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样会不会太过简单啊?说不定人家看了会觉得咱们像是戏班子里来的,有失皇家体统呢。”
看着初具雏形的纸人儿,若凝忽然心内不安起来。
“傻丫头,你懂什么啊?这皇家的人,其实最缺乏的,便是那些市井上的小玩意带来的乐趣,你莫要忘了,你和皇上是在哪里认识的。”
笑着斜了若凝一眼,罗如玉的手中还在忙着用剪刀剪另外一些纸人。
“可我真觉得有些简陋了呢……”
有点泄气一般的,若凝嘟囔着说道。
“莫非,妹妹是担心这种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让别人拔了头筹,重阳夜皇上去了别人宫里?”
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罗如玉仿佛后知后觉一般的说着,手中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
两颊染上一抹嫣红,若凝偷眼瞧去,内殿内随侍的几个宫女都在远处各自忙着,仿佛并没有听到二人的说话,脸上火热,若凝抬眼看着罗如玉,撒娇的说道:“姐姐也来取笑我,我不依了……”
只笑不语,罗如玉又低下头拿起手中的剪刀专注的剪起来。
眼看着若凝脸上的娇羞一点点褪去,罗如玉才轻声说道:“这重阳节,又叫老人节,咱们这些小玩意儿,把太后她老人家逗高兴便好,其它人想要博得皇上的关注,那随她们去好了,咱们啊,就当看戏好了,可好?”
听着罗如玉的话,若凝转了转眼珠,巧笑着说道:“还是姐姐聪慧,那便依姐姐的吧。只不过,咱们只有两个人,这么多皮影儿,咱们耍的过来嘛?”
“你呀,成日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前的聪明伶俐劲儿都哪去了?到了那日,这些皮影儿自是有宫女太监们拿着,这几日咱们就在我这储秀宫里排练几次吧,咱们俩啊,到时候只管在旁边配着说话儿便是了。这偌大的一个紫禁城,还能让咱们的贤妃娘娘亲自去耍皮影戏玩不成?”
打趣的说着,罗如玉一脸好笑。
笑嘻嘻的拿着罗如玉剪好的纸人儿看着,若凝一脸童真,心内,却是想起了从前和费扬古去街市上玩时的快乐光景。
眼看着离重阳没几日了,各宫各殿那些位份低的妃嫔们都忙着准备那日的节目,指望着能借此机会一跃而上,不再依附着本宫主位。
而那些已至妃位的嫔妃,因着身份的缘故,自是不会有人要求她们出来表演节目,于是,她们只能在衣装打扮上做文章,指望着妆容出众,只一眼便能让皇上记着她们,惦着旧情复宠。
一时间,御花园里倒像是没往日那么热闹了,看着零零散散走过的巡视侍卫和赶着办差的宫女太监,悠闲的散着步的若凝和罗如玉觉得说不出的自在。
天气一点点凉转下来,待到了九月初九那日,太阳未落山,空气里已带了一股子清凉的气息,让从储秀宫出来往乾清宫走去的若凝和罗如玉不禁缩了缩手。
二人踏进乾清宫的时候,除了皇后和佟贵妃,其余一众妃嫔均已到齐落座,见二人走来,一时间各人都忙着请安拜见。
坐下不久,快到戌时的时候,皇后和佟贵妃一前一后的进了乾清宫,还未落座,便听见外殿有太监朗声宣道:“太后娘娘驾到,皇上驾到……”
“太后吉祥,皇上吉祥……”
皇后带着一种妃嫔跪倒叩拜道。
“平身吧,赐座。”
扶着孝庄走到殿上坐下,福临看着殿内的众人朗声说道。
看着孝庄微微一笑,福临轻声说道:“今日乃是重阳,这也算是家宴了,大家都不用太拘谨,热闹些好。”
说罢,福临看了一眼小顺子,轻轻的点了点头。
“宴起,传膳。”
随着小顺子朗声的宣完,乾清宫宫门两侧鱼贯着走入了两排宫女,手中齐胸的端着托盘,托盘上,是各式菜肴和一些糕点。
往返交替了几回,殿中众人面前的案桌上,便都摆满了佳肴和美酒。
“这第一杯酒,祝母后身体安泰,福寿永享。”
福临端起酒杯,对着身侧的孝庄笑颜说道。
“恭祝太后身体安泰,福寿永享,千岁千岁千千岁。”
以皇后为首的一众妃嫔举起酒杯跟在福临之后祝道。
“你们的心意,哀家都领了,今日大家都开怀些。玉妃,你有身子,便把酒水换成汤吧,你的随侍宫女呢?让她代你饮酒便可。”
笑着对福临和后gong一众妃嫔说完,孝庄满目仁慈的看着罗如玉叮嘱道。
“臣妾谢太后娘娘关怀,臣妾谨记。”
站起身叩谢完毕,罗如玉轻轻的坐回原位,对身边一众妃嫔投来的或羡慕或嫉妒的眼光视而不见。
“好了,奏乐吧。”
听到福临的吩咐,小顺子示意在外准备好的一众舞者和乐者进殿。
歌舞升平,一时间,众人都沉浸在美妙的歌舞中欣赏起来,相邻而坐的妃嫔偶尔会低头交相私语,似是在评论面前的舞艺,只是心内的想法,却是不得而知了。
一番番节目顺延而下,而孝庄和福临脸上也越发的随和起来,渐渐地,众人的情绪活泛起来,瞟了一眼福临,佟贵妃娇声说道:“皇上,今儿新入宫的姐妹们可都是准备了节目呢,皇上不好奇?”
眼睛扫过若凝,福临轻声说道:“好啊,一会儿,朕和太后便看看今日谁的节目出彩,到时候,得了太后欢喜的,朕重重有赏。”
虽未说赏什么,但是大家似乎都心知肚明一般,殿内已有几人脸上露出翘首以盼的表情来。
而若凝则是转过头看了罗如玉一眼,二人相视而笑。
正说着,殿上的舞者已表演完了,俯首向殿内的人一拜,舞者们依序退出了乾清宫正殿。
“哪位爱妃先来啊?”
看着殿内的一众嫔妃,福临嘴角带笑的朗声问道。
看到皇帝此番表情,佟佳玫筠盈盈起身,刚站起一半,便听见已有人出声说道:“嫔妾不才,愿做这抛砖引玉的第一人。”
郭络罗静纤站起身娇声说道。
“端嫔?好,就依你,开始吧。”
看着端嫔俏身而立,一众新进宫的妃嫔们都是暗自恼怒,而佟佳玫筠,更是满眼怒火,恨那郭络罗静纤不识好歹。
两眼定定的瞪着郭络罗静纤,佟佳玫筠突然感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转过头去,却是佟贵妃,看到她警告的眼神,佟佳玫筠委屈的看了她一眼,待看到佟贵妃慢慢柔和下来的表情和嘴角那丝安抚的笑意,佟佳玫筠淡淡的笑了笑,瞟了郭络罗静纤一眼后,低下了头。
等再抬起头时,郭络罗静纤已是换上了一袭白色的纱裙,正是当下流行的汉家服饰,而头发,也是披了下来梳成了女儿家的发型。
看着她眉目间的婉转笑容,再加上她身上飘渺的衣裙,静谧的站在那儿,一时间竟像仙子一般夺人心神。
乐班的音乐轻声而起,郭络罗静纤跟随着音乐舞动起来,一时间,殿内众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她的舞姿,当真儿是挑不出一点儿错来。
舞毕,郭络罗静纤俯身下拜,起伏的胸口,艳丽的面颊,含情的眼眸,莫不让殿内一众人看向福临。
鼓了鼓掌,福临朗声说道:“几日不见,端嫔确实让朕刮目相看啊,可见是下了功夫的,平身吧。”
说完,福临却是转头跟皇后说起什么来。
心有不甘的看了福临一眼,郭络罗静纤退出殿外换衣服去了,而殿内,其它人均是心内演练起自己的节目来,生怕稍有不慎落在了郭络罗静纤之下。
紧接着,沁嫔和兰贵人姐妹二人一个抚琴,一个吹笛,将一曲渔舟晚渡演绎的如在眼前。而欧阳舒尧,则是凭借一副金嗓,将《金缕衣》唱的婉转回肠,颇得了福临的赞许。
眼看着和自己同时进宫的一众妃嫔都表演完了,佟佳玫筠俏生生的站起身,朗声说道:“姐妹们才艺过人,嫔妾自诩稍逊一份,但嫔妾的一番心意,还请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笑纳。”
说罢,殿外已有几个小太监抬进了一张黄梨木的案桌,又有佟佳玫筠身边的宫女布好了笔墨纸砚。
朝殿上的几人展颜一笑,佟佳玫筠走至殿中案桌前,并排摆放好了两张宣纸,看了看身侧的乐师。
低声的音乐飘荡在乾清宫殿中,而众人,却是将神思都集中在了殿内的佟佳玫筠身上。
而佟佳玫筠,却是双手同时拿起毛笔蘸起墨来,盯着面前的宣纸沉思了片刻,佟佳玫筠开始着手了,之间她两笔同时着落,而神态,却是说不出的认真。
频频的蘸墨,落笔,而殿中,已是安静的只能听闻到静静的音乐声。
忽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佟佳玫筠盯着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嘴角轻弯,她缓缓的放下了两只手中的笔。
转过头看了一眼,已有两个宫女走上前,将佟佳玫筠身前案桌上得两张宣纸轻轻提起,拿到了皇上和太后身前。
看到佟佳玫筠两手同书,殿内一众人已是吃惊不已,而佟贵妃,脸上却始终是淡淡的笑容。
此刻,待看到宫女提起的两张宣纸,包括福临在内,所有人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