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安之若素

“凝儿，等你有了身孕，我便封你做皇贵妃，定不会让咱们的孩子受委屈。”

用了晚膳，窝在暖炉边的福临对着若凝柔声说道。

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只觉一股冷气铺面而来，并没有想象中的淡淡清香，若凝又合上了窗，转过身对福临巧笑着说道：“明知道我不在乎那个位份的。”

看到若凝如此的淡泊，福临却是笑了，站起身走到窗前，将若凝拢在怀中，下巴蹭在她脸颊边，沉声说道：“自是知道你不在乎，可子凭母贵，我想给咱们的孩子一个极好的出身，那样，将来不管做什么，别人都挑不出什么了。”

顿了顿，福临怅然的说着：“凝儿，有时我在想，若是早几年认识你，也许，现在你便是我的皇后了，那样，咱们的孩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将来，皇位都是他的。只可惜……”

叹了口气，福临不再说话，只是幽幽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只小手，晶莹的指甲，像是透出粉色光芒一般，说不出的舒服。

原以为福临是在为自己筹谋，谁知道，他却是早早儿的在替肚里的孩子打算，若凝心中有些感动，却还是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看着福临说道：“福临，我不想咱们的孩子活的那么累，咱们只做全天下最慈爱，也最轻松的阿玛额娘，好嘛？他喜欢读书，便读，喜欢骑射，你便好生教他，喜欢什么，咱们便给他什么，莫要强求，好嘛？我并不期盼他坐在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位子上，倘若他有那个志向，自己愿意争取，那我便全力支持他，否则，我宁愿他平平安安的，做个闲散的富贵王爷。你知道嘛，每天看你那么辛苦，我真的好心疼，我不希望我们的孩子也如你现在一般，殊不知，那个最尊贵的位置，却也是最寂寞的。”

说到最后，若凝的语气，已带了一丝郁然。

脸色微动，福临将若凝的一双手拉至胸口，柔声说道：“凝儿，我便知，你是懂我的……自小，我就不喜欢皇额娘嘱咐我学这学那，那时候，看着博果儿总是那么开心的去玩这个去玩那个，我觉得好羡慕他，但我知道，那是我永远都可望而不可求的。凝儿，我答应你，我一定不像皇额娘当初管教我一般管教咱们的孩子，都听你的，他愿意做什么，便让他做什么好了。”

看着面前那副俊朗的容颜上的开怀笑容，若凝伸出手抚在上面，声音愈发轻柔的说道：“有你这么好的皇阿玛，是他的福气。”

“应该说，有我和你这么开明的阿玛额娘，是他的福气。”

福临仰头笑了笑，纠正着说道。

看若凝点了点头却是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靠在自己胸前，福临觉得，这样安静淡然的生活，如果能永远持续下去，该是多么美好。

“凝儿，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心中如此的充实，不再害怕黑夜，不再害怕孤独。以前，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黯下来，我总是觉得自己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偌大的紫禁城，竟没有我的容身之所，现在，只要远远的看到承乾宫的灯火，我便觉得心里暖暖的，凝儿，有你，真好。”

动情的诉说着自己心里的感受，福临的声音，透出一股充溢的满足感。

“福临，我在这儿，我永远都在这儿，等着你回家，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不会孤单的。”

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福临，若凝柔声应道。

看着面前柔弱的人儿脸上一副坚定的表情，福临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化了一般的温暖，从未有过的温暖。

低下头，轻轻吻上若凝的娇唇，福临的双臂，却是将若凝紧紧的箍在了怀里。

屏风旁的红烛，慢慢的留下了炽热的烛泪，墙壁上，两个痴缠着的身影，让这一刻，显得更加旖旎动人。

翌日清晨，若凝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前夜的几番纠缠，让她此刻回想起来，还是会面红心跳。

“什么时辰了？”

翻了个身，若凝轻声的问着。

“卯时二刻了，主子。皇上是寅时三刻起的身，主子睡的沉，皇上特意嘱咐让奴婢们别吵醒您。”

一旁，听到若凝有了动静，晚晴转过头看了一眼，却是低下头，轻声答道。

“我再睡一刻钟，一会儿唤我起身。”

说罢，若凝一合眼，又睡去了。

等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妆容的时候，若凝看着颈间的那几个红印，一下子明白了早起时晚晴和岚烟羞红的脸颊和微低着头的笑颜是怎么回事了，不好意思的拉高了衣领，看着身后两人古灵精怪的表情，若凝恼羞成怒的说道：“再这般笑我，看我……看我……”

若凝却是说不下去了，坐在那儿如小女孩儿一般手足无措，心里，却是将福临埋怨了个遍。

“奴婢们替主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笑主子。主子坐正，装扮好了要去坤宁宫了呢，要不然，该迟了。”

见自家主子已羞成了这般模样，晚晴和岚烟不敢再笑，板正了面孔，仔细的替若凝装扮起来。

从坤宁宫出来，若凝搀着罗如玉的手，两人并排朝储秀宫走去。

一路上，浅声笑语的说着话儿。

红豆的事，追查到小贵子那儿，却是像断线的风筝一般，没了头绪，不想再继续耗费心神，二人索性不再打听了，只是储秀宫里的奴婢们，做起事来却是越发的谨慎细微了。

出了这样的事，换做别的宫里，怕是除了贴身伺候的宫女，其它奴才都是要撵出去的，可罗如玉只是吩咐了翠云等人以后一切多加留意，便再未多说什么。

内务府又补过来了一个唤做巧喜的宫女，十三岁，今年刚进宫，看着手脚利索又说话讨喜，却不像是十三岁的女孩儿，罗如玉却是多了心思，只让她在院子里做事，内殿里的事，一丁点儿都不让她沾。

“听说御花园里的梅花都结了花苞呢，姐姐要不要去看看？整日闷在屋子里，怕都要闷出病来了。”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若凝打趣的看着罗如玉说道。

“明明就是你想看，偏偏还借着我的由头，走吧……”

伸手戳了若凝一指头，罗如玉嗔怨的说着，脚下，却是随着若凝，朝梅林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到梅林，却看见郭络罗静纤领着两个宫女迎面而来。

“给贤妃姐姐、玉妃姐姐请安，姐姐吉祥。”

“贤妃娘娘吉祥，玉妃娘娘吉祥。”

郭络罗静纤和身后的两个宫女朝若凝和罗如玉行了礼。

面带笑容的看着若凝二人，郭络罗静纤朗声说道：“二位姐姐可是去看梅树的？只打了花苞，还什么都看不出来呢，没什么好看的。”

“随便走走罢了，妹妹有事，便先走吧。”

打了招呼，若凝带着罗如玉和几个宫女朝前走去，这郭络罗静纤找茬儿的本事可是由来已久了，虽说她不敢找自己二人的麻烦，可若凝却是一句话都不愿与她多说。

“那二位姐姐可是要当心了，这积雪未化，到处可都滑着呢。如若这地上再多了些黑豆绿豆的，可就更禁不住滑了，这没身子的人都禁不住，何况玉妃姐姐还怀着身孕呢，岂不更得小心？”

擦身而过的时候，郭络罗静纤提醒一般的朗声说道。

听到她的话，若凝和罗如玉却是同时变了脸色。

转过身盯着她，若凝抢在罗如玉之前开口说道：“端妃妹妹此话何意啊？本宫听着不大明白呢。”

一抹鄙夷的笑容从脸上一闪而过，郭络罗静纤低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妹妹也不在这里打马虎眼了。前阵子的红豆荷包，牵扯到了小贵子，二位若是怀疑到我身上来，那可就是真真儿的愚笨了，若是我想要害玉妃娘娘，岂会用我自己宫里的人？小贵子是因什么错才被那位贬出景仁宫的，我想你们一打听也就知道了，那位可是宫里出了名的好主子呢，岂会因那么一点小错便撵了身边最得力的奴才？”

看着若凝和罗如玉脸上仍旧是一副不尽其然的模样，郭络罗静纤却是笑了，接着说道：“不怕告诉你们，小贵子是那位插到我景阳宫的眼线，这个，我可是从景仁宫秋雨那里得来的消息，至于我是怎么得来的，不便告知，而你们信不信，那就随便了，言尽于此。”

脸上闪过一丝了然的笑，罗如玉柔声说道：“说句不该说的，若是易地而处，本宫便会用小贵子去做这事，出了事，尽可以推脱给旁人，妹妹说呢？”

一抹怒容出现在郭络罗静纤脸上，却是一闪而过，她转了转手中的暖炉，看了一眼若凝，却是转过脸对着罗如玉说道：“既如此，那妹妹说什么，玉妃姐姐都不会信了，那便瞧着好了，妹妹告退。”

说罢，郭络罗静纤俯身行了礼，站起身袅娜着离去了。

“她的话，你信吗？”

看着郭络罗静纤远去的背影，罗如玉瞟了一眼若凝，轻声问道。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若凝淡然的说道：“眼下，我倒是有点眉目了，那个红豆荷包的来处，怕是不那么简单了。”

说罢，若凝伸出手，搀着罗如玉，朝梅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