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斩！”
何足道低喝，手中匕首连续划过半空，发出噗噗的声响，同时一道道刀芒接连不断从匕首上飞出，锋利惊人，没有任何怜香惜玉，朝安七娘那张娇颜上直接斩去。
“好身手，不愧是昆仑三圣。”
安七娘娇笑一声，香肩晃动，立即向后疾驰而去。
让她惊讶，何足道竟手持匕首紧追了上来。
那一道道划破空气的刀芒，挟带着惊人的气势，直逼面门。
“好不要脸，这样追着本堂主，可是想和本堂主一度春宵？”安七娘娇笑连连，声音充满魅惑，同时不忘向后继续退去。
“哼！”
何足道闷哼一声，猛追不舍。
一时间，两人幻作道道光影，在殿内上腾下挪，不时传出拳脚交碰的声音，却是一触即分，没有半点硬碰的意思。
方知乐站在殿外，没有去看殿内的战斗，一个人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嗖！
安七娘凌空翻转，落地时不等站稳身子，香肩晃动，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朝殿外掠去。
何足道冷笑一声，反手一掷，匕首顿时应声而飞，似一道极光朝安七娘的后背猛地袭去。
“方掌门，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安七娘冲到方知乐身旁，骤然停下身子，娇笑一声。
香风扑鼻，方知乐便知安七娘已经来到自己身旁，再在安七娘开口时，右手一甩，一柄飞刀直接从袖中飞出，向后****而去。
叮！
一声轻响，虽然不大，却似穿金裂石般，回响在整座大殿，一时嗡嗡不绝。
‘当当’两声，飞刀和匕首应声而落。
何足道动了。
他这一动，半空中的匕首瞬间消失，赫然被他抄在手里。
抬起头，何足道正想出声，猛然间瞳孔一缩，目露惊讶看着在自己身前那柄本该掉落此刻却是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的飞刀。
“飞刀悬空？”何足道震惊，一脸不可思议。
驾驭飞刀悬浮空中，这已经不是江湖高手所能做到的事情，只有传说中的强者才能有这般本领。
强者，以肉身踏空，一念山崩，一念海啸，有着斗转星移之力，毁天灭地之能，驾驭一柄飞刀悬空，自然不在话下。
何足道却惊住了。
他曾听昆仑双怪说过，峨眉派现今掌门内劲强悍，可万万没有想到，竟强悍到这种地步，能御刀浮空？
这未免太难以置信了些。
毕竟对方才多大？
不足三十之龄！
竟然能够驾驭飞刀浮空？
这岂不是说对方是一名强者，而非高手？！
强者，在这江湖一致公认是拥有三甲子内劲的高手，知道这事的人寥寥无几，何足道身为昆仑派祖师，能够知晓这秘密自然不足为奇。
不过片刻，何足道眉头一皱。
不对！
刚才在方知乐出手的一刹，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和自己相差无几，那对方便不可能是拥有三甲子的武者，而是和自己一样，拥有两甲子的内劲。
两甲子内劲，这根本无法驾驭飞刀悬空，那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何足道一时升起诸多疑惑，越想越不明白。
正在他沉思时，方知乐从殿外缓缓走进，身旁还多了一个人。
一个本不应该陪伴却偏偏陪伴着走进来的女人。
此刻的安七娘也像是变了一个人，非常安静乖巧的跟在方知乐身旁，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不过若是细心观察，可以发现，在安七娘嘴角边，扬起了一抹极其不愿的弧度。
这就像是有人在强迫着她做这件事情，当然，也包括之前防止何足道去夺取刀剑而藏身在石像后一事。
至于在这个蜀山，能够强迫她去她不愿意做的事情，除了一些特殊的要求之外，便是只有一些特殊的人。
毫无疑问，方知乐既是一个特殊的人，也提出了特殊的要求。
至于为何安七娘会答应下来，无非是为了履行之前的三个承诺罢了。
走进大殿，方知乐伸手收起飞刀，朝面前的何足道淡淡一笑，“想知道为什么吗？”
何足道瞳孔微微一缩。
他自然听得出方知乐话里的意思。
为什么飞刀会悬空而不掉落？
这个疑惑也让他想了一阵子，只是此刻听方知乐问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突然变成了街上那些乞讨的混混，等待着别人的怜悯和施舍。
身为昆仑派的祖师何足道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更不想被人施舍，所以他很果断摇了摇头，说道，“不需要。”
不需要知道原因！
见昆仑三圣的态度坚硬，方知乐懒得去计较，毕竟别人不喜欢知道原因，自己又何必多费唇舌去苦口婆心说个明白解释清楚？
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情方知乐自问还做不来，更不屑去做。
“既然不想知道，那我们继续先兵后礼？”方知乐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开口问道。
何足道神情一愣，接着略带深意看了一眼安七娘，再看向一脸认真的方知乐，点点头道，“好。”
一个字，道出所有。
安七娘娇笑一声，非常识趣走开，留给两人战斗的余地。
蓬！蓬！
几乎在安七娘离开的一瞬，方知乐和何足道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碰。
刹那间，无形的火光闪现，隐隐有浓烈的火药味散发出来。
只是两人没有立即选择出手，安静地看着对方，都在等待着最佳的时刻到来。
两人都是久经战场的高手，战斗经验丰富无比，明白高手之间过招，往往是在一瞬之间决定胜负。
谁先动了，那么就意味着谁先落了下乘。
因为动的那方，必然会施展出武技，一旦展开武技，自然会出现或大或小的破绽。
破绽一出，一场战斗无疑到了落幕的时候。
现在，何足道和方知乐两人便是在等待着谁先出手的一刻，同时屏气凝神，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大峨山后山。
一座小山丘前。
落叶片片飞舞，在觉远真人和五封神僧两人周身不断打旋落下。
骤然间，漫天落叶齐齐坠地，空中竟再无一片落叶。
五封神僧淡淡的声音随之传出，打破沉寂，“保重。”
简短两个字，仿佛蕴含所有。
常言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其实天下间，最喜欢打诳语的就是出家人！
而每一个打诳语的出家人，往往都是无趣的很。
因为说的话通常太深奥难以让人理解，又希望别人能够听懂然后起到普度众生的效果。
这般的想法当真是……幼稚加天方夜谭。
庆幸，和出家人打惯交道的觉远丝毫不觉得身旁和尚打的诳语是多么的无趣，反倒觉得有一点点的人情味在里面。
不错，就是人情味。
保重两个字，也不是人人都能说出口，尤其是在两人敌对的情况下，那便更加的难得。
五封神僧自然知道他和觉远之间的关系，可这又如何，即使是敌人，也能拥有友谊不是？
在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不是自己，也不是朋友亲人，而是敌人！
五封神僧忽然觉得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太动听太美妙了，他也很想谢谢说出这句真理的人，当真是比佛祖都要厉害，一语道破本心。
只怕除了敌人，再也没有谁会懂自己吧。而作为一个敌人，就要尽到敌人应尽的本分，让敌人好生保重。
毫无疑问，在这一点上，五封神僧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出色，也是一位非常合格称职的敌人。
觉远真人自然明白五封话中之意，因此他也淡淡回了一句，“保重。”
所不同的是，在说这句话时，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片笑意，也是站在这里许久，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而五封神僧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一片严肃认真。
佛谓普度众生，其实他也是自身难保。
作为佛祖的弟子，五封神僧用他严肃的表情很好诠释了这一点。
“希望你还能活着回来。”五封转身，觉得之前说出的两个字薄情了一点，索性再扔下一句话，然后不等觉远回应，直接向前迈出一步。
“嗖！”
这一步落下，五封整个身子竟诡异消失在原地，与周身的空间融为一体，再也不见半点踪影。
比起肉身踏空，这等瞬间消失的异能更让人惊骇。
四周冷风呼啸，似乎更加寒冷了一些。
漫天落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打起旋，再慢慢飘落下来，落在墓碑上，落在墓碑前，落在觉远的肩膀上，却无一例外，全被一股无形的风吹走。
整座墓碑，没有任何一片落叶，光滑洁净。
可在墓碑的周围，肉眼可见，却是堆满了如小山丘般的枯枝落叶，像是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站在墓碑前，觉远没有去看身后五封消失的方向，一人怔怔地看着冰冷的墓碑，目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终于，在这般沉默半晌后，他开始轻声喃喃起来，在说完想要说的话时，大袖徒然一甩，就此转身离开，不再有任何的留恋，同样眨眼消失在原地。
“我会回来见你……”
“这是我的承诺，也是对他们的承诺……”
“只是在我回来的时候，你的墓碑前，一定不再孤单，会有好多好多的人头陪伴，就像那年、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