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涟做着一个昏昏沉沉的梦,梦里有一个少女,她总在追逐一个男人,她小心翼翼,少女情怀满溢,只要每次看到那个男人就很高兴。
她长得不漂亮,身材天生臃肿,面对天神一样的男人,她总是不由自主的自卑,她一直梦想着有一天他能跟她说上一句话,那就太好了。
这个愿望在她十六岁那年实现了,那男人出乎意料上门提亲,少女欢喜的快疯了,还有什么比嫁给自己一直喜欢的人更令人高兴的事?
嫁衣如火,红妆十里,那场婚礼办得隆重又奢侈,少女满心期待,期待着在新婚之夜见到自己的夫君。
可是等了一夜也没等到夫君,第二天早上她才知道,原来那天进门的新娘不止她一个。
新婚燕尔,琴瑟和鸣,少女看着心仪的男人跟一个外表温婉的女子在亭中温情对望,黯然离去,也是,那般耀眼的人怎么可能看上她呢。
已嫁做人妇的少女每日待在自己院子里发呆,偶尔去花园里逛逛,遇见心仪男人和温婉女子就躲开,她觉得跟那般神仙似的人物比起来,自己太自惭形秽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有天她在后花园遇见男子,那时她正和一只虫子讲话,她太无聊了,男子笑出声,她惶然回身,愣愣看着男子嘴角冰山融化的笑。
男子自那天后渐渐和少女走近了些,少女思维有趣,心底柔软善良,男子每次回来就往少女的院子跑,跟她讲些外面的事。
两人关系一天比一天亲密,少女整天笑着,显然心情很好,可是好景不长,那温婉女子传来有了身孕,男子狂喜,再不经常来找少女,每次也只是坐一坐就走。
少女落寞的坐在窗口,每日等着男子来,可是男子没空来,他每日陪着那怀孕的女子,或许忘了少女,或许抽不开身。
成亲已经三月,少女还是完璧之身,少女想家,回家看父,再回到王府,却发现自己的院子围了一圈人,男子站在那群人中间,待她不解走近,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声音冷厉,“聂筱筱,你好大的胆子!”
宋涟惊醒,猛然睁大的眼角划出一串泪珠,止不住的流。
她盯着头顶白色软帐,心脏一阵绞痛,这不是她的感情,而是属于那个叫聂筱筱的少女。
宋涟没谈过恋爱,她从不知一个人可以这样喜欢另一个人,卑微的,小心翼翼的,不敢奢求什么,她连表白都是在心上人睡着时候才说的。
聂筱筱没伤害任何人,却被一场有预谋的设计弄丢了性命。
宋涟坐在床上缓了好久,才从那段充满着酸甜苦乐的感情中回过神,真正的聂筱筱带领她看过一遍她的人生,烟消云散,去投胎转世了。
从今以后,宋涟将代替聂筱筱活下去,孝顺她亲爱的爹爹,至于那个瞎眼的,不明是非的祁王百里玔,哼,则有多远滚多远吧。
莲雾端着盆水进来,一眼看见要下床的宋涟,连忙放下盆走过去,紧张道:“哎呀,小姐你不能下床,大夫说你伤的不轻,要躺在床上静养两天呢。”
宋涟看着眼前容貌俏丽的小丫鬟,虚弱对她笑了笑,“我要上……出恭。”不知为什么,她现在尿意很盛。
莲雾闻言敲了自己一下,去端恭桶,“瞧我这记性,都忘记昨天喂小姐喝了好多茶了。”
宋涟看着眼前红木马桶抽了抽嘴角,“我去外面茅厕上。”
“不行。”莲雾很严肃的拒绝,“大夫说小姐现在最好不要吹风,省的又发起烧。”
小丫头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宋涟没法,只好硬着头皮做到恭桶上,把恭桶想成现代的抽水马桶,她成功解决了生理问题。
莲雾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丫鬟,说不让小姐下床就一定会看着她,宋涟被盯的没办法,叫莲雾找两本话本来给她解解闷。
莲雾去聂修书房找来两本话本给宋涟,自己坐在床边绣手绢。
宋涟无聊的翻开话本,本来只想打发时间的,结果发现这话本里的内容并不是****小说之类,而是讲的苍启近两年来的国势沉浮。
当今现今天下三分,苍启排第一,流火排第二,边陲小国番阳排第三,聂筱筱虽为苍启人,但是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苍启国势根本一点不解,这本书刚好给宋涟上课。
书上写着,如今的苍启看似强大,其实内忧外患。
当今圣上沉迷女色和黄岐之术,动不动就不上早操,眼看着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唯二的子嗣太子和祁王对着皇位虎视眈眈,如今的朝中势力划分三股。
拥护太子的三朝元老王丞相和众多老臣成一股,拥护祁王的朝中新贵,敢拼敢做,是另一股,还有一股以青阳候秦卯臣为首的中间派,那个队也不站,忠于自己的职责。
外患就是边陲的番阳国,每年几乎都会像苍启发动几场战乱,这几年更是凶猛,要不是有青阳候守着边境,都要打到苍启国境内来了。
原来她身处并不是一个和平的时代,宋涟合上话本,倚在床头暗暗盘算,等伤养好了,她第一件事就是要减肥。
习惯了以前身轻如燕,如今连抬脚迈步都困难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宋涟把以前节食时吃的东西和有氧操都想了一遍,准备列个单子出来,一定要尽快瘦下来。
正午的时候,聂修从商铺回来,从下人那里听说女儿醒了,连身衣服都没来及换,直接去到聂筱筱房里探望。
宋涟第一次见到聂修,内心极其惊讶,跟聂筱筱外表严重不相符,聂大叔长相儒雅,身量修长,身上隐隐有一股读书人的气质,跟传说中京都首富形象也相差十万八千里。
“筱筱,你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么?”聂修看着女儿还有些苍白的脸,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发顶。
头上手掌温暖干燥,宋涟感觉内心一股暖流涌过,她轻轻摇了摇头,“已经好多了。”她还从没被人以长辈态度摸过头,原来是这种感觉,好温暖。
聂筱筱身上除了一些皮外伤,并没有内伤,大夫给敷了最好的金创药,睡了一天一夜已经不怎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