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弯弯,远处重峦叠嶂,长松茂树,裴戌告诉石百炼,这儿属于燕行山脉的一个分支,少数民族聚集为主,只到前年,县里才开始通路,以前完全要靠步行,爬山涉水进出。他偶尔会放缓车速,或者停靠路边,让石百炼下车活动下肢体,指给她看路边的那些花花草草,物种稀奇,不是他们时常见到的城市景观林。
没有人提及此行目的,似乎这就是成年后难得空闲的一次旅游!忐忑和不可言明的急躁,慢慢有所平复,石百炼有点惭愧,她才是乡下生长的,却是五谷不分,裴戌适应力强很多。
所谓的路,陡峭,崎岖,尤其进村后,泥巴都溅到车顶了。这么一辆机动车,很快就被村里的孩子围观。裴戌下车,还想着找个大人打听,不过,紧跟着石百炼一下车,稍微大点的孩子,就楞神了,随即,对着一男孩大叫,“卞三,你家大妞变城里人演戏了!”人群起哄,那个男孩鼻涕快拖到口里,狠狠盯了石百炼一眼,嗖地就跑开了。
过了几分钟,那边过来几个人,其中,首当其冲是个老太太,枯瘦如柴,杵着根木棍当拐杖,她站定后,看到裴戌,神情倒放缓了,等她眼睛往石百炼这边一扫,打量着,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却如鹰隼一般锐利起来。她悄声指使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去,问问这个丫头片子哪儿来的?”
“我们北边来的,想找一个熟人!”裴戌抢先回答,娴熟地递烟给那个男的。
“找哪个咯?”那个男的接过烟,还颇为和善。
“大家都散了,这是我家走亲戚的!小三子,你带路。”那老妇人搭腔,欺身往石百炼面前,如钳子一般抓住了她的手腕,动作迅猛,完全不似古稀老人。
裴戌挨身过去,他身材高大,不怒自威,那老妇人有些迟疑,但还是放开了石百炼,瞬间,就换了一副神情,低眉顺眼,背驼得更厉害些,拍拍石百炼的手背,说,“你们找玉儿吧,随我来,我是外婆。”
石百炼下意识看裴戌,他一颔首,轻轻扶住她肩膀,便随着那妇人为首的几个人往前走。
村里的房子都是木制两层楼,下面养牲畜,上面住人。石百炼他们一行还只走到门口,那个老太婆就叫嚷开了,“卞玉,你给我出来。”
石百炼嗓子眼一睹,从未有过的紧张。那边噔噔地,有人下楼。然后,一个妇人出现了,脸色黑黄,头发凌乱地挽着髻,手上牵着一个4、5岁的男娃,后面跟着刚才报信的那个男孩。
裴戌放开了手,走开站旁边,石百炼突然觉得犹如涛浪中的一片浮萍。虽然那个女人面目模糊,但是,她确切地知道,这就是给予了她生命,却缺失于她生活的那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