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可好些了?”
顺力在桃红拿来垫在身后的软枕上靠好,若凝看着斜倚在一侧的茗秋,轻声问道。
脸上淡淡的扯出一个轻微的笑容,茗秋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劳凝姐姐记挂着,这几日已经好了许多呢。”
深深的看了茗秋一眼,若凝朗声说道:“这次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得个教训吧。你进宫比我早,在这宫里,事事都要小心些。这件事,过去了,便一笔揭过吧,人不能总惦记着过去的事,还是要看着将来的日子,不是嘛?”
听着若凝如此耐心的劝着自己,茗秋心下一动,眼圈又红了,忍着泪,她哽咽着说道:“妹妹记下了。凝姐姐也要好生顾着自己的身子,若是因为妹妹再让姐姐有了什么闪失,妹妹便是万死也对不起凝姐姐了。”
又坐了片刻,陪着茗秋说了会儿话,却始终未看见茗兰的身影,若凝状似无意的说道:“今儿怎么没见兰姐姐过来?本打算咱们姐妹三个好好说会子话呢。”
脸色一顿,茗秋带着一丝担忧的说道:“那可真是不巧了。姐姐这几日都过来我这里照顾我,自己的身子却是没仔细,昨夜受了风寒,晨起时还发了热,姐姐身边伺候的春末来回了话,说姐姐怕把病气过给我,便不过来了,等大好了再来陪我。”
眼神中带着关切,若凝却是笑着说道:“家里的时候,兰姐姐就是最疼你的,便是到了宫里,也事事以你为先,有兰姐姐在,可真是你的福气。那我便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你好好歇着吧。”
说罢,若凝起了身,带着晚晴和岚烟迈出了延禧宫正殿。
快要踏出延禧宫宫门的时候,若凝扭头朝东配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脚下,却是丝毫未作停留的迈了出去。
回到承乾宫坐下没一会儿,听见外间院子里,秋如朗声朝殿内通秉道:“定妃娘娘、陈妃娘娘、宁妃娘娘到。”
一旁,岚烟已早早儿的去掀开了帘子,让着几人走了进来,而若凝,则挥手让晚晴下去备茶了。
“几位姐姐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受了几人的礼,看着她们笑语盈盈的落座,若凝朗声问道。
“知晓你这些日子劳心劳力的忙,我们索性也不过来添乱了。这不,这几日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也没和你说上话,今日无事,便来看看。”
脸上含着笑,定妃开口柔声说道。
说着话儿,一旁,晚晴已在各人身旁的案几上放了茶碗和糕点,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聊起来。
看了定妃一眼,宁妃却是口直心快的朗声说道:“臣妾听闻,延禧宫出事是在膳食上,可御膳房负责沁嫔膳食的人,却都没有问题,唯独那两个小太监,却是没审出什么便丧命了,这其中,怕是有些缘故的。”
“那宁妃姐姐以为,这缘故是出在哪里?”
看了宁妃一眼,若凝不紧不慢的问道。
明知道承乾宫内外都是若凝的人,宁妃还是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殿门,才轻声说道:“臣妾打听到,御膳房送膳那两个小太监,其中有一个,是景仁宫那位安插进去的,至于另一个……”
顿了顿,宁妃继续说道:“另一个,似乎是敬事房程德禄的干儿子。”
原以为,两个不明事理的小太监是枉死的,却不成想,竟然还牵扯出来了更多不为人知的消息,若凝顿时觉得,这件事里面的文章,是越来越大了。
放下手中的茶碗,接过宁妃的话,陈妃轻声说道:“程德禄是先前侍奉过景仁宫那位的,后来嫌他太过圆滑又手底下不干净,才使了由头派去别处了,不过,程德禄的脑子却活泛的很,使了银子进了敬事房,一步一步的,竟成了首领太监,这怕是景仁宫那位没想到的。”
“皇后娘娘和我查了几日,却也没什么头绪,到不如几位姐姐打听出来的多。看来,这事情是越发复杂了呢,不知道,最后又要牵扯到谁头上去。”
剥着手里的瓜子仁儿,若凝笑着说道,说罢,却是扬声唤了晚晴进来,让她吩咐小厨房多做些菜,留定妃几人用午膳。
看到若凝不想再谈及此事,定妃几人也识趣的转了话题,聊起了宛玉以及若凝肚里的孩子。
进了六月,京城里的天气,愈发干燥起来,往年的这时候,都已经下了几场雨了,可今年,却是一点征兆都没有。
这些日子,若凝觉得,精神没有从前好了,身子,也越来越懒怠起来,每日里,昏睡着的时辰,倒是比前几个月多了许多。
眼见着这日精神好了许多,若凝去慈宁宫给太后请了安,陪着她说了会儿话,又去坤宁宫看了皇后和宛玉,才慢条斯理的回了承乾宫。
踏进正殿的时候,却看见茗兰独自坐在那儿,一副出神发呆的模样。
轻轻的唤了茗兰好几声,才看见她晃过神来,急急的给自己请了安。
才几日未见,茗兰的面颊,却像是又瘦削了几分一般,昔日灵动的眼睛,此刻也没有了那番光彩。
知晓她必定是心里有事,若凝却装作无意一般的埋怨着茗兰说道:“兰姐姐身子不爽快,怎么还来我这儿了,到让你巴巴儿的等了这许久。前几日去看茗秋,说你染了风寒,还说让你好好将养些日子,过几****再去看你呢。”
温婉的一笑,茗兰柔声说道:“只不过是夜里着了凉有些发热而已,服了药已好了,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兰姐姐来之前可去敲过茗秋了?她好些了嘛?”
闲聊一般的问着,若凝却是紧紧的盯着茗兰,眼中是浓浓的关切。
点了点头,茗兰的神情,却是踌躇起来,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看着若凝沉声说道:“凝妹妹,昔日在家里时,我们姐妹三人便是玩的极好的,眼下,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帮茗秋啊。”
听到茗兰的话,若凝心里一动,却是淡笑着安抚了茗兰,才柔声说道:“兰姐姐这么说话,可是要和妹妹生分了?有什么尽管说,只要是能办到的,妹妹必定尽力。”
“茗秋她……她肚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茗兰一边说着,一边却是眼神急切的看向若凝。
脸色一边,若凝不自觉的看了身侧的晚晴一眼,方自沉声问道:“兰姐姐此话从何说起?太医都说并无大碍,只要好生调养对腹中胎儿并无影响,兰姐姐……”
手中的帕子仿佛要被绞碎了一般,茗兰的牙齿,紧紧的咬着红唇,却不知该如何说。
许久,茗兰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听家里人说,茗秋当日出生,便是早产,小时候她的身体不好,所以,姐妹们一处玩耍,也都是照顾着她。入宫的时候,茗秋的天葵都还没来,她的性子又一向柔弱,一点点事都要思忖半天,便养成了如今这样的身子,见红的事,这已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都没这次严重,茗秋又好生嘱咐了不让外边的人知晓,所以,这事只有茗秋身边近身伺候的几个人知道。”
看着茗兰脸上的慌乱,若凝的心中,却是微微的起了一层凉意。
“会不会是茗秋想多了?太医都说无事,她怎么偏偏就觉得肚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看着茗兰,若凝轻声问道。
摇了摇头,茗兰低声说道:“茗秋说,她如今的情形,和当时姨娘怀着她的情形一般无二,后来,姨娘早产生下了她,自己却没能挺过那一关,所以……”
“所以,茗秋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已有几次见红,将来也会如当时姨娘一般,早产,难产,自己把命搭进去?”
接着茗兰的话,若凝沉声说道。
听到若凝的话,茗兰眼圈一红,已落下了泪。
点了点头,茗兰低泣着说道:“我和茗秋进宫已有近四年的光景了,这四年里,后gong里有多少夭折的孩子,我们不是不知道,这当中,自是有福禄浅薄受不住去了的,可又有多少,是背地里有双暗手害了的?我们从不期望能母凭子贵,只期望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可……自打诊出有了身孕,茗秋便没有真正的开心过,她总是担心,一个不小心,便害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丢了她自己的性命。尤其是玉妃娘娘的事发生了以后,茗秋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天,自己头上也落上了那样的事。”
“皇上于女色之事,向来不怎么上心。这宫里,怕是没有一个女人不期盼自己肚里能多块肉,哪怕是个格格,也比什么都没有的强,可偏偏茗秋……哎。兰姐姐是想我怎么帮茗秋?”
无奈的说着,若凝看向茗秋轻声问道。
“若是……若是能让茗秋来承乾宫偏殿住几个月,沾沾妹妹的福气,待生下孩子,再搬回延禧宫,便是极好的。凝妹妹,知晓这样是不合规矩的,可眼下,我是真的想不出有什么法子了。”
半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茗兰的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为难和祈求。
低下头沉思了片刻,若凝抬起头看着茗兰,朗声问道:“前次见红,太医说,是服用了山楂一类的活血化瘀的食材导致的,如果妹妹没猜错,并不是混在了汤圆里,而是有意服用的,可对?”
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茗兰紧紧的捏住了手里的帕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是姐姐的主意?还是茗秋的主意?”
紧紧的盯着茗兰,若凝厉声问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