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灯会的布置基本已准备停当，嘉靖让黄锦过来先看了看，澄沁随他一道，为黄锦细说个中分工明细。
离去之时，黄锦啧啧称赞，他只是没料到，澄沁第一次承办这样的灯会，就能做到这样好。
澄沁只是笑了笑，她自知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并非她的功劳，便将这几日表现优嘉的几人引荐给了黄锦。
慈寿宫内，蒋氏站在窗前细细阅览澄沁择录的奏折，几次收起，又再度取出，眉宇之间有些许矛盾与迟疑。
不久，张佐从门外走进，向蒋氏请安，她微微点头，示意张佐起身。
“怎样？”
“回娘娘，下午西苑的陈莲姑娘又去了仁寿宫，据说待了几个时辰。”张佐轻声道，“先前也是如此，这位陈莲姑娘怕是已得召圣太后的垂青。”
“陈莲？”蒋氏默然，“是不是那个大名府陈万言的女儿。”
“是。”
蒋氏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先前就听说了‘大明有个大名府，名府小女有陈莲’的说法，张氏是看上她了？”
张佐点了点头。
蒋氏心中有了底，即使是在经千挑万选之后入宫的这些秀女之中，陈莲也是十分出彩的一人，召圣会相中她也难怪了。
只是此人温婉有余，魄力不足，不是什么会来事的人。
“那，茶室那边呢？”
“奴婢下午在茶室的屏风后坐了许久，发觉那位柔儿姑娘确实冰雪聪明。”张佐顿了顿，继续道，“若是稍加调教，必定前途无限。”
蒋氏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哀家现在到不担心这个。”她转身，走到桌子附近，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而坐，将手中的纸张置于桌上“你觉得，如何处置。”
昨日张柔儿在园中的反应张佐记得很清楚，他扫了一眼桌上的宣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中却不免有几分犹豫。澄沁在张佐眼中一直以来都还是个不错的人，尤其是在兴王府前厅议事的那一次，张佐发现这个丫头的眼光高远，遇事不惊，着实难得。
如果让她一直呆在皇上的身边，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当然，这样的话，现下的张佐不可能说得出口。
“奴婢只是觉得，不太好办。”张佐如是答道。
蒋氏听罢，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
“现下皇上对澄沁的心娘娘也看见了，若是拿着这份誊写的折子就说澄沁有武氏之心，那么皇上大可以说这根本就是他下令让澄沁誊写的，这样一闹，又何苦来。”
蒋氏微微扬了扬眉毛，轻声叹了口气。
“哀家方才也在想这件事。”蒋氏有几分嘲讽地提起嘴角，“只是现下皇上选后在即，有个澄沁横亘在其中，多少让哀家有些不大舒服。”
蒋氏颦眉，不再说下去。如今的澄沁与当年的玉氏何其相似，还是说，嘉靖到底是老兴王的儿子，父子两终归是同一种人。
那些曾经在玉氏身上失去的，她不想在澄沁身上重新看见。
张佐点点头，“既然如此……”
“怎样？”
“娘娘不如，小惩大诫。”张佐微微一笑。
“怎么个小惩大诫法？”
“虽无明证，单凭‘意欲’二字足矣。”张佐轻声说，“甚至不必惊扰皇上，这其中的度娘娘也好拿捏不少。倘若只是想给澄沁一点颜色看看，也就够了。”
四下静默，良久，蒋氏起身，“哀家也累了，你先下去吧。”
次日灯会，在晚膳过后开始。
这一天，天还没亮，澄沁就来到暮春池的附近四处查看，一直到夜幕降临，澄沁也未曾停歇，她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非要自己亲自检查一遍才能略得宽慰，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也越来越紧张，深怕有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最后一次核对过歌舞次序过后，便有一批太监宫女先到了暮春池附近，他们之中，有人持灯站在路旁，亦有人径直走向四座，站在座位旁边。
澄沁深深吸了一口气。
来了。
“召圣张太后驾到！章圣蒋太后驾到！”
四下皆俯首叩拜，澄沁隐于人群之中，微微抬头，看向从不远处款款而来的两位太后娘娘。
她本以为嘉靖会先一步到场，届时一切都可交付给他去做，岂料这两位太后此刻已然站在了自己面前，好在先前已将诸事安排完毕，基本无需自己亲自出场。
老天保佑，这两位娘娘都消停点吧。澄沁又把头低了下去，心中默默祈祷。
陈莲扶着召圣缓缓向着上座走去，另一边的蒋氏则由张佐搀扶。
两位太后娘娘端坐之后，面色温婉让众人平身。
此时，两位太后中间尚且空了一个位置，嘉靖尚未到场，召圣伸手轻轻握住了陈莲的四指，陈莲恍惚地收回目光，轻轻低下头去。
召圣一笑，并不言语。
如今的陈莲能够让她回忆起当初的自己，最初进宫之时也是这样的年纪，独自一人在深宫之中战战兢兢，直到遇见生命中的那个人。
虽然十八年前那人就已故去，但是那些在深宫之中的朝夕，如今忆起依旧甜蜜。
只是不知，你陈莲有没有这样的福气了。
召圣微微侧目，一旁的蒋氏只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丝毫不为当下的情景所动。召圣微微有几分不解，对于自己身旁的陈莲，难道蒋氏没有一点关注么。
正当众人沉默，静待嘉靖之时，澄沁却在四座之后望见了黄锦行色匆匆的身影。他向着此处而来，身后空无一人。
澄沁心中忽然有几分预感，莫不是嘉靖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黄锦快步走到召圣与蒋氏的面前，跪下向两位太后娘娘请安，召圣与蒋氏同时开口，“皇上呢。”
“回娘娘，现下皇上仍在与内阁大臣议事，连晚膳也不曾用过……”
“皇上来不了了？”召圣打断黄锦的话，双眉微挑。
黄锦诺诺答道，“是。”
召圣微微转向蒋氏，发觉她莞尔一笑，回过头看向自己，还有，站在身边的陈莲。
如此，召圣便知这一次着了蒋氏的道。
皇上不来，这一次的灯会对召圣而言就没有任何意义。
看见召圣略有几分僵硬的脸，蒋氏微微一笑，轻声开口，“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先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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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新时间突然迟了这么多，实在抱歉。
明天上午有两堂考试，所以今天的时间有些不够用了。
等这一段时间过了，在下会努力开始存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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