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话音刚落,苏娜就觉得身上突然有一股寒流席卷过来,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司徒方极力掩饰住内心的不安,还要扮作好事人的模样,很八卦地问道:“不会吧?真有这么邪乎的事情?这两夫妻要去外地帮女儿收尸,却连自己也给收进去了?”
王哥一见自己的话引起了司徒方的兴趣,他也立马变得更兴致勃**来,王哥说:“老哥,要说这事搁谁身上都不会相信,可它就是那么发生了,这巧合的机会简直比中福利彩票还要低呢!
我也认识那客车司机,事发后我还特意请了他喝酒压惊。他说,当时那趟车正好是夜班的,晚上十一点从镇汽车站出发,预计第二天早上六点左右就会到达县城,谁知这路刚走到一半就出事了。
司机说,因为是晚上开车,加上这山路九转十八弯,他也不敢将车开得太快。刚好走到一个悬崖边上的急弯位时,他的车速就更是放慢了许多。就在即将要转过去的一刹那,公路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
由于距离很近,车灯又刺眼,司机也没看清那女人的长相。只记得她头发很长,年纪不大,还打着赤脚。这女人猛地抬起头来,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还抬起手盯着那司机笑!
司机心一惊,握着方向盘的手竟打了滑,他当场就踩了个急刹,可车子还是失了控,‘轰’一下子就给翻沟儿里了。”
这王哥还有点说书的天分,这桩离奇恐怖的交通意外,被他说得活灵活现,犹如亲身经历过一样。而且他们现在又正坐着车,苏娜和司徒方都听得脊背发凉,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司徒方想了想,又试探着说:“小王,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那样,这事可就不简单了,你怎么看呢?”
王哥撇撇嘴,道:“照我说啊,这夜路走多了,哪儿能不遇鬼呢!我那司机朋友长期开夜车,现在才让他碰上那么一个,还只是虚惊一场、毫发无伤,这真的算他丫走大运了!
若换成是我,姥姥的!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就给撞过去了!管她是人是鬼,谁让她丫的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学人家搞‘此路是我开’这一招!撞死了也是活该!”
司徒方听着听着,不禁觉得这王哥的为人还挺有意思的。从他的语气上,司徒方估计这人应该是见过世面的;而看他那样,也是天不怕地不怕,俗一点说,就是比较“横”的一类;司徒方还发现了,他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的。
于是,他就装作很认真的点了几下头,然后又不经意地说:“小王,听你的口音也不像这儿的人,老家是哪儿的啊?”
王哥“嘿嘿”地晃了两下脑袋,大大咧咧地说:“我嘛,原是天子脚下的一介良民。因为种种原因,就跑这儿穷乡僻壤安家落户来了。”
司徒方笑了笑,心想:“原来是北京的,难怪口气这么大了。”他又说:“哟,那可多惜啊!首都那么繁华的地方,换做是我赶也赶不走啊!小王你竟主动放弃了,真是舍得!”
王哥又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说:“没事儿!革命工作嘛,到哪儿都是大放异彩的!”
苏娜在后面不禁“扑哧”一笑,她也觉得这王哥说的话很有意思,“什么年代了,还革命工作!”
不料这王哥的反应也很快,只见他反问道:“对了,老哥。听你的口音像是关中那边儿的,陕西人吧?”
司徒方一愣,“这小子还挺厉害的。”他答道:“是啊,陕西蓝田那里的,去过吗?”
王哥“嘿嘿”一笑,说:“蓝田?不就是那出猿人的地方吗?好家伙!历史够悠久的,我还不曾有幸去拜访过呢!”
司徒方随即笑道:“是吗?那蓝田人出土的地方离我们村不远,有机会来玩,我带你到处逛逛。”
王哥又傻笑了几下,说:“好啊!不过到时恐怕要麻烦老哥你了!”
司徒方此刻纯粹是当客套话来讲的,他也很豪爽地夸下了海口:“没问题,小事一桩。小王你尽管来,老哥我管吃、管住、管玩,一定让你领略领略我们黄土高坡的热情!”
王哥顿时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连声说道:“好!一言为定啊!对了,说到这儿,你们那地方,有一样东西我还是真挺喜欢的。”
司徒方不禁问道:“什么东西?”
王哥一瞪那双小眼睛,道:“蓝田玉啊!古人云:‘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这说的就是你们那儿出产的蓝田玉啊!不过,现在要找真正的蓝田玉,恐怕也比较困难了。”说着,他好像还挺失望的摇了摇头。
苏娜没想到,这个一脸络腮胡又满嘴粗鲁的男人,竟然还能摇头晃脑地说上两句李义山的诗,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司徒方就马上附和着说:“是啊!我们那遍地都有卖玉石的,个个都号称自己是正宗的蓝田玉,其实那都是拿来骗游客的。真正的蓝田玉,在世面上已经非常罕见了。除非,谁再去地底下挖几块出来。”
那王哥听了,又是“呵呵”一笑,他说:“老哥,你们老家那地儿,可是古墓成群啊!不是说你们那里,一锄头下去都能刨出个文物吗!有没有那么夸张啊?”说着,他就扭头看了看司徒方。
司徒方也是“嘿嘿”一笑,说:“这话要是放在几十年前,那还有点可能性。现在不行了,大型的墓葬都被国家给保护发掘了。剩下一些零星的、散的,又被古往今来的盗墓贼给挖了个七七八八。现在的陕西,基本上都没什么墓可发了。”
王哥又接着说:“哪儿呢!不是还有个秦皇墓吗!那可是世界古墓之王啊!多少人都对它魂牵梦绕呢!”
司徒方笑笑说:“小王,看来你对我们陕西的人文历史,还是挺了解的啊!”
这次王哥没吭声,只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很快又把话题扯到了别处。
司徒方觉得和他还聊得挺投机的,两人就天南地北地胡扯了一通,苏娜也在后排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就这样,两个多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那辆小皮卡也慢慢驶入了一条较为宽阔的路面上,那些弯急陡峭的盘山路也逐渐减少。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群山相迎的小型盆地。
路上开始出现了三三两两的行人,一个个都肩挑手提的满载而归。再往远处看,一个偌大的小城镇,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只见越往镇子里走,路上的行人就越多,时不时还窜出几辆超载的摩托车,“滴滴”地摁着车头的喇叭,从人群缝隙中穿行而过。
这时,那王哥也停止了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一边还要避让那些不怎么看路的村民。
苏娜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到了慕容劲松正盯着自己看呢!苏娜不禁脸一红,“他也醒了!看来气色还行。”
不过,苏娜还没做好要面对慕容劲松的准备,只好扭头装作看外面的风景,“到了吗?”她有点不自然地坐直了身子,探头看了出去。
只见路两旁,稀疏错落地出现了一栋栋两三层高的农村建筑,每一栋的风格都大同小异,一律是砖墙外加水泥盖顶。
看着看着,苏娜还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特点:就是这些自建的楼房,都只是在面向大街的那一面,给刷上了一层白漆。其余的三面都露出了它原本红彤彤、或是灰蒙蒙的本色。
苏娜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人爱面子不出奇,可这儿连房子都爱面子,真是搞笑。”
不过这镇子虽小,一条大街就通到底了,但毕竟也是个县城,人流量比那些偏远的乡村,明显是多出了许多。苏娜就忍不住说道:“王哥,这里还挺热闹的。”
王哥正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听见苏娜的话,他就说道:“这儿平日里也没那么多人,不过今天凑巧碰上了赶集的日子。你想想,附近十里八乡的乡亲都一股脑的涌进来,这人能不多嘛!”
说话间,又有一小股人流挤在小皮卡的车头,王哥忍不住“叭叭”地摁了几下喇叭。这时,谷静雨也醒过来了,她一看见慕容劲松,立刻就高兴得不得了:“慕容哥哥,你醒了。”
慕容劲松还没来得及回答,王哥就立刻反应过来,“哟!你们这姓氏够特别的,慕容!跟那武侠小说里的慕容家族是亲戚吧?”
司徒方一听,“露馅了!这小子听见慕容就这么兴奋,那我司徒岂不是更稀罕!”于是他连忙截断话头说:“嘿嘿,小王真会说笑话!那个,医院还有多远啊?”
慕容劲松也偷偷地给谷静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这时,小皮卡已经开到了一个小小的院落里,里面是一栋白色的四层小楼,楼顶竖着个大大的红十字,应该就是县医院了。
王哥一边将车停靠过去,一边说:“喏,这不到了。”
很快,几人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慕容劲松暂时还不能做太大的动作,是司徒方扶着他慢慢下来的。
王哥也跟着下了车。这时,他们才发现,这王哥的年纪不算大,身板可够惊人的,整一个橡皮圈一样。按说,这样分量的胖人,动作应该挺迟缓的。可这王胖子的手脚却非常利索,举手投足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简直就跟那香港的武打明星---洪金宝一个样!苏娜她们都不禁暗自“啧啧”称奇。
这时,那王哥又看了看他们几个,说:“老哥,我就送到这儿了。你们身上还有钱没有,没有的话尽管出声,我好人做到底!”
司徒方连忙摆手说:“小王,千万不要这样。你能捎我们到这里,已经是很感激了,怎么还能让你花钱呢!不应该的!”
王哥也不含糊,他说:“那行,我暂时还会在这镇子里呆两天,就住在东边的鸿运旅馆里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去那儿找我。回见了各位!”
说着,他就对着四人摆摆手,然后就跳上车扬长而去了。
司徒方一直看着他的小皮卡走远了,这才回过头来,三个年轻人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司徒方无奈地叹了口气,“幸亏我还贴身藏着张银行卡,里面的钱可是我的棺材本呐!没办法,这次怎么也得出点血了,唉!”
他无力地招了招手,苏娜和谷静雨就搀着慕容劲松,几人一起慢慢地走入了那栋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楼房。
这时,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了,一抹血红的夕阳,正斜斜地照在了那个小小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