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一路向前，青山之中，幽幽静静，仿佛遗世独立。一切都是那么恬淡而自然。薄雾轻绕，青翠欲滴。高山流水的声音，描绘着天边遥远的梦。
那是个素净的梦，裹在清凉的风，晶莹的水汽之中。
溪水和木筏相碰迸溅出几朵雪白的小花。
蘼樱并没有醒。
钟离抱着她，让她睡得舒坦一些。
她素白的脸庞，氤氲着几朵红晕，若一朵茶花在晨光中初绽，细微，美好得让人心疼。那双眼睛——他不禁伸手轻抚过她的眼。
哪知她在睡梦中也觉得痒，头一歪差点滚落在木筏上。雪竹草的功效暂时麻痹了她意识。因而她深睡不醒，但她在梦里却有着自己的意识。刚刚觉得睫毛一痒，又被人托起，就伸手抱住了什么东西，就觉得放心了。
钟离见蘼樱突然抱住了她的脖子，轻轻叹了口气。她的脸庞贴着他的脸，软软的一团十分舒服。钟离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轻轻解开蘼樱搭在他肩头的手。
蘼樱米意识地扭着手，不让钟离抓着。钟离一侧脸，她的嘴唇正好擦过他的嘴唇。似乎在梦里察觉到什么，她轻轻地贴着他的嘴唇。
今年春天的第一朵柳絮飘落下来。
他的鼻尖靠着她的鼻尖。
她的眼闭着，他的眼睁着，双眸似水。
良久，他别过脸去，把蘼樱轻轻在竹筏上放好。
这种感觉，让他回忆起了从前。不，不能想。他皱起了眉头。她并不是她。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不过以前的这一切再也不会重来的，无论是痛苦还是伤悲，着一切都不会再重来。
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以前的一切未曾过去，从来不曾过去。深深注视着深睡中的那张脸庞，那双如水的双眸，淡淡的冰冷渐渐黯淡下来。
木筏快驶入铭心谷的时候，蘼樱终于渐渐清醒。沐浴着迎面吹来的微风，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迎面的风景，恰似“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溪水忽然变得浅而湍急，夹着数千成万的桃花瓣儿流向远方。
钟离带着蘼樱上岸行走。
花瓣随风缓缓洒落，像灵蝶扇着翅膀飞舞，一切都迷惘在这无穷无尽的桃林里了。落英缤纷，落花如雪，拂了一身还满。蘼樱感受着细密的花瓣再身旁飞舞，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便伸手去接。
花瓣柔软的质地触碰到了她的掌心。她了然。她本以为这是雪花，不由得把心中的想说了出来，还说：“师父，以前我听过一个传说，传说里是这么些的，下着初雪的那一天，所有的谎言都可以被原谅。”这么多年来却从来没有看到过落雪的一天，所以，她从来没有说过谎言。
可惜，师父不相信她。他以为那天她说的都是谎言。
钟离不言，用袖子挡住落在她头上的花瓣，牵着她的手向前走，知道一大片山林显在眼前。密林中，隐着多处天然的的洞穴。
青丘，本是个避世的地方。铭心谷，清疏浅林，溪流穿行。即便是这样，铭心谷聚着数量不小的仙狐，已经是一处热闹的所在了。
寻到了云易姑姑所在的地方，洞**已聚了几个小狐仙在玩耍。云易见了尹樱之并不吃惊，吃惊于那张和尹蔾之相像的脸庞，笑道：“这孩子和蔾儿有缘，必定和我投缘了”寻了地儿让钟离坐下，便********扑在蘼樱身上。
青丘有一树，与枫木相类，花叶香闻数百里。故名为反魂树。轻扣其树，树也自行发出声音，声如群牛之吼，使人心震神骇。伐下这种书在玉釜中煮，取汁，用微火煎，如黑饧状，把它做成丸子，名曰惊精香，也称反生香。煮茗茶时放上一小丸，茶中便有了一股浓郁的清香甜味。洗人心脾，闻者皆醉，铭于心底。因着山谷长着一片反魂树林，也盛产反生香药，便取了“铭心”二字，唤作铭心谷。
云易姑姑给师徒二人沏的就是这样的香茶。
钟离把云易沏茶的每一个动作都传入蘼樱脑内。
浮生不在，茶语清香。
注一湾清泉，取一瓢茶，入壶，加丸，出汤。
观而赏其妙，闻而悦其香。蘼樱捧着手里的那一碗茶，内心浮现出了一点小感动。
“师父，听说茶如隐逸，酒如豪士。喝酒可以熙熙攘攘，呼朋唤友，可喝茶还真是一件清净的事情。”
钟离的嘴角向上牵起。“喝一杯茶是一种茶缘。喝茶的人结三缘：人缘，善缘，茶缘。”因此喝一杯茶的人，要守候这几分缘分，心自然要静下来。”他看着手中的茶。春色三分，一分尘土，二分流水，而流水中的春色完全可以体现在茶之中。茶碗里碧波荡漾，映着他的双眸。
“师父，茶中也有禅道吗？”
“有，人界有‘禅茶一道’的说法。一杯茶在手，人缘，茶缘，善缘尽在其中，以心缘来创造善因善果，成就善因善果，以茶人的角度而言，缘分本来就是一杯茶。”
“这么复杂啊。”蘼樱努了努嘴，小小地尝了一下碗中的香茶，唇齿间弥漫着清香，一股清甜的味道在舌尖绽放。
这茶确实味道特别，想起师父刚刚说过的话，在心中偷偷地笑。若是这样，在千千万万的人当中遇到了想要遇到的人，在千千万万年中、时间无涯的荒野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好赶上了，如果没有别的话要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今天你吃茶了么？”
钟离喝下一口茶，凝视这蘼樱小口小口喝茶的样子：“一壶茶里的每一片叶子都很重要。因为少了一片，仍然是一壶茶，看似不影响茶的味道，其实不然，一片叶子有一片叶子的清香，虽然味道很淡，但也会充满每一滴水。”
蘼樱抬起头来：“品茶的人喜欢一壶茶的时候并不会单独地去赞叹一片茶叶。一片茶叶是不求名誉的。师父，在一个剑派中修炼的时候也是这样。要以清净的心去修炼，不求功名，只是尽心尽意地奉献自己的清香吧。”
钟离抿了一口茶，略带赞叹地点了点头。
茶等的是一个懂它的人，人等的是一杯倾心的茶。茶无好坏，只有喜欢与不喜欢，合适与不合适，珍惜每一杯茶，与其相遇也是一种缘分了。
云易姑姑将茶具放好，转过身来：“当年蔾儿到青丘的时候年纪还小，倒是不知道她有什么见解。仙君的这个徒弟倒是比蔾儿机敏些。”
“姑姑，我还在萧樾山的时候便听说蔾姐姐说她从小在青丘，只听她说过去过沧海岛和扶桑的经历，但师父又说她曾在青云门派修炼。怎么这些蔾姐姐从来没有和我提过。”
沧海岛在雷云之海中，水皆苍色，岛上都是大山。积石很多，石象、八石、石脑、石桂、英流、丹黄、子石胆之辈有百余种。岛上有紫石宫室。至于扶桑，在东海之东，海水并不咸苦，味道甘美，是正宗的碧色。岛上的木林，叶皆如桑，又有枬树，长者数千丈，大都千余围。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为扶桑仙人。
这些，都是蔾姐姐告诉她的。
“还有，姑姑，为什么那些认识姐姐的人都说姐姐是六界的祸水。蔾姐姐可是说她一直呆在青丘的。姑姑是不是？”
“是。”云易看了看钟离的脸色，也只能这么说。
钟离起身，缓缓踱到洞口：“蘼樱，师父有事先出去一下。让姑姑给你讲一下青丘的事。”
蘼樱睁着空茫的眼睛，点了点头。
盘古开天辟地后，女蜗赐予大地生机。灵狐、凤凰、麒麟、青龙为四大神兽，但灵狐私闯人界给人界带来了灾祸。女蜗震怒将狐族赶到了青丘，罚其栽培魅树，上奉天界，因而青丘成了避世之所。
“不过——”云易转着手中的一根心宿草，“这未免也把狐族说的太惨了一点。哪怕是上古的仙人也没有人胆敢藐视我们九尾狐一族。”
“像封飞月和花月的事情想必你早就听过了吧。红玉到人界的事情，你大抵想听。”
“人界的规矩我们狐族不是不懂，那有些贪玩的小狐仙总爱到人界去闯荡。这些年竟不肯回青丘。喏，还算是自家人。”
云易又讲起了青丘的另一个故事。
罗云山的青凤一家到人界游玩，幻化成人形的青凤认识了男子耿生，她感恩于耿生的真爱，但青凤的家人却不同意他俩在一起，带她回青丘。话也是这么说，一个人界，一个狐族，倘若都像他们一样乱来，岂不是乱了规矩。从此耿生就失去了青凤的消息，但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缘分天定，一次清明节，耿生遇见一只小狐狸，看见他竟依依哀哭，垂头藏耳，好像在向她求救。耿生可怜它，便解开衣服，便把它包在衣服里回家。回到家后耿生把它放到床上，这只狐狸幻变成人形，原来就是青风。一年后，耿生于偶然间救了青凤的家人，他们也惊讶地发现发现青凤，他们也惊讶地发现青凤还活着，也同意了这桩婚事。
云易看着抱膝而坐的蘼樱，见她听得入迷，便笑着说：“知道你现在也不懂这些事，不过好是一些青丘的传说，权当是听着玩乐吧。”
那几个小狐仙在听云易姑姑在讲青丘时一下子都围了上来，现在又一下子没了兴致。又缠着蘼樱将仙界的事，自己又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地讲了开来。
“樱姐姐，别听姑姑胡说，我们才不会像花月一样在人界落了一声伤才回青丘。青丘安安逸逸的。五百年一结的魅果也要成熟了。”
“樱姐姐，你参加完魅果盛典再走好不好？”
蘼樱轻轻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青丘，师父什么时候会带她走。
“樱姐姐”，其中一个小狐仙神神秘秘的样子。“青丘丹池的千羽一直思慕钟离仙君，但据说仙君这一万多年来都避她不见。”另一个接口说下去：“据说千羽师姐听仙君来了青丘，收罗了好几天，把丹池的水着实好好换了几遍，那水现在可是正宗的高纯水。”
又一个小狐仙抬起头来：“仙君幸好没去五色池，千羽师姐还算不会乱来的，那一位吚露公主…….”
蘼樱咳嗽了一声，那几个小狐仙自知收敛地闭上了嘴巴。过了一会儿，蘼樱听见其中一个小狐仙开口道：“樱姐姐，仙君剜了你的眼睛为什么你还要留在她的身边。要是我早就离开青云门了。”
蘼樱沉默地低下头，用右手轻抚着左手的手背。青云门哪里有这么好走，想离开就能离开。这些年与其说是是青云门的弟子，还不如说是被囚禁在青云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也没有去怨恨师父什么，因为在他的身边总是安心的，就在蔾姐姐身边一样。
什么事情都会有一个缘由。
她却不知道她现在的这一切的缘由是什么。
爱得始初，在她的心坎，是一种感觉。因为那种感觉，她才觉得心痛。她假装若无其事，假装很快乐很平淡的样子，假装黑暗是她生命的始终。心底深藏的一道伤却假装不了。因为爱是点滴的积累，一点一滴，慢慢收躲在心底，而爱所带来的伤痕，嵌在点点滴滴的回忆之中。
谁把真的当真，谁为谁心疼。
青丘的暮色里，雨开始滴滴答答地下。雨丝，很细、很细，像绵长、绵长又悠远的思绪。水蓼冷花红籁籁，红篱湿叶碧凄凄。青丘这一角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而微凉的水汽。
蘼樱斜靠在竹栏上，深深呼吸着，凉凉的空气入肺入腑，让她清新而畅快。“灯火星，人声杳，歌不尽。云月蔽，人迹绝，无言伤。”她清唱，将指尖挑起，去触那雨。突然感到身后熟悉的气息。“师父。”她转过头来。
钟离将青花糖蜜用川红草盛好，递给她。
蘼樱嗅到一丝香甜的气息，用嘴唇轻触了一下糖蜜，抿了一下嘴，舌尖尝到了味道。熟悉的味道。这糖的味道，自从蔾姐姐去了之后这种青花的甜就消逝在她的舌尖。她捧着它，竟然再也舍不得放下。
“师父，是青花的蜜吧。”她心里虽有十分的肯定但是还是要问，甜味在口中回旋，在心对青花的味道多少年毕竟疏离了。
“是，去了一趟丹池。那里的青花开得正好，便采了一些来。”
蘼樱忽然笑了，带着甜甜的味道：“师父自己做的吗？”
每年她当青花盛开的时候便缠着蔾姐姐做蜜糖。蔾之总是烦不胜烦，便在青花最盛的夜晚，在满山月明中带着她去摘撷青花。
青花之中，常常有灵蝶飞舞。月光之下，无论是青花还是灵蝶都闪着盈盈的光。灵蝶飞舞毫无方向，十分自由，随意地在空中高高低低画下了无数的直线和曲线。那光亮，虽然只有一星一点，却亮得出奇。
青花的光，是幽幽地，清冷的，是一种清丽的美。
尹蔾之轻轻将青花挑拣后摘下，洗净后放入钩吻草，密封好放四十九天，在钩吻草的作用下青花发酵出甜味，取出沥干便成了蜜糖。青花蜜糖的做法并不复杂，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
想到这儿，蘼樱也明白这蜜糖必不是师父做的，即使师父施了法，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把四十九天等待的甜味变幻出来。而且，她也发现自己的荒谬，像师父这样的人，连笑都不会笑，怎么会亲手做蜜糖。
“不是，是丹池的千羽公主做的。”丹池盛产青花，想必有蘼樱爱吃的青花蜜糖，他便去了。
千羽公主？蘼樱的脑袋里忽然闪现了什么，递在嘴边的蜜糖忽然停了下来。
话说钟离飞临丹池的时候，正觉得丹池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水中那些生长的单琳草不仅消失不见，连水中标志性的佛利白莲都无影无踪。偌大的一片湖池，清澈空荡得让人异样。唯见湖东青花朵朵和掩映在青花里的宫殿。正准备御剑过去，一条画舫似的船悠然地摆在他的面前。船窗里半探出千羽公主的身子。
钟离眉毛不禁凛冽了一下。
“仙君。”那千羽公主说道，“知道仙君回来此地，奴特意命人重新布置了丹池，便邀仙君一同遨游观赏丹池，可好？”
青丘的狐到底是怎样的痴情，他今天可算领教了。这也怪不了萧烟芜了。
他拂了一下衣袖，便入了船舱。小船摇摇晃晃，钟离正要开口提青花蜜糖之事，但见那千羽公主泪眼汪汪：“仙君，这一万多年来总算是见着面了。奴在罡山仙君不在，奴在西亭仙君不在。奴虽知道仙君是故意之举，便避在青丘来修了一方池子，希望哪天仙君回心转意，有个去处便是了。奴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终于……”那千羽公主抬起袖子来便擦眼泪。
钟离面无表情地瞧着她，只见她哭了一会儿，又说道：“仙君总算是回心转意了。那奴变回千羽丘，和父王说……”
话没说完，就被钟离打断：“丹池盛产青花，想必你也会做青花糖蜜。”
千羽公主连忙擦开眼泪：“会，想必仙君可能爱吃，今天就带在了身上。”说着，从袖中掏出了琉璃玉装饰的蜜糖。钟离接过，知道以千羽的性子，无论以什么理由离开，她必然会纠缠胡闹。所以对她说道别的话一定要早说。因为结局都是一样的。
“本尊在青丘还有事，先告辞了。”
“仙君——”那千羽公主喊道。船身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钟离早有准备地飞出船内，千羽公主落入水中，在水中拼命挣扎。
钟离静静在池子上头看着这一切。千羽的这点小伎俩，多多少少都被她领略过了。更何况的是，那千羽公主是麒麟族出生，水性好得很。也难为了她在水中装得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于是御着剑飞回了铭心谷。那千羽公主见钟离仙君的身影已远，努着嘴叹了口气，靠在翻了的小船上静静休息。
“是，千羽，怎么，你知道她？”
“不，不知道。”蘼樱低下了眼，啜着勺上的青花糖蜜。说了也白说，对于师父来说就是大悲无泪，大笑无言。爱欲莫胜于色，色之未欲，其大无外，以是因缘，经千百劫。说这种话的人都是情商为零。
“明天回青云门。”
每一个清晨，总是给人带来希望的问候。掩映在山丘后的太阳，初出时光赫，千丘万丘如火发，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丘周围的水汽散尽，青翠尽显，只剩一些高处的云雾缥缈。云海，翻动，被晨光染上绚丽的色彩。天作晴山卷幔，云含态石披衣。
蘼樱和云易姑姑道别的时候，觉得她比昨天更虚弱，伸手一按着她的脉搏，脸色大变。“姑姑你——”
“别作声。”云易轻轻拍着蘼樱的手，“没事，只是该来的总会来。蘼儿答应姑姑一件事情好么？”
“姑姑——”
“蘼儿，若你以后见了红玉，告诉她不要继续留在人界。人界毕竟和青丘不同，青丘避世，总比在人界无依好得多。告诉红玉回到青丘来，就怕她不记得铭心谷。”
“姑姑，不会，红玉不会忘了青丘的，离开萧樾山这么多年，我从未忘了它和蔾姐姐。红玉一定不会忘了姑姑。师父，你快救救姑姑。”
钟离摇了摇头，雪骷之毒，如何能救？
“没有用的。”云易摸了摸蘼樱的头发，“蘼儿，记住我的话了。”她将自己眼力传给蘼樱让她再次看见，可是她自己幻变成一朵朵雪花融于春光之中。
当年，蔾姐姐也是这样。她被无方石转移前的一瞬，看到的正是蔾之在漫天盛开的花海中消逝的模样。消逝成雪花，仿佛是初冬落下的一场雪，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谎话。
如今，她再次看见了，和以前一样的光明。可是，和以前一样的无可奈何。
钟离带着蘼樱御剑离开了铭心谷。他明白她的伤悲，但她只是独自地黯然神伤。她不明白什么是雪骷毒。她问：“师父，你为什么不救救云易姑姑？”
钟离存着心避开尹蔾之不谈。只说这是命而已。
她不知道雪骷之毒是何物，也不知道命是何物。
缘起，缘灭。如果终究归于命途，在她以为只是借口。她并不明白师父的难言之隐，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不救。
她想着，心底是深深的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