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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盛夏蔷薇

宫殿金顶,红门,庄重之感油然而生,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无与伦比的辉煌,檀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

殿如其名,名曰凤凰,皇后之住所。

一名谦谦君子缓缓向正殿走来,左脚一踏入殿内,眼前出现三人——那位起身向他徐徐走来的是皇后,还有一位坐在皇后对面,优雅的品着茶则是萧贵妃,而那位坐在皇后左身后、一直不敢抬头看他的女子是......小鱼?

“儿臣拜见母后、母亲。”

“轩儿你可来了,快过来给母后瞧瞧!”皇后加快脚步,仔细打量着颜亦轩,“方才妹妹说你清瘦了不少,本宫还不信呢,现在一看呐......还真是!”

随后颜亦轩坐到他母亲身旁,萧贵妃注意到他衣服有些脏,还有些乱,想必是刚从练武场赶来,便下意识地帮他整理一下衣襟。

林夏薇听见这似曾相识的声音,让人感到温暖的语气,抬头一望,四目相对......

平常冷静淡定的两人在对视后倒也着实吓了一跳,却依旧神态自若,若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他们眼神中的那一丝惊讶。

皇后余光瞄到颜亦轩两眼发直地看着她身后的林夏薇,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笑道:“都忘记介绍了,这是本宫的侄女,我许久没见她怪想念的,便把她召进宫来。”

“见过襄王殿下。”

颜亦轩这才慢慢的注意到林夏薇今日的不同,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被精心打扮过的林夏薇简直是绝色。

乌黑如泉的长发随身摇曳,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

眉不描而黛,肤无需粉饰便白腻如凝脂,淡粉软烟罗裙着身,丝带在腰间盈盈一握,尽显那袅娜的身段。

“妹妹,如今绿树成荫,蝉声阵阵,正是蔷薇花开时节......”皇后意味深长地看着萧贵妃。

萧贵妃优雅地微微一笑,似乎读懂了皇后的眼神,道:“那不如去蔷薇园赏花吧,我听杜若说今年蔷薇开得娇艳,如此美景,岂能错过?”

“正有此意!”

在去蔷薇园的路上,皇后与萧贵妃谈笑风生,而颜亦轩、林夏薇跟随在其身后,因是并肩而行,所以颜亦轩便有更多的机会观察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想要主动向她问话,却又害怕万一不是他心中想要的答案......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你是谁,或者说,你到底是谁?

小鱼儿,我的傻丫头,是你吗......

忽然间,皇后在烈日阳光下感觉到一股头晕目眩,眼前出现星花点点,随即昏昏沉沉地倒在萧贵妃怀里,怕是天气炎热又加上皇后身子弱,才导致的中暑......当然这一切是皇后事先和萧贵妃商量好的一出戏。

“皇后娘娘!”众人被吓得惊慌失措,却更加显得萧贵妃淡定从容。

林夏薇站在一旁静观其变,其实之前皇后跟她说过,要好好把握与颜亦轩独处的机会,但是没说这机会何时而来......现在不就来了吗。

“皇后只是身子不适,回宫静养便可,”萧贵妃不紧不慢地说道,“摆驾凤凰殿。”

颜亦轩刚要跟上萧贵妃的脚步,她便迅速转身向他吩咐道:“轩儿,皇后由我照顾就好了,你无需跟来。”

“轩儿啊,母后知道你孝顺,但不要因为本宫而坏了雅兴,你陪薇儿去逛蔷薇园吧......”皇后气息听似微弱,故意掩饰得奄奄一息,反而更加破绽百出。

颜亦轩看着他们渐行渐远,他锐利的眼神放佛早已看透一切,轻叹一声,道:“皇后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既然知道,那就不能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片苦心,”林夏薇莞尔一笑,眼神清澈而又深不可测地看着颜亦轩,道:“襄王殿下,能否带我走走这蔷薇园?”

“姑娘请。”颜亦轩侧身后退半步,让出小路上的大部分空间,右手做“请”的姿势示意林夏薇往前走。

颜亦轩倒真是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

蔷薇园里满植各色蔷薇绽放,花团锦簇,绿草如茵的草地、和高耸参天的古树令人流连忘返,蔷薇花支条交疏,绿叶圆润,每一瓣纹理细致美丽,自信的展现着自己的绝代风华。

沿着小径走下去,有一个类似于戏台子的舞台搭建在凉亭内,但铺满灰尘,破旧不堪,应该是很多年没有人动过了。

“听说这蔷薇园是先皇为淑妃娘娘种下的,”林夏薇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是啊,当年邱淑妃就是在这舞台之上翩翩起舞,先皇对她一舞倾心,从此宠冠后宫,她温柔娴静,与世无争,一生只迷恋于蔷薇花,先皇便为她在凉亭的四周围筑了这蔷薇园,只是......”

只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邱淑妃后来被执掌凤印的邢贵妃诬陷是敌国奸细,被打入冷宫幽禁,三个月后邱淑妃因受不了邢贵妃的百般折磨,一条白绫了解了她一生,从此一代才女就此香消玉殒。

这是皇宫里的禁忌,几十年过去已经无人再提,当然林夏薇并不知情,不过看颜亦轩欲言又止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来了。

“花虽美,终究会凋零枯萎;人再好,敌不过世事无常。”林夏薇感叹道。

半晌,颜亦轩越发好奇的看着林夏薇,主动问道:“姑娘既然是皇后的侄女,那么令尊大人是?”

“丞相林意。”

“难怪......”然后颜亦轩陷入了沉思。

林夏薇趁颜亦轩还在思考的时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神情,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随即清了清嗓子,看似一脸正经的问道:“殿下看见我,不诧异吗?”

虽说颜亦轩不确定她是谁,可是林夏薇绝对确信,颜亦轩就是刘轩,看他老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林夏薇,她便知道,他的内心在想什么。

“姑娘看见我,不惊讶吗?”颜亦轩反问。

“不惊讶,您是皇子,隐藏自己的身份,实属正常,而我......”林夏薇眼眸垂下,似乎有苦难言,不过很快的她用微笑掩盖了一切,“下次再告诉你!”

林夏薇笑得很调皮,不像之前那般拘谨,在那一瞬间颜亦轩在她身上看见了小鱼的影子,也是在那一瞬间,颜亦轩被她迷住了,像他初次与小鱼见面那样......你的一颦一笑印在我脑海里,从此挥之不去。

“敢问姑娘芳名?”

这是颜亦轩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他认识小鱼两年,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只是这名字......后来打听才知道,全清河镇就没几个人知道她真名的。

“夏薇。”

颜亦轩释怀的一笑,因为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普通的称谓,小鱼却从来都不肯告诉他,不仅仅因为她姓林——林夏薇的兄长林夏慕,是颜亦轩的副将。

告诉他名字不就等于告诉他身世了吗!

“知道为什么我叫夏薇吗?”她用一双清澈的眼眸望着颜亦轩。

“愿闻其详。”

“蔷薇花很顽强,一年四季皆可绽放,即使在恶劣环境下依然可以开出它的美丽,而且蔷薇是带刺的......”林夏薇小心翼翼的摘下一朵粉蔷薇,轻嗅香味,莞尔一笑,道:“我出生于盛夏,在炽热的太阳下仍然绚烂绽放,刺眼的阳光反而把蔷薇衬托的更加耀眼,我爹希望我就像蔷薇一样,自信地活出风华绝代。”

虽然知道了林夏薇就是小鱼,可防备之心没有丝毫减弱,且不论皇后今日的别有用心,也许连两年前颜亦轩与她的相遇,都是精心策划中的一步棋。

此时颜亦轩的理智以及经验告诉他,虽然他对林夏薇有意,可她毕竟是皇后的亲侄女,不得不防啊......

颜亦轩接过她手中的蔷薇,插在她的鬓旁,说道:“当户种蔷薇,枝叶太葳蕤。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娇艳蔷薇应配清秀佳人,这就当作是我送夏薇姑娘的见面礼。”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最初的东川河边......

可是,林夏薇又怎会不知,颜亦轩那一笑,是怀疑带着点试探以及敷衍的笑容,终究这是在皇宫,颜亦轩是皇权斗争的参与者,而她,只是皇权中心的一颗棋。

几天后,皇后单独召见了颜亦轩,可他却隐隐感到不安......

“轩儿,那日与夏薇在蔷薇园里聊得如何啊?”

颜亦轩明白皇后这是在暗示他,既然如此,那就不拐弯抹角,将计就计说出皇后想要的答案:“夏薇姑娘蕙质兰心,大方得体,气质不凡,孩儿与她甚是投缘。”

皇后一听这话,眉开眼笑道:“那可太好了,明日本宫就向你父皇请旨赐婚!”

“明日就去请旨?母后......会不会太着急了......”

“不急,不急,早日下旨便多些时日给你准备大婚啊,你成婚那可是宫中头等大事!大婚当日必定是满城皆知,锣鼓声、吹打声响彻云霄......”皇后饶有兴致的想象着颜亦轩大婚当日的景象,顿时心潮澎湃。

“可是母后......”

“轩儿,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也应该懂事了,贵妃近日身子一直不好,你早日成亲,她也可早日安歇了,不然你叫她如何放心走啊,”皇后的眼神中一道寒光闪过,随即又变得温柔和蔼,“总之呢,你就好好准备大婚,本宫会替你照顾好你母亲的。”

皇后这话字字珠玑,句句带刺,颜亦轩听见“替你照顾好母亲”顿时怔住了,唯有答应,不然萧贵妃在宫中的日子只会比以往更难......

“是,母后,儿臣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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