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默不可思议地看着依旧面若寒霜的希格，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要把自己的眼睛换给索尔？！为什么？没有理由啊……
而此时，希格已经别过头去看向同样目瞪口呆的托比，沉声问：“你能做好吗？”
“能……能倒是能……”托比一脸担忧，吞吞吐吐地说：“但是……你，你真的想好了吗？”
“能做就行。”希格说着便要走去索尔身边，却不料突然被面前的萧默一把拉住。
萧默垂着头看着被晶蓝色鲜血浸染的地面，手指用力地握住希格的小臂，“我知道你们兄弟情深……”萧默像是在斟酌着词语，稍微顿了顿，接着道：“但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也心甘情愿把眼睛给索尔。你是日后说不定会当上人皇的人，而且，不是还说要消灭尼特霍格吗？少了一只眼睛，该如何战斗啊。”
“就算是两只眼睛都没有，我也同样可以战斗。”希格语气坚决，“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换眼。”
“为什么？”萧默抬起头满眼疑惑地看向希格。
希格看着萧默苍白的脸色不禁一时语塞。为什么？希格心里一阵无奈地苦笑，也就是她才能在这种时候还那么单纯地问他为什么。兄弟情深，亏她想得到。自己为什么要把眼睛换给索尔，还不是因为她。一想到她要为了索尔经受换眼之痛，他就担忧心疼，他就不甘嫉妒。
希格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就如万年冰雪般坚固冰冷，即便不会狠绝毒辣，至少也从不会为外界人事所动。可谁知萧默一出现，一切都偏离了原本的方向。一向冷然淡漠的自己，竟也会生出这些复杂的情绪。
世界这样大，偏偏遇上她。
呵，偏偏遇上她。
“因为你太弱。”希格轻易挣开萧默的手，声音冷硬道：“尼特霍格拿走了全部灵石，是潜在危险，不知何时会再出击，我们必须随时做好准备。换眼之后，你觉得自己需要休息多久才能不拖后腿？”
萧默愣住。她从没想到这么多，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把希格牵扯进来。就在她纲要开口反驳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我有办法给他眼睛。”
萧默和希格循着声音回身看去，是躺在他们身后的珞。萧默从清醒开始就一直担心着索尔，现在才发现珞的存在，不由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去找食物时碰到的。”托比起身走到珞的身旁，低着头看她，“感觉怎么样了？”
珞却没有回答，只是咳嗽着勉强坐起身来，看向萧默和希格，“亚斯呢？”
“攻击你的人不是亚斯本人。”希格沉声解释，“估计尼特霍格也附了他的身。”
“我都听到了。”珞垂眼看了看索尔，“我们也来做个交易，怎么样？我为他换只眼睛，你们为我找到亚斯。”
“你用什么给索尔换眼？”萧默问。
“守夜人里有个宝贝，叫琉璃珠。是那个巫师雇主拿来作为酬金的，灵气和作用与灵石差不多，现在在父亲手上。只要你们能找到亚斯，我便把琉璃珠给你们。”
“你找到亚斯想做什么？”萧默想起阿离说过的话，不禁心生警惕。珞是派来监视亚斯的，是守夜人中敌对于阿离的那方势力的人，若是找到亚斯，会不会对他不利？
可萧默没想到，珞却抬起头来，冷淡无波的紫色眼眸中第一次露出担忧的神色，“我想让他好好活着。”
“你是亚斯那边的人？”希格蹙眉。
“谁知道呢。”珞闭上眼睛又躺了回去，“天亮的时候，给我答案。”
……
托比之后给索尔又做了些治疗，萧默一直握着索尔没有温度的手，一动不动地守在他身边。希格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萧默盖住了自己身形的如墨长发，再也没有出声。
终于天亮之前，索尔醒了过来。
“萧默？”索尔费力地睁开未受伤的左眼，正好看见萧默面色苍白地看着自己。她的深棕色眼眸里一下子盈满了眼泪，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怎……”索尔刚要开口，突然想起自己昏迷之前落入耳中的苍老声音，还有，右眼的剧痛。他心中预感不祥，一只手试探着向右眼处摸去，却不料一把被萧默拉住。
“对不起。”萧默咬着嘴唇，已是泣不成声。她也没想到自己看见索尔醒过来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越来越强烈的自责和不安在她心间翻涌纠缠。她不知道索尔对失去的右眼会作何反应，她怕看到他的反应……
而索尔却是挣开萧默的手，费力地坐起身来。他的右眼被托比寻来的蓝色布条盖住，像被神明之手抚摸过的面庞依旧精致不失俊朗。
“我知道那不是你。”索尔有些虚弱地笑了笑，抬手揉揉萧默披散开来的长发，像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着自己，“本就是不属于我的眼睛，失去了也无妨。”
听到索尔这么一说，萧默就更加难受了。这时，希格和托比也走了过来。托比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索尔的伤势，严肃了一宿的神情终于如释重负般露出了笑容，“只要好好休息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萧默一听，破涕为笑，“珞说她父亲手中有一颗琉璃珠，只要我们找到亚斯，她就把琉璃珠给我们。这样，就可以为你换眼了。”
“我原来的眼睛又是为什么会被剜去？”索尔紧蹙着眉看向萧默，“你知道是什么附了你的身吗？”
萧默垂下眼睛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道：“是尼特霍格。”
索尔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你说什么？”
萧默咬了咬嘴唇，把自己是姬拉以及当初与尼特霍格做的交易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索尔。她的声音是她自己都没有意料到的平静，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最开始知道这一切时，自己是那么地激动震惊，没想到隔了一夜，竟会变得如此淡然。
是因为没有什么关于自己作为姬拉时的记忆吗？萧默暗自想着，或许真是如此，她对于自己就是姬拉这个事实，到现在为止，其实并没有什么切实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