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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藏宝阁

出了城门后,便一直是亦轩在架马,夏薇在车内观望着沿路的一草一木。虽是夜晚,好在月色作美,还是可以看到一些些影子。

距离清河镇越近,夏薇便越能想到回京城那天的心境与情景。

回头一看,是啊,回洛阳城都快一年了,短短一年,为何会感觉如此漫长呢......

依稀记得出嫁当天,夏薇一身的凤冠霞帔简直人比花娇,坐在十六人抬皇室花轿里,数十里的红妆,迎亲队伍的乐声响彻云霄。

被红盖头盖住的夏薇虽然看不见脸,也觉不到她任何的情绪,可是从下花轿、到被嬷嬷搀着步进王府,一路上都有不少人连连赞叹此女子婉若游龙;何况连老天都忍不住好奇心,要刮去一阵风拂过碍事儿的红盖头露出绝美的下颚与朱唇,哪怕只短短一霎,足以惊艳在座的诸位皇亲国戚。

当时的夏薇,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此一生吧。

少说话、少作为、少引人注目,安稳地在王府里耗完一生光景,福兮祸兮皆是命数。

然而,夏薇甚至连自己都不曾察觉从何时,竟然连自己都开始玩弄人心了。当她清醒过来时,已为时已晚,想再脱身都已经不可能了。

夏薇努力的回想、想回去找让她深陷进去的源头,是因为不忍心看到亦轩身陷囹圄吗,还是从救下慕汐、而隐瞒亦轩开始?还是说人的本性就是如此?也是啊,生活在洛阳城这种怪物一般的地方,很难不去妥协顺应它的脾气秉性,人也自然变得和它一样了。

恍惚之间,夏薇才发现马车与清河镇只有不到三百步的距离了。这一刻夏薇心里觉得无比的奇妙,因为她从来没有在这个角度望向过清河镇,一向是只有在清河小镇中,仰望着诺大的洛阳皇城。这一瞬间,她觉得她不认识自己了......

“一会儿到了咱往哪儿走?”亦轩问。

夏薇灵活地从车内钻出来,一把将马鞭抢过来,靠着亦轩坐下,笑着得意道:“在清河镇呐,你乖乖跟着我就好。”

“亦诚马快,应该早到了。”

夏薇轻笑道,“他现在肯定在怡红阁,我们去打扰不好吧?”

“你不是约他在那见面?”

“我得先去拿见面礼啊!”夏薇佯装发怒,可面对着亦轩却装不过三秒,随即嬉笑道:“我先带你去个好地方,你一定没去过!”

“我......没去过的,哪儿啊?”

亦轩感到好奇,因为在他们成婚之前,夏薇几乎带他走遍了清河镇,然而这个地方亦轩却从未听夏薇提及过。

“我们清河镇的镇镇之店!”

夏薇口中的镇镇之店,就在清河镇的中心大街,甚至就是在原来夏薇卖鱼的地方的后面。

“这就是我们清河镇最著名的藏宝阁!”夏薇洋洋洒洒的介绍道。

亦轩目瞪口呆地仰望着,“镇镇之店果真好生气派啊。”

的确气派,藏宝阁在巷子口拐进去的茅厕隔壁,连门环都掉落了一只的破旧木门,整间藏宝阁最新的东西估计也就是屋檐上新结的几张蜘蛛网了。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夏薇平日如此顾及他人感受的人,现在却连门都不敲直接进去,除非是非常熟悉藏宝阁的老板的作息时间与习惯,否则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大摇大摆走进去,即使那是一扇摇摇欲坠、似乎一碰就倒的破门。

屋子里更是昏暗到了极点,整间屋子只有一盏快燃烧殆尽的油灯在闪烁着,若不是现在是初晨有几缕光投射进来,夏薇可能就随时会扑倒在杂物堆积的地面上了。

“马爷爷你在吗!”夏薇大声一吼。

“是小鱼吗,”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谨慎地从柜台下探出头来望,一见是这张熟悉的脸瞬间露出笑容,“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夏薇笑呵呵地道:“马爷爷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家主子,我们今天来呀,是想向您讨个东西。”

“说来听听。”

“主子前几日无意间在朋友那儿认识到了雪棠香,可惜寻求无果,我一想到您这儿肯定有,就连夜赶过来了。”

马爷爷在亦轩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洛阳来的吧?”

夏薇连声应道。

马爷爷回身在堆积成山的杂物堆里翻,“难怪,洛阳城内怎么可能会有此等下品。”

亦轩一听马爷爷这话可就好奇了,问道:“老人家此话怎讲,难道不是物以稀为贵吗,雪棠极其罕有,怎会是下品?”

马爷爷回瞥一眼亦轩,冷哼道:“年轻人呐,一看你就没见过世面。”

“听见没,多学学我马爷爷。”夏薇在一旁偷笑道。

“雪棠虽稀有,却毫无用处,”马爷爷慢慢道,“虽名为香,焚而无味。既不可脂粉,亦不可熏香。在我这个年纪看来啊,此乃废物。”

“咱们魏国各大香铺老板自然是知道这雪棠香的价值,所以根本没有人会去做这赔本生意,这雪棠香久而久之也就变得稀有起来了,可怜无知的世人却视此为珍宝,真真是井底之蛙。”

夏薇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亦轩,又问道:“那为何南国人还要把珍贵的雪棠花制成香料呢,难道雪棠香还有别的用处吗?”

马爷爷在堆积成山的杂物中,终于把一盒小小的雪棠香翻出来了,打开盒盖,指着里面向夏薇诉道:“这种白色的粉末,你若把它放在胭脂盒里,那就是雪棠香。若是铺散开来,那就是堪比酒的燃物。”

夏薇被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或许是因为昏暗的缘故,马爷爷并未发现夏薇的神情有了变化,也正是因为那是马爷爷面前,所以夏薇才会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那焚香岂不是......”亦轩疑问道。

“非也,”马爷爷听懂了亦轩的意思,笑笑地解释道:“雪棠香遇上火,只会变成近乎无味的普通熏香,并不会造成任何威胁;但是如何令它自燃起火,我就真帮不了你们了。江湖上流传着许多版本,孰真孰假无人知晓。我只知道每年会有许多暗杀组织高价收购雪棠香,这目的嘛,自是昭然若揭。”

一席话罢,亦轩与夏薇二人似乎都沉默了许久,不知该表达何种情绪。

马爷爷见夏薇为难的样子忍俊不禁,开口道:“你要的东西我给了,那我要的东西呢?”

藏宝阁里任何的奇珍异宝都有,然而想要得到这里的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因为它难就难在所有东西是银子买不来的。

马爷爷的规矩,就是要用同等价值的东西,去换他藏宝阁里的东西。而且一定要是他老人家认为满意的东西才可以。

夏薇顿了顿,望了眼窗外,刚好是天蒙蒙亮的时辰,认真回答道:“要不,我现在给您捕条鱼去?”

“你现在贵为王妃,让你给我个糟老头子打鱼,不合适,”马爷爷咧嘴笑着,“若有机会你多回来清河镇看看我就好。”

夏薇又被马爷爷吓到了,亦轩见那吃惊的样子着实是好笑。

当初夏薇与母亲离开清河镇时,只是简单地解释道是回老家过日子,从未提及任何关于洛阳的一丝一毫。

马爷爷又怎会知道?

夏薇一副幡然醒悟的表情,才想起来马爷爷的旧时老友居住在洛阳,皇城内大大小小的事情,就算是知道也不稀奇。

老人家见夏薇这副样子,肯定又在心里说她是傻姑娘了,淡然道:“赶紧去吧,我知道你有事情要忙,就别在我这儿耽搁时间了。”

马爷爷的语气有些不舍,毕竟是看着夏薇一点点长大的人,这一别又不知何时能再见了。

二人临走前,马爷爷突然叫住亦轩,嘱咐道:“照顾好她。”

简单四字,意味深长。

“会的。”

亦轩坚定的语气,让夏薇莫名感到安心......

由于藏宝阁是在清河镇最繁华的集市街的巷子口里,所以夏薇与亦轩不管要去哪个地方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因为集市街四通八达,与清河镇每一条主要街道相接,也可谓是:镇子虽小,五脏俱全。

夏薇稍早前托下人去睿王府上带的话,正是让亦轩快马加鞭赶在宵禁前出城,并去到清河镇与他们会面。

而夏薇指定的地点,则是清河镇西边著名的风花雪月之地——花柳巷。

花天酒地、逍遥快活、一夜风流的场所素来是打听消息的最佳之地。所以即便夏薇与亦轩行踪暴露,也有亦轩作掩护,只因为睿王殿下出现在风月场所,可是一点都不突兀啊。

更何况,花柳巷有他们寻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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