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穿越千年,活在这和平年代,那是多大的福分和造化啊!可是在张嫣看来,却都是煎熬!
因为这里没有舅舅,就连那个与他相像的人却也弃她于不顾。徒留她一个如孤魂野鬼般苟活于世!
时善泽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了。两人之间,重又陷入了沉默。
“善泽,舅舅是个好皇帝。”站在某个高处,张嫣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个好皇帝,可是我知道他不是个好舅舅。他锁了你两千多年还不够,还要锁住你的余生。”时善泽说的有些激动,他看向张嫣继续说,“嫣儿,那已经是两千多年前的事情了。他是不是好皇帝,跟我没有关系,从现在开始,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忘了他!好吗?”
张嫣看了看他,把头别向一边,望向远处。
时善泽是她在现代唯一的知己,她不想与他起争执;可是舅舅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忘?只怕是忘了自己也忘不了他!
“前面不远处就是花神皇后张嫣的陵墓了,大家跟紧点!”一个女导游拿着小喇叭从他们旁边经过。
张嫣和时善泽同时被这句话吸引,不约而同的随着人群前行。
小喇叭里又传来了绘声绘色的描述:“张嫣是我国历史上最受皇上宠爱的皇后,但不幸的是也是唯一一位处女皇后,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丈夫同时也是她的舅舅。不过这位小皇后却深受民间百姓的爱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有了‘花神皇后’的美称……”
伴随着女导游的讲述,张嫣仿佛看到一位婀娜多姿的美丽少女向她走来,她云鬓高挽,长裙曳地,头上簪着一枝金凤步摇,行动处步步生莲,体态间依依若柳。她清雅妩媚,风致嫣然,恰似荷粉露垂,杏花烟润,一颦一笑之间,秋波流慧,弱态生娇,依稀似曾相识。这分明就是两千多前椒房殿中的自己!
“系余童稚兮入椒房,默默待年兮远先皇。
命不辰兮先皇逝,抱完璞兮守空床。
徂良宵兮华烛,羡飞鸿兮双翔。
嗟富贵兮奚足娱,不如氓庶之糟糠。
长夜漫漫兮何时旦,照弱影兮明月凉。
聊支颐兮念往昔,若吾舅之在旁。
飘风回而惊觉兮,意忽忽若有亡。
搴罗帐兮拭泪,踪履起兮彷徨。
群鸡杂唱而报曙兮,思吾舅兮裂肝肠。
冀死后之同穴兮,傥觐地下之清光。”
她和着歌从自己身旁走过,渐行渐远,慢慢消失。恍若如梦,却分明又那么清晰!
“冀死后之同穴兮,傥觐地下之清光。这就是张皇后的陵墓,一如她的性格那样谦卑。”女导游的声音重又入耳,却也渐行渐远。
张嫣看了看身旁的时善泽,并无异常,想是自己真的眼花了。亦或是太思念舅舅了。思念有舅舅陪伴身旁的时光了。
“嫣儿,你怎么了?”时善泽关心的问。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张嫣笑笑作答。
“那就休息一会儿吧。自从进了园子就没停过脚,也该累了。”时善泽说着把身旁一块大石头使劲吹了吹,示意张嫣坐下休息。
张嫣朝他笑笑,以示感谢,倒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时善泽掏掏背包,想拿水给张嫣。才想起来自己只带了两瓶水,进园之前就喝光了。
他一个大男人,对这些琐事本来就不是很会料理,而张嫣还没出娘胎起,就有专人伺候着,自然更加不如他。
现在看着张嫣空坐着,他心里生出几许歉疚。四处张望,竟被他看到前面不远处还真有卖水的流动商贩,便说,“你先坐一会儿,我去买几瓶水。”
“嗯。”张嫣淡淡的应了一声,眼睛仍旧看着那处据说是自己陵墓的地方。
“是外婆给我选的址吗?到时很和我心意。我若真躺在那里,真的就像小时候那样,被舅舅的右手牵着走。那是一双多么神奇的手,只要有他牵着我。就不怕跌跤,不会迷路……”
“什么花神皇后的陵园?根本就是个空冢!”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张嫣的冥想。
张嫣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一双灵动的眸子,这双眸子来自一张青春洁净的脸,这张脸算不上绝顶漂亮,却能让人赏心悦目。而且这张脸还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你如何知道这是个空冢?”张嫣起身笑言。
“我就是知道。”那小女子倔强的样子,让张嫣也生出几分喜爱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在哪里见过你?”张嫣竟对一个陌生的女子生出几分兴趣,实在难得。
“梦里吧。”那女孩爽快的答道,看向远处深情的说道,“那是我最喜欢的两个人儿呢。”
“哦?你为何喜欢他们?”张嫣知道她的这份喜爱比过往的任何一位游客都要深刻,又似乎都不同。
“阿娇!”一个年轻男子微笑着跑上来,亲昵的拦着她的肩,“你怎么跑这么快!总算逮着你了,可不许再乱跑了。”
“我还丢了不成?”原来这可人儿叫‘阿娇’。
阿娇与那英俊男生相携下山了,此时应该彼此的眼中心中只有对方了吧。
张嫣看着他们,微微一笑。
“我叫陈娇。金屋藏娇的娇!”阿娇却突然回头冲着她说,笑着,笑的没心没肺。
张嫣还来不及回应,他们已经再次离去了。
“给!”时善泽递过来一瓶水,顺着她注目的地方看去,除了三三两两的游人,并无特别,“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