挥手,道。
那被称作阮爱卿的官员缓缓说道:“皇上,长阙近年来屡次犯我边境安宁,此次更是胆大妄为,竟然击伤我朝百姓数十人,镇守边疆的肃将军非但没有制止,反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胡作非为,臣以为,此事不可姑息,臣恳求皇上能罪责肃将军,振我军威,稳我军心,安我黎民,扬我天威。”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说:“阮爱卿,此事朕也有所耳闻,但朕听到的是,副将阮渝教唆手下和长阙人发生冲突,拒不认错,长阙人向来脾气火暴,故而无意中伤到了我朝百姓,在肃将军的调和下,长阙人赔偿了我朝百姓相应的筹码,怎么听阮爱卿所言,却是截然相反的事情呢?”
阮寰山跪下,五体伏地,道:“皇上,臣敢以性命担保,阮渝自小温顺听话,这也是臣放心他追随大军而去的最主要的原因,他绝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有辱国威的事情,定然是有人恶意中伤!请皇上明察。”
“父皇,”内中有一个皇子站出来,生得惊为天人,就是那素有天下第一美男之称的五皇子秦土墨,恭敬施礼道,“阮渝是阮尚书的儿子,父亲自然是护着儿子的,肃将军为人父皇您自清楚,他怎么会捏造假情报?即便因为这件事他要被砍头,他也不会说一句不实的话。反之有些人,仗着自己为官之大,贪污受贿,要挟命官,将父皇一直蒙在鼓里。”
“五皇子,臣自认为没有得罪五皇子之处,为何五皇子苦苦相逼,造谣中伤老臣?”阮寰山直起腰来,看着秦土墨,沉痛地问。秦土墨冷笑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是我倒好奇,五弟究竟知道了什么,可否有确实的证据?”又走出来一个皇子,一身的火红色衬得他整个人妖冶魔魅,这人便是四皇子秦火晟,所有皇子中脾气最暴躁、手段最果决狠厉的人。
秦土墨眼睛一眨,长长的睫毛轻扇,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整个人妖艳到了极致。他吃吃地笑着说:“莫非四哥这是要为阮爱卿出头不成?哦,差点忘了,阮爱卿的小女儿就要嫁给四哥做妾,为老丈人说几句话倒确是应该的。”
这一番话明明就坦言了秦火晟和阮寰山的关系,那么他说的话自然也需要深究,而不能草率相信了。
秦火晟眼睛一眯,笑道:“对我来说,朝堂上没有亲人,只有君臣,难不成五弟每一次在父皇面前说的好话都是言不由衷的?”
秦土墨冷哼一声,道:“我君子坦荡荡,不过实话实说,哪里像四哥,每一次说的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可是说出来却是完全不顾他人感受,一意孤行,也难怪总是惹人生气,我听说娇妃娘娘近日可是冲着四哥发了好几次火了,还听说气出了病,这想着何时去探望,但见四哥都来上朝了,想必已经没事了。”
“秦土墨,我们的事情不要扯上我娘。”秦火晟咬牙警告。秦土墨得意地扬起唇角,说:“我不过关心娇妃娘娘的身体,特意问之,难道四哥也以为我还有什么私心不成?”秦火晟狠狠地盯着秦土墨。
一时间,大殿里充满了无声的硝烟,两个皇子对峙着,底下的朝臣噤若寒蝉。
皇上气极,一拍扶手,大喝:“够了!”那底下的群臣立刻跪了一地,齐声喊:“皇上息怒。”
老皇帝一阵咳嗽,胸脯上下起伏,指着下面的人,喘了口气道:“你们还当朕老了糊涂了不成?孰是孰非朕难道还看不出来?莫非朕在你们眼里就是个昏君?”“臣等惶恐。”那朝堂下的人齐声道。
皇上深吸了口气,说:“此事朕自有定夺,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个老态龙钟的官员走出了半步,又退了回去,犹豫了一会儿,才终于决定冒死谏言,走出来,跪下道:“启奏皇上,臣有一事不明白,恳请皇上为老臣解说一二。”“什么事?”皇上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睛。那官员倏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直盯着灸月看,一边说:“自古有皇命,凡是女眷,均不得出入大殿,因而宝和殿从未出现过女眷,便是清扫等一些琐事也由公公们亲自去做,恕老臣愚昧,老臣不解皇上为何今日却带着宫女上朝,这实在是……”那官员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说明,暗中着急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