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值深秋,但是漠国的夜晚已是酷寒难耐。风沙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一样刮在人脸上。王府侧门外,小巷深远,已无人影。
琴颜衣衫单薄,不禁微微缩了缩肩头。星辰解下自己的披风为琴颜披上,爱怜地将风沙挡在身后。
“师兄可好?”方才在人前琴颜一直没机会询问星辰的身子。
“师妹放心,我已无碍,只是……”星辰见到琴颜后,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琴雅有事?”琴颜追问。
星辰犹豫不决。
“一定是,你特地叫我出来,是不想在爹爹面前说此事,师兄但说无妨。”琴颜见星辰的神色,自知不妙,心里瞬间空了许多。
“琴雅被毒王置于千年寒冰之中,暂时无碍。”
“暂时无碍是何意?”
星辰瞥了瞥琴颜,“师妹,琴雅的毒无药可解,只怕是……”
“师兄如此吞吞吐吐,是否有事隐瞒?若琴雅的毒无药可解,毒王又何须将她置于千年寒冰之中?”琴颜神色凝峻,有一丝气恼。
“师妹,我本不想瞒你,可是毒王的法子并非十拿九稳,恐怕到时候你与琴雅都会中那阴损之毒……”
“所以你想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去死吗?”琴颜恼怒。
“师妹……”星辰有些愧疚,却仍不愿说出毒王的法子。
“琴雅是我妹妹,莫说为她担任何风险,就算要我的命为她做引子,我也绝不犹豫半分,你明白吗?”琴颜恳求地望着星辰,“师兄,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得了她?”
星辰不忍地看着琴颜,这些日子琴颜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从前那个故意将自己伪装得狠辣绝情的少女。她不过才十七岁,却要承担那么多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星辰的手情不自禁地轻轻抚摸着琴颜的脸庞,他多想能像为她遮挡风沙一样为她承受磨难。星辰温暖的手拂过琴颜的嘴角,她薄薄的嘴唇是那样冰冷,让人心疼。
美丽的月色下,有星辰在的地方,风沙再怎么猖狂也侵害不了琴颜半分,他低下头,终于,温暖的嘴唇覆盖上琴颜娇嫩却冰凉的嘴唇……
“师…..师兄……”琴颜瞪大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喊着星辰,却见星辰微闭双目将自己紧紧搂入怀中,他是那样贪婪地吮吸着自己的双唇,仿佛一吻便是永生。
月亮在头顶尽情地散发着迷人的光辉,像是在微笑地看着这一对人儿互诉情思。
星辰的手轻轻滑入琴颜腰际的肌肤,琴颜微微一颤却不抗拒,只是更忘情地回应着星辰炙热的情意,这一刻,她等了多久,却在快要没了期待的时候得天眷顾了。在这无人的小巷里,天地之间仿佛都只有琴颜与星辰二人;在这风沙肆虐的天幕下,有星辰宽厚温暖的身躯相护,琴颜娇嫩的花蕊再不畏苦寒……
“师妹,你与琴雅都不会有事的。”星辰将琴颜紧紧搂入怀抱。
琴颜轻轻靠在星辰的胸膛上,师兄的心跳仍狂乱不止,若注定不能幸免于难,此生也无憾了。
“师兄能否告诉琴颜,毒王的解毒之法?”
星辰轻轻叹了口气,“琴雅的毒只有换血方能彻底清除,否则只会在体内不断地繁衍扩散,而只有双生子的血才能不被排斥。”
“如此而已,师兄不必忧心,以毒王的功力必定不会有事的。”琴颜安慰道。
明知琴颜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可她越是若无其事,星辰的心就越发觉得刺痛,哪怕是能为她分担一点点苦痛,他都不会觉得自己无用。
两人的情意在这苦寒之境得以升温,却不知这份情意是否来得太迟了…..
三日后,漠国皇宫传出消息,太后于睡梦中突然暴毙,七窍流血死状极其惨烈,太医却寻不出真正死因。
这日,乌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王府,自打鬼仙入府之后,他从未与之正面碰触,当日领二人入府时也是看在羽仙的脸面上,并未细细询问。可是现在想来,鬼仙举止怪异,整日斗篷遮面,实在可疑。
乌哈走到几人的住处,见众人正聚在房间里争论着什么,脸有愠色。乌哈疾步走过去,鬼仙见状退到身后的椅子上静静坐下。
“王爷何事如此匆忙?”羽仙挡在乌哈身前。
乌哈的目光一直未从鬼仙身上移开,“太后的死,是不是你们干的?”
众人皆默不作声。
乌哈愤怒地一把抓住于桓的衣襟,“这么说是真的?”
“是又如何?”鬼仙冷冷说道。
“你们为何要下此毒手?我只是想夺回实权,并未想取她性命,她是我亲姐姐啊!”乌哈恼恨,紧握的拳头重重锤击在面前的圆桌上。
“挡我路者,都得死!”鬼仙的眼神充满挑衅。
“你……”
琴颜银铃般的笑声在乌哈身后响起,“王爷,权利争夺本就会有所牺牲,既然你要与自己的姐姐争夺这权位,就应该料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今借我们之手替你了却了她,他日真正反目成仇时,也不必让你姐弟俩为了权利而双手沾满至亲之血。”
“琴颜说得对,事已至此,再多的指责已于事无补,若王爷现在后悔,只怕太后也死得冤枉了。”星辰说道。
简文珩走到乌哈跟前,一向沉默不语的他终于开口,“王爷,若能成功复国,昱国定会将漠国视为兄弟之国,漠国皇太后我也会将她尊为昱国定和皇太后。”
虽然定和皇太后只是一个虚名,可是遥尊另一个国家的太后为自己的皇太后,无疑是承认昱国与漠国不分彼此,源自同一根脉。
“太子的胸怀,在下佩服!”乌哈有些动容,“好,我答应你!”
“如此甚好,那有劳王爷您带我们入宫。”于桓说道。
“宫中大丧,三日后我安排你们与可汗见面。”
乌哈走后,众人终于舒了口气,原以为那日鬼仙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太后真的暴毙宫中,几人之中只有琴颜赞成鬼仙的做法。
方才争执不下已经让几人之间产生了间隙,鬼仙大力地甩了甩衣袖,不理会众人的目光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琴颜放心不下,跟了上去。
“你跟来干什么?”鬼仙没好颜色地说道。
琴颜轻轻合上房门,坐到鬼仙身边,为她斟上茶。
“师父,徒儿有一事不明,既然您能这么轻易地让太后暴毙宫中,为何不以同样的办法杀了简志轩,非要这么大费周折呢?”
鬼仙摘下斗篷,纵然皱纹密布,也掩盖不了曾经的风采。
她举起茶杯,轻轻含了一口已经冰凉的茶水,说道:“颜儿,你可知为师为何会收你为徒吗?”
“师父曾经说过,因为我是简志轩的义女。”琴颜回答。
鬼仙轻轻摇了摇头,“并不全是。我施咒让太后暴毙宫中,只有你是赞成的,可见你够狠,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这本就是这世道唯一的生存法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有比别人更恨,你才不会被人像蚂蚁一样肆意踩踏。”
鬼仙望着琴颜,继续说道:“羽仙虽是我的女儿,但她太软弱,星辰的性子也是优柔寡断,唯有你,果敢狠辣,这一点像极了我,而且,你比我更聪明……”
“可是这些跟你杀不杀简志轩有什么关系呢?”琴颜不解。
鬼仙从怀中掏出乌金令牌,那幽幽光泽极易让人看得出神。
“不是师父不想杀,而是杀不了。”
“乌金令牌究竟有何秘密,让师父您如此忌惮?”琴颜追问。
“我可以将乌金令牌的秘密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应师父,无论如何,都要将最后一块乌金令牌带回来,否则后患无穷!”鬼仙嘱托,看着手中的乌金令牌陷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