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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昨宵落泪伤国事 今夜相逢为别离

上古竟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下世争于气力。叶飘零此时已近参赛,这次过年匆匆呆了三日,便起程重返衡山来。那如梦的绍山梅花谷里,依旧人去楼空。此时的叶飘零为了慕容秋水身心俱瘁,早无精力顾及这许多了。

这一年刚开始,殷仲便召集了叶飘零四人,嘱咐道:“从今日起,你们每周六休息日随师训练实战,平时日子自理。离参赛已经只有七个月了,你们都要抓紧练习,再不要浪费时间了!”李引道:“高进班第二段不是每周六都要补习吗?”殷仲道:“这些为师自会打理好,跟你们师父协商,免了你们的补习。你们是何等人物,区区补习,何足道哉!”四人对望一眼,辞别师父,往特训场而去。

离慕容附庄全庄正式开始授艺还有数日,而专训班却已开始训练了。叶飘零与李引等在特训场跟随黎城苦练半日,中午回转紫盖峰来。进了慕容附庄,马道上一个翠衣姑娘飘飘而来,见了叶飘零,立即转身,往相反方向离去。叶飘零心头又受重锤一击,饶是他内功深厚,也被震得摇摇欲坠。呆呆望着慕容秋水的背影离去,洒脱豪迈的叶飘零,终于成了一条拖泥带水的可怜虫!李引对其事略知一二,暗暗叹息。

下午,殷仲又请来了女武师赵德兰、赵清芳传授燕子刀法、普渡修罗刀法等诸般大成班刀法在实战中的应用。如此苦练,不觉慕容附庄开始全庄授艺。烟霞峰百花盛开,生机勃勃。梨园却又上演新戏《穆桂英传奇》。这三年来叶飘零练功不缀,渐渐练功成了例行公事之举,每日黄昏便来到紫盖峰与掷钵峰之间的马道上来回游荡,一则观赏日月浮云,领略风霜雪雨,二则在道旁注视慕容秋水身影疾闪而过。而他三年积蓄,已经挣下一笔银两,手脚渐渐大方,不再在食堂就餐,每日在各处饭庄吃过晚饭,便到梨园看戏。

这日看戏归来,回到聚义厅,殷赢因全国通才比武临近,闲聚义厅人来人往,不够清静,因此已托父亲找衡山中的熟人廉价租房居住,但今日久已冷落的房里,忽然多了几人。他认得都是高急班的,殷赢的同窗叶英等人,向来是殷赢把他们安顿在这里的。与他们聊了一阵,诸人告辞,叶英却有不舍之意。叶飘零寂寞已久,便留他住下了。两人神侃一晚,甚是惬意。

第二日,叶飘零照例先去看戏,完了又在外游荡一阵,回来经过练武楼时,却见5 班练武厅上灯光闪亮。他略感诧异,以前众同窗回家最晚的是水若寒与白如霜,但却也不致晚到月已中天之时,于是跃上练武厅来,伏在窗外一看,却还是白如霜,正伏案疾书。叶飘零伸手在窗户上啪的一敲。白如霜吓了一跳,抬起头来,见是叶飘零,啐道:“你瞎闹什么,差点吓死我了!”叶飘零翻身跃进,道:“师妹,这么晚还在?”白如霜笑了一笑,道:“家里搬家,回家后就无法温习功课了。你来得正好,快教我这一路‘初级无机刀法’。”叶飘零却道:“啊,那岂不便宜了你?”白如霜啐道:“呸!我只要你教我刀法已经便宜你了,快过来!”叶飘零一笑走近。

白如霜把自己专用的“玉女金刀”掷了过来。叶飘零接住了,飞身跃出,落到练武场上。白如霜跟着跃下,点上蜡烛,但见练武场上刀光闪闪,叶飘零将那一路“初级无机刀法”施展开来。“卤海浮沉”、“破空生氧”、“碧树氮源”八路主式,八路副式连绵不断,转瞬间,叶飘零已收刀站定,道:“你来吧,先使‘卤海浮沉’那一招。”白如霜接过金刀,环抱胸前,缓缓回收,正是那一招“卤海浮沉”。叶飘零颔首道:“师妹,这一招主旨是要牵引对方内力,为我所用,你不发而收,丹田虚空,正是深得其中诀要。”见白如霜使出下一招来,说道:“‘破空生氧’这一招须有一分发,九分收,正取自氧族吸电子能力不及卤族,丹田中不可全空,需得稍有真气迸发。”白如霜道:“原来如此。”依言运气,只感身周斯斯作响,似有物渗入。

两人一个教,一个练。叶飘零教人练刀,最重内力运转,不重招式正误。不半个时辰,白如霜已觉对“初级无机刀法”领会甚深。招式虽未必记得完全,但使出来一样威力强大,且在叶飘零引导下,另有创见。叶飘零脱口赞道:“师妹,你好聪明,这么快便有这般成就!我来与你切磋一下吧!”白如霜道:“师兄,你是慕容附庄刀法第一,天才级的人物,作我师父也绰绰有余,小妹凡夫俗子,怎敢与你相斗?”叶飘零自入慕容附庄,每日也不知听过多少同窗兄弟的钦佩之语,终日飘飘然活在云端,不知从何日起,变得最爱听女孩子夸赞自己是天才,听白如霜这样一说,道:“师妹,没关系啊,我能收发随心的。”

白如霜犹豫了一下,道:“好吧,看刀。”玉女金刀横挥,正是刚才练会的卤海浮沉。叶飘零丝毫未把如霜师妹放在心上,轻敌之下,眼睛还没来得及眨上一眨,早被白如霜一刀斩在后颈上。白如霜啊的惊叫一声,她丝毫没想到叶飘零如此不济,这一招使上了全力,她心中怦怦大跳,只怕这一招已把叶飘零头给砍下来。叶飘零也是吓得魂飞魄散,这当儿哪顾得控制内力,真气急涌,从全身迸出。白如霜只道自己已将叶飘零杀死,但尚不及有任何念头,忽的一股大力从刀上传来,震得她往后摔出去。这一刀就此离开叶飘零项颈,余势不衰,脱手飞去,插在地上,尚在左右颤动。

叶飘零吓得心惊肉跳,见白如霜摔倒,忙上去一把扶起,见她已是面色煞白,紧咬着牙关,嘴角微微见血。叶飘零拉起她双手,真气在她体内左右相交一撞,白如霜嘤叮一声,悠悠醒转。叶飘零道:“师妹,你没事吧!”白如霜展颜一笑,道:“师兄,这就是你的收发随心么?”叶飘零啪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道:“该死,刚才这一刀怎么不把你砍死了?”白如霜看见他颈上毕竟还是流下一道血痕来,道:“师兄,你受伤了?”叶飘零道:“该伤!该伤!若是不受点伤,怎么对得起老天爷和我教你这一路刀法?你快运运气,看看有没有内伤?”白如霜摇摇头道:“我没事,我内力虽然不济,但你的护体真气隔空出击,威力不及半成,还不致伤了我。”

叶飘零道:“没事就好。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咱们上去吧。”两人上了练武厅。白如霜收拾好经书,回眸一笑,道:“师兄,告辞了。”下楼而去。叶飘零回到聚义厅,叶英正在红烛下对着一本掌法经书冥思苦想。叶飘零帮他解决了,叶英道:“他妈学得太难了。高急班简直是放狗屁。飘零,真不如你替我去参加全国通才比武好了。”叶飘零道:“我才高进班,哪敢参加?而且我也只对刀法有所钻研而已。”两人温习了一阵功课,上chuang睡了。

两人未睡半个时辰,叶英却坐了起来,说道:“高急班的生活太无聊了!唉,飘零,你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叶飘零道:“有倒是有,不过你不见得喜欢啊!”叶英道:“什么?”叶飘零道:“去集权殿游荡。”叶英摇头道:“要是被掌门知道,那不死定了?我轻功不行,冒不起这个险。”叶飘零道:“去练武场上踢石子呢?”叶英道:“两个人怎么踢得起来?”叶飘零道:“那不需要什么武功的只怕很少了。”叶英想了一阵,忽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姑娘居住?”叶飘零不知他为何问起此事,道:“有一个,就住在上面,怎么了?”

叶英反问道:“是谁呀?”叶飘零答道:“她叫做容子平。”叶英一听,道:“好家伙,我认得的。那好办了,走,咱们上去吧!”叶飘零不知他要干什么,跟他下了床,来到外面。叶英道:“上去吧!”叶飘零道:“楼梯口铁门已经锁了,只能跳上去。”叶英望着二丈多高的楼道,摇头道:“我可跃不上,唉,空欢喜一场。”叶飘零看他垂头丧气,道:“你有事吗?我可以送你上去的。”

叶英道:“真的么?那太好了。快送我上去。”叶飘零踌躇了一下,见他眼光射来,心一软,道:“好吧!”双手搭在他腋下,顺手一送,便把他扔上去了。听楼上叶英敲门道:“子平!子平!”容子平的声音道:“是谁呀?”门开的声音响过,随后两人低声交谈。叶飘零自进房睡了。半晌,叶英在楼上叫道:“飘零,今晚我不下来了,你自个好好睡吧!”

叶飘零一惊:“这么快?”应了一声,关门睡了,心中却想:“叶兄怎地如此?现在正处学艺时期呢!”第二日大早,叶英才跃下楼来进了聚义厅,拿起经书到练武厅去了。叶飘零先到练武场上了一堂剑法课,下一节是武德修养,他不必随堂学习,便往特训场而去。黄昏时又信步游荡,待得在梨园看完戏,急步赶回来。白如霜果然还在,见叶飘零赶到,道:“师兄,你怎么才来?快点,给我讲解‘组合掌法’。”叶飘零道:“啊,不会这也是我的义务吧!”白如霜道:“虽不是你的义务,却是你的荣幸。本美女向你请教,已很够意思了。”叶飘零道:“那是那是。”给她讲解了一阵。

白如霜弄懂了几个疑难,自个回家。叶飘零回到聚义厅,叶英仍在。两人闲聊一阵,叶英又撇下叶飘零上楼去睡在容子平处。如此数日,这日晚上乃是专训班的训练日。叶飘零在刀训班呆了一阵,待殷仲出去,便偷到梨园来,看完戏,正欲回紫盖峰,却见慕容秋水纵马驰过。叶飘零心中一震,多日不曾靠近的佳人,依旧如往日一般似乎娇柔可爱,又似乎高不可攀。看着翠绿的倩影,隐入红花中,他张口叫道:“师妹!”声音却始终出不了口。低头望着道旁小溪里自己的倒影在涟漪中飘飘荡荡,想起与慕容秋水之间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募地里痴了。寒风从水面上吹来,他一个踉跄,跌出两步,靠在一株树上,这才站定了。“秋水啊秋水,这是为什么?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被我感动?”

不知过了多久,才天降一阵狂风把他吹醒。他打个激凌,这才想起:“如霜师妹不知怎样了?”快步赶回去。行至半途,只听得白如霜的声音大叫:“女孩又怎样?难道女人一定要比不上男人吗?”他心想:“师妹毕竟不耐久等。”好奇心起,悄悄从林子中掩近身去。只见小道上站着两人,却是空色和尚和白如霜。但听空色笑道:“佛爷乃是天上神仙,小丫头,你从了佛爷吧!做什么女强人样子?”白如霜道:“我呸!你是神仙?只怕是神经癫痫,简称神痫!”空色道:“女孩子家不要这么粗鲁!要有点淑女风范。这才乖嘛,跟佛爷去吧!”伸出瘦骨凌凌的爪子来,一把抓向白如霜前胸。白如霜斥道:“贼和尚,下流!”侧身避开。空色何等武功,手臂暴长,白如霜如何避得开去。

空色正在得意,忽地里刀光一闪,寒风刺骨,他未料到会有高手突然袭击,不及攻敌,先行自保,念珠飞起,挡开了那一刀,只感头顶一寒,僧帽已被削落,定睛一看,冤家叶飘零站在身前,当即骂道:“好小子,居然又送上门来!”一挥手,念珠当头砸下。叶飘零一声呼啸,还刀相迎。白如霜道:“贼和尚,看刀!”使开了玉女金刀。空色冷笑一声,反指又点向她胸口。叶飘零叫道:“师妹快走!”挥刀疾攻。空色冷哼道:“一个也不准走!”双掌连环回应,没头没脑的缠向叶、白二人。叶飘零这十数日在黎城、赵德兰、赵清芳三位明师指点下苦练刀法,又孜孜不倦的修习九阳真经,此时武功,与去年又已不同,宝刀挥舞之下,竟将空色掌法克制住了,加上白如霜在旁牵制,空色一时间竟大感窘迫,心下急躁,吸一口气,双掌力推而出。他的无形掌力何等厉害,叶飘零不敢强挡,反手一拉白如霜,急速退开三丈。啪的一下,空色一掌打在地上,炸了开来。

白如霜吓得花容失色,空色双手一分,僧袍在手,铺天盖地卷来,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绝技“袈裟伏魔功”。叶飘零虽曾在郭天扬门下,但其时年幼,只学过些少林的基本功夫,后到慕容附庄,广阅天下武功,只是少林武艺乃是中华瑰宝,轻易并不外传,这七十二绝技叶飘零却是一窍不通。而他的武功虽多有自己创见,但毕竟不能完全脱离前辈指教,因此空色和尚熟识其招,论内功也是空色稍高,于是局势顿时反转。只三招,白如霜单刀脱手。空色袈裟当头罩下。叶飘零拼死挡开,只挡开了七成,余势打在白如霜背上,白如霜顿时软倒。叶飘零大惊,只是被空色缠住了手脚,无法查看她的伤势,勉力支持了五六十招,才找到一个空隙,连环三刀逼开空色,俯身去瞧白如霜时,见她并未晕去,脸上有痛苦之状,右手撑在地上,无法站起。叶飘零问道:“你怎么样?”白如霜道:“好……”叶飘零心一宽,抬头见空色又攻上,正要抵挡,却听白如霜道:“好……好痛!”叶飘零一惊,反掌在她肩上一拍,一股内力透入其身,还未来得及打通她的经脉,胸口一麻,中了空色内力袭击,俯跌在地,动弹不得。

白如霜道:“师……师兄!”叶飘零道:“师妹,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白如霜断断续续道:“师兄,我咬舌了。”叶飘零叫道:“不要!”空色手一拂,已经封了白如霜的“迎****白如霜顿时下颌也已无力。空色狞笑一声,伸手去抱,忽然身后一声轻笑:“和尚且住!”叶飘零面孔朝地,看不见来者何人,但听得这熟悉的笑声,一颗心顿时放了下去。空色却哪里理会,正要伸手,忽然背上一股柔和的力道用来,竟是绵绵无尽,空色大惊,知来者是绝顶高手,不及转身,只往前一扑,在地上几个滚翻,避了开去。他一让开,那股力道忽的发散,只余下一丝透入白如霜体内,急速无比的运转一周。白如霜吐一口气,站起身来。

空色抬起头来,见一个少年,二十多岁,头发蓬松,衣冠不整,面貌特异,心中大骇:“这少年年纪轻轻,内力竟然可以收发随心。”他是久经风浪的前辈高人,心下虽然骇异,却并不畏惧,喝道:“你是何人!”身方出口,人已攻到,袈裟向那少年涌去。那少年双手抱成球状,划个圈子。空色只感自己发出的力道有如撞在皮球上,尽数反弹回来。空色大喝一声,内力再发,可他发力越强,反弹回来的力道也随之增强,心念电转,忽地双掌一推,松了袈裟,拔起身子,已跃到那少年身后,还不及出掌,便觉全身若处在一个旋涡之中,身不由己被甩了出去,好容易才拿桩站定。那少年右手一指早出,解了叶飘零的穴道,然后吐一口长气,双手环绕,导气归元,瞧来他对付空色和尚,却也并不轻松。

空色道:“你是何方妖人?”叶飘零道:“我呸,这是我师兄,武当门下阮随风,你竟敢如此无礼?”空色道:“武当弟子,果然不凡,告辞!”伸手一扬,四颗珠子飞过来。叶飘零正要去接,阮随风喝道:“接不得!”双手环抱,一股柔力扑出,那四颗珠子在他手心转一个圈子,反射回去,撞到树上,哄的一下,炸了开来。方圆三丈,炸得泥土纷飞。待得烟消泥散,早失去了空色的踪影。

叶飘零扶住白如霜,转头问道:“师兄,武当还未开始授艺吗?”阮随风道:“只有几天了。我来看看师父,马上便去武当。”叶飘零道:“那师兄你先去师父家吧,我先送这位师妹回家。”阮随风点点头,向白如霜道:“这位师妹,先行告辞。”说着转身去了。叶飘零道:“师妹,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大安全,我送你回去呗。”白如霜点点头,移步而行,问道:“你师兄武功很高啊!”叶飘零道:“他参加过国际刀法比武的,而且得过国际冠军,武功当然高了。”白如霜双眼发光,道:“阿,原来他就是殷师父常说的生平最得意的弟子阿。”叶飘零点头道是。白如霜道:“他能得到国际冠军之名,那么肯定有很传奇的经历了?”叶飘零嗤的一笑道:“他是个奇人,当年殷师父为了他,不知道****多少心,便如今日对我一般。记得殷师父那时叫他去打水,一个时辰都不见他回来。下楼看时,他正与人对弈,早忘了水壶倒在一旁,水都流光了。他中午一睡就是个半时辰,直到太阳下山不喊他还不会起来。喊他吃饭,他在饭桌旁坐不了多久,就不见人影了。好容易找到他时,他已经左手端饭,右手与人下棋,饭早凉了,他也没发现。”白如霜道:“那他也是个天才了。”

叶飘零道:“是啊,大家都这么说。他在国家队里时,那些大师们看到他时,总是发现他把一本小说往屁股底下藏去。在参加国际比武后,别的同道都瘦了一二十斤,就他老人家还长了一二十斤。”白如霜道:“那他怎么会夺冠的?”叶飘零道:“其中当然也有奋斗的时候了。那时他条件特别苦,跟我现在不同。我现在是有慕容附庄全力支持。他那时在君山派,全派上下都只当殷师父与他在异想天开,从未有人支持他们参加专项比武。他们全靠殷师父个人解囊,根本就没钱请大师传艺。但他从不因此而灰心丧气。”白如霜道:“他和你,都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传奇人物。”叶飘零道:“我虽然狂妄,却也不敢跟他比。阮师兄思维之独特,罕有人及。殷师父说他应变极慢,但只要一出手,就决不会失误,跟我恰好相反。我是应变特别快,可是总是不加深思。”

两人一路谈论阮随风,不觉已到白如霜家楼下。白如霜道:“师兄上去坐坐?”叶飘零道:“今晚不行了,太晚了,我还得回去见见师兄。”两人别了,叶飘零回到聚义厅来。阮随风却不在厅里,叶英已经睡了。叶飘零问道:“叶兄,今晚何以不上去了?”叶英坐起来道:“飘零,你说说容子平相貌如何?”叶飘零一怔道:“你怎么这样问我,我不会看人相貌的。不过好像大家不见得认为她很漂亮吧!”叶英道:“是啊,我那帮兄弟都说她长得巨丑无比。飘零,帮我个忙,日后你见到她,你都说我不在便是。”叶飘零心一寒,道:“这样太绝了吧?”叶英笑了,道:“我已经不喜欢她了,总不成欺骗她吧,那样反而会耽误她的。”

叶飘零道:“可你这样始乱终弃,未免太伤人了?”叶英笑道:“你想多了,哪有那么严重的?我从来没强逼过她,又怎么叫伤人呢?”叶飘零只感一片茫然。叶英问道:“对了,飘零,你有没有情人啦?”叶飘零虽已久经沙场,闻言仍是脸上一阵发烧,叶英笑道:“都是兄弟了,还隐瞒什么?”叶飘零无奈,便说道:“你认得慕容秋水么?”叶英摇头道:“你描述一下她的相貌,看我是否见过。”叶飘零为难道:“相貌?我可不会描述。她是当今掌训班里唯一的女儿家,慕容掌门堂弟慕容潜的独生女儿。”

叶英想了一会,道:“是掌训班的人是吧。她长得不怎么样啊!”忽地殷赢推门进来,笑道:“差倒也不差,一般般吧!”叶飘零想起慕容秋水那一张俏脸,似乎已在云烟深处,模糊不清,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殷赢单刀直入的问叶英道:“喂,小英,你与多少女子发生过关系了?”叶飘零脸一红,却又忍不住侧耳倾听。叶英叹一口气,道:“我也记不清了,大概十多个吧!”叶飘零大吃一惊,当年初见向天飞时,只因他换了四个女子,至今尚且耿耿于怀。而向天飞与众女子情意绵绵,不涉猥亵,境界显然远在叶英之上。叶英更甚向天飞,莫非三心二意当真是今朝世上的潮流?莫非自己当真是落后了?记得那些古书上写的都是负心可耻,可今日却已人人争做负心人了。不觉一股忿然之气从心底升起。落伍又如何?就算举世皆然,我也仍是我自己!

却听殷赢笑道:“你可是头种猪啊!”叶英笑道:“不会的,我每次都很小心,播种之前我便收工了。”殷赢道:“那你有没有什么诀窍呢?那个高婧心高气傲,居然让你在二十七天之内到手,赢了二两银子便飞了她,你他妈也太快了吧!”叶英道:“不是我吹牛。凡是我认识的,我都不用两个月便马到功成。”

叶飘零道:“叶兄,你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栽在女人手下的。”叶英道:“怎么会呢?我还是很讲道德的。我从来就不与两个女孩同时交往,也从来不去强迫人家,更不会自欺欺人。不喜欢了的女子,当然不能再误了她,同时也扭曲自己的感情。”叶飘零自负辩才甚佳,未料自己明明有理,居然辨不过他,真不知为何如此。

殷赢已洗漱完毕,上chuang卧下,道:“你都是凭你那张小白脸吧,还有什么别的诀窍啊?”叶英道:“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的。飘零,这种事以后多问问我吧!”叶飘零听了,拉出慕容秋水写给他的介绍自我的文章,叶英看了,肯定的道:“这女孩喜欢你。”叶飘零心一跳,耳根子都红了,喃喃道:“喜欢我?”这位专家道:“是的,喜欢你,但不是那种喜欢,可能因为你来自乡村,比较单纯,所以她对你很有好感,但跟那种感情无关。”

叶飘零募地里一阵酸楚,一阵温馨,问道:“那我应该如何?”叶英道:“你首先得改变自己的外表。你看你头发乱蓬蓬的,衣领也不折好,女孩子又怎能对你放心?”叶飘零半信半疑的道:“外表真的有用么?我长得这么丑,改也没用的。”叶英道:“谁说你丑了?明明挺好的。”叶飘零道:“真的吗?除了殷师父和你,人人都说我长得极丑啊!”叶英道:“男人相貌并无美丑,关键在于自己是否爱护。”叶飘零又觉得此言似乎也甚为有理。

殷赢道:“喂,种猪,你什么时候第一次播种?”叶英道:“初急班的时候。不过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弄了好几次才做对。不过半个多月后,那妹子就越来越烦了。”殷赢道:“怎么个烦法?”叶英道:“她身上有狐臭,你说烦不烦?后来高初班时和阳歆歆在一起呆了一年,只是,可惜后来还是断了。”说到这里,他脸色黯然,动了真情,顿了一顿,又道:“她身上有一股婴儿的乳香,特别好闻。我一直都没跟她做过,只是睡在一起而已。我居然也忍得住。”殷赢道:“你******,妹子也愿意和你做?”叶英道:“你想想,一个妹子和自己喜欢的伢子坐在一起,你又不断摸她,他怎么受得了?”

两人谈论一阵,叶飘零早已入梦了。第二日各行其事,叶飘零自去特训场练刀,与袁神三人各自较劲,互相切磋,练一阵武,比一阵刀,便谈笑一阵,当真过得惬意无比。叶飘零但想起慕容秋水之事,心中却仍是郁闷之极。中午上得紫盖峰来,迎面却遇上耿长心一干人等,慕容秋水、温芬、湘江水仙、许盈盈等人均在其中。耿长心见叶飘零站得远远的,便道:“叶师弟,怎么不走近来?”

噫!竟有这等事!原来那叶飘零苦追慕容秋水不获,却负上了“放荡不羁”之名,他便索性在慕容秋水面前装得无法无天,聊以自伤,听了耿长心此语,退后一步,冷笑道:“我过来时,你可不要躲开!”纵身便扑了过去,一个头槌撞向耿长心。耿长心未料到叶飘零一言不合便动手,忙闪身避开,叶飘零更不止势,一头撞在兵刃架上,啪的一下,宝刀宝剑从他头上散落下来,铺了一地,他满腔悲愤,这时更是存心自伤,木架子被撞得粉碎。

温芬等人连忙围上,生恐叶飘零受伤,问长问短。慕容秋水见他如此,却只有心生鄙视,站在一旁,冷冷而视,并不言语。殷仲和阮随风一起走来,见了此事,将叶飘零一顿臭骂,责令他想法修好兵刃架。叶飘零只得出庄去买。耿长心随后跟上,路上说道:“叶师弟,你也不能太冲动了。你这冒冒失失一下,可知有多危险?慕容师妹又怎能喜欢你这种做法?刚才碎石还贱到温芬等人脸上去了。”

可叶飘零此时毕竟已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同时自己对生活也终于开始了一片迷茫。待得两人搬了一个新兵刃架回来,叶飘零竟在练武厅旁大笑而去,丝毫不顾众人眼光。他企盼如此引起慕容秋水的注意,却已不思任何后果。

信步之下,来到吐雾峰下闲游一阵,待黄昏时回到聚义厅,遇上殷仲,对他大发雷霆,喝道:“你这劣徒!到底是疯了还是怎么了?先损坏公物,又在别人学艺时喧闹,你可知道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叶飘零此时练成的“充耳不闻功”已经为自己废去,这时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吼道:“那又怎么了?你们说过多少次要我回去,我就走好了。”殷仲从未见过他如此发飙,一时倒怔住了,忍不住又道:“你倒好,还不承认错误?昨晚全庄开会,有多少人都在说你不务正业,干扰殷赢学武,我担了好大的责任为你开脱,你想一走了之,好好!你走了我倒省得清净!”叶飘零伸手入怀,将积蓄的三十两白银掷在聚义厅地上,道:“既然如此,告辞!”转头大笑而走。殷仲在后面冷冷道:“恕不远送!”

叶飘零一口气连续几跃,早至练武场上,迎面遇上那温柔娇悄、纯洁善良、善解人意的水若寒,心中一股闷气顿时烟消云散,柔声叫道:“若寒!”水若寒牵着红马,嫣然一笑道:“叶……我……你去哪?”叶飘零忽地跳上她的马背,沉声道:“若寒,你载我一程吧!”水若寒迟疑半晌,道:“这不大好吧,会被人笑的。”叶飘零道:“谁敢笑我,我打他个稀巴烂!”

水若寒道:“叶……你……今天……”远远有人叫道:“叶师弟,慢走!”叶飘零一回头,却是李俊杰、易定军、袁神、殷赢、湘江水仙、洞庭波、温芬、许盈盈、白如霜一干人,慕容秋水却远远站在数十丈外,并不上前。李俊杰轻功最高,最先奔至,说道:“师弟,今晚到我家去吃饭,有空吗?”叶飘零拉转马头,见了他眼光,一番气话如何说得出口?他望着站在远处的慕容秋水,眼光落在一双秀足上,一时间却痴了。

半晌,耳中脚步声响起,他心中一跳,慕容秋水真的近来了?睁开眼来,却见到曾少华、阳巍一干兄弟,秦小弈、魏安屏一干姊妹,从四面八方奔来。叶飘零心中一暖,却见慕容秋水缓缓转过身去。他头一昏,差点倒下马来。水若寒忙上前扶住了。

叶飘零定了定神,双手扶鞍,下得马来。远处又转出一个佝偻的背影,走到十余丈外又停了下来,却是殷仲。年方四十,头发都白了一半了。叶飘零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听曾少华问道:“师弟,又要去哪里游荡了?”叶飘零强作欢颜,答道:“少华兄,只是出去转一转。”又对李俊杰道:“俊杰兄,待会我回来便去你家。”复转头过去,水若寒已隐在马后,只露出那一双充满鼓励水灵灵的大眼来。

原来女孩子眼光的能量极高,水若寒这一双眼,立即便平息了叶飘零心中的悲愤,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水若寒也一笑,完全转到马后去了。相对一笑,整个世界便都亮堂起来。其他好友自无法领会其中的微妙,只知道叶飘零已不会再冲动出走了。

水若寒微微一笑,与叶飘零一道走出附庄,上马轻声道别,隐入三月漫山遍野的桃花中。叶飘零轻轻回首,慕容附庄的练武场上,已是空无一人。回到庄中,与李俊杰一起去吃了晚饭,又返回附庄来。殷仲在聚义厅向他致歉,道:“为师有时脾气暴躁,止不住自己情绪,零儿你千万别多想。”叶飘零点点头,却不言语。他认错也好,悔改也好,从来就不在口上。

练武厅中已只剩下白如霜一人,叶飘零道:“师妹,今晚你别回去太晚了。”白如霜道:“哦,没关系,今晚我妈会来接我。”叶飘零道:“那我先去看戏了。”白如霜道:“你倒好,每天都能看到耶律皓南,那演员的气度,简直无人能比。”叶飘零笑道:“那好,师妹,我给你去捉了他来。”白如霜柳眉倒竖,道:“你敢?我扁死你!”叶飘零笑笑,说道:“我想擒他,也未必能够啊,走了。”大笑一声,跃下练武楼去。

看过戏归来,白如霜仍在。叶飘零走进练武厅,笑道:“师妹,你再不回家,待会这里要闹鬼了。”白如霜道:“鬼话?是你这个鬼吧,去死!”叶飘零道:“我去死那不真闹鬼了?”白如霜啐道:“就算闹鬼,也比你不变鬼好。”叶飘零笑道:“那是的。”外面一个妇女走了进来,说道:“如霜啊,你又在大声囔囔了。”白如霜见了母亲,道:“妈,那是的啊,你来这么晚,干什么去了?”白如霜之母林锦堂看了叶飘零一眼,说道:“这位是李……李俊杰,还是伍扬名?”白如霜道:“你别自作聪明了,他是‘万点刀光红’,神童叶飘零!”林锦堂满面笑容,点头道:“哦,听过,听过,刀训班的嘛。飘零,你要好好帮助我们如霜啊!”叶飘零躬身道:“伯母,大家都是师兄妹,当然要互相帮助的。”林锦堂道:“如霜,你收拾东西,准备走了吧!”

白如霜头也不抬,道:“妈,你先下去等我吧,我还要破解了这一招。”林锦堂道:“好罗,我在下面等你阿。飘零啦,你今晚没事的话,到我家去玩吧!”叶飘零微微弯腰,道:“伯母,今晚只怕是不行了。”林锦堂道:“好,那你有空就来玩,不要讲客气,出门在外,有些不方便,就把我家里当自己的家一样。”白如霜喊道:“妈,你先出去啦,少在这里唧唧歪歪啦!”林锦堂笑笑,下楼去了。

叶飘零张大了嘴,道:“啊,你对你妈可真不客气。”白如霜道:“那是的,这已经算客气的啦!”弹指间解决了一招掌法,收拾经书,道:“师兄,走了。”叶飘零挥挥手,白如霜下楼去了。叶飘零倚在窗户旁,看着母女俩离去,回聚义厅钻研刀法,直到深夜,叶英、殷赢才归来,听叶英又谈起他的声色之事,心下却想:“我的生活跟他当真是大相径庭。我这里哪有这许多的欲海浮沉?有的只是心心相印,情真意切。”不禁又为自己的生活感到庆幸。

第二日叶飘零去班上上了两堂课,然后来到了久违的聚气厅。九阳真气搬运大周天,不用半年,此刻第三卷经文也修习完毕,进入第四卷的功课。第四卷博大精深,其中又比第三卷难了数倍,但有水若寒的注解,却也不用花多少心思去钻研了,翻开经书便修炼起来。练了半日,回到练武厅来,听得一人在内侃侃而谈,却是阮随风的声音,众同窗端坐静听。

他忙走了进去,原来他素把这种正式大事作为儿戏,顺手抱了阮随风一下,引得全班哄堂大笑。阮随风脸色一暗,不过他素知叶飘零胡闹之性,话语稍一停顿,又继续演讲。“练武其实是一种脑力劳动,在练武时要注意用独特的思维眼光去看待。比如说,刀法与化学的关系,掌法与数学的关系,……”阮随风用绝妙的比方诠释武艺,听得众人如痴如醉。不过说实话,他说的是家乡话,众人听不大懂,所以就如痴如醉了。正如叶飘零每次以为自己发了妙论的时候,就是别人听不懂的时候。

阮随风讲完,掌声暴响。叶飘零随之走出练武厅,说道:“师兄,你就要走了么?”阮随风道:“当然,我武当也马上要开始授艺了。”叶飘零道:“你什么时候去?”阮随风道:“就是现在。”叶飘零道:“那我送师兄一程。”阮随风笑道:“那就走吧。”好汉子决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两人一直走出了衡山区。阮随风道:“师弟,殷师父喜欢念叨,有什么话,该听的就听,不该听的你就装作没听见就行了,他也不会当真,你也不用当真。”叶飘零道:“是。我知道殷师父说的话,他自己也没放在心上过。”两人洒泪而别。

闲话不说,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这两月间,叶飘零勤练九阳神功,只是进境不大,但于刀法实战,领悟良多。慕容秋水已经完全不主动理睬他了,但他已经学会了麻木,也不放在心上,每日晚间疾驰数十里,来到湘江边,卧倒在岸边岩石上,在轻轻拍岸的浪涛沉沉睡去,不论风雨,尽皆如此。不觉到了五月六日,周六,天色晴朗。两月间已换了三个姑娘的叶英邀请叶飘零到家里去吃饭。两人离开慕容附庄,行出里许,已经到了悬崖边,底下是万丈深渊。两人谈谈说说,边聊边行。忽地里,道旁的野花丛中,跃出一个人影来,直扑向叶英。叶飘零连忙抢上,举掌一迎,那人身子一晃,摔了出去,跌出四五丈,这才站定了。站起身来,却是容子平。

叶飘零一怔。容子平喝道:“叶飘零,你果然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好好好!”一拍手,身旁又钻出六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来。叶英道:“子平,你这是何苦?”容子平戟指骂道:“你这种没良心、无信义的东西,谁识得你了?”那六个汉子一起拥上,道:“小子,你欺负了我师妹,今日要你偿还公道!”乱刀砍下。叶飘零见叶英危急,忙加入战团,替叶英解了围。容子平道:“叶飘零!你真要是非不分,为虎作伥、狼狈为奸么?”叶飘零好生为难,论情理却是叶英不是,但自己又何忍见叶英为人所伤?见一名汉子又攻向叶英,叶英手忙脚乱,甚是狼狈,只得又一掌从旁击过去,解了叶英的窘迫。容子平怒道:“众位师兄,连他一起做了!”

六人齐声答应,加紧攻击。叶飘零叹道:“叶兄,你走吧!”一手搭在叶英背上甩出,一股内力将叶英送出五丈。叶英忙不迭走了。容子平随后怒喝,跟着追去。叶飘零也要跟上。六人各施刀剑,将他围在当中。叶飘零接了几招,心想:“叶兄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了人,随后又弃之如遗。我如何反而为他出头?”思及至此,心下愧念陡生,手上却软了,顿时挡不住六人围攻。论武功此时他已臻极高境界,对手虽有六人,他也当能取胜,但此时心中气馁,不数十招已大落下风。

酣斗中只见一名汉子踏前一步,挥刀横砍,叶飘零低头避开,背后一人长剑刺到,叶飘零反脚踢出,正中那人手腕,啪的一下,长剑飞起。便在此时,一人滚地而入,一棍已猛力砸在叶飘零腿上。叶飘零正忙于化解另三人招式,无暇避开,只得吸一口气,真气下沉,强自接了这一棍。若在平时理直气壮之际,他受了这一棍,定然无事,还可将敌人反震开去。但此时内力不继,手软腿麻,真气运转不灵,只听咔嚓一下,两条小腿骨已断,顿时坐倒在地。六人大声呼喝,得理不让人,加紧施为,要将这薄幸少年毙于当场。叶飘零叫道:“我与你们无怨无仇,你们何苦步步进逼!”一人喝道:“薄幸的臭小子,无耻的贼浪人,此时要来求饶了吗?”

叶飘零坐在地上,左摇右晃,险象环生,见六人毫不容情,渐渐心下火起,道:“你们再不住手,我可要来真的了!”一个汉子道:“无耻小人,罗嗦什么?”话音未必,叶飘零右手一长,搭在他刀背上,借力跃起,反手已将单刀夺过,当头一砸,那汉子立即软倒。余人吃了一惊,叶飘零火起之下,内力运转,全身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燕子刀法施展开来,气盛之下,内力大张,呵呼大叫声中,五人一齐被他砸倒。

叶飘零情急拚命,胜了六人,坐下地来,只感双腿疼痛至极。过不多时,那六人缓过气来,虽见叶飘零不能动弹,却也不敢上前,相扶缓缓去了。叶飘零双腿已断,无计可施。过了一柱香时分,叶英与容子平手牵手走近,竟已言归于好。叶飘零暗叹:“叶兄武功低下,任性妄为,不负责任,偏偏对女孩子却有天赋。”叶英见叶飘零坐在地上,慌忙来扶,问道:“师弟,怎么了?”叶飘零道:“两条腿都断啦!”叶英回头道:“子平,你从哪请来的一干人,下手如此之重?”容子平道:“我找轻功队里的师兄帮忙请的,不知道他们是哪里的啊!”叶英皱眉道:“此事要闹到庄里,我们只恐全会被踢出师门。”叶飘零道:“是啊,要是殷师父问起,我只能说是从山上掉下去的摔断的了。”

叶英道:“这样吧,我先背你去我家。子平,你先回去吧!”容子平应了,自个归去。叶英背起叶飘零,一步一步前行。叶飘零问道:“你跟她又怎么了?”叶英叹道:“飘零,快给我想个办法,如何甩了她吧?我实在是不喜欢她。”叶飘零道:“我怎能帮你作这种事?你既不喜欢她,刚才又怎么和她那么亲热?”叶英道:“我不亲近她一下,她怎能放过我?这人太烦了。”叶飘零无言。

两人来到叶英家里。叶英敲敲门,开门的是一中年男子,顶微凸,国字脸,挺鼻梁,目光炯炯,正是叶英之父叶伟雄。见叶英背了一个少年回来,忙把两人让进去,在院落中调好躺椅。叶英把叶飘零放在躺椅上,说道:“爹,他是慕容附庄刀法第一高手叶飘零,刚才盲眼练刀不慎摔入山谷,跌断了腿,爹,你快拿夹板来。”叶伟雄听说是慕容附庄刀法第一高手,作为家长,哪个不盼自己的儿女与武功高强的少年交好,脸色顿和,道:“原来如此。少侠你暂且忍一下。”转身入房,片刻间拿出夹板药水来,先点了叶飘零腿上数十个穴道,这才给他调好药水。叶伟雄本来是开药店的,所用药水乃是跌打灵药“红花催生剂”,一蘸到叶飘零腿上,叶飘零便感到一阵清凉,深入筋骨,不胜舒畅,当即说道:“多谢伯伯。”叶伟雄给他夹好夹板,说道:“英儿,背你这位师兄还是师弟进内厅休息。”叶英答应了,负着叶飘零穿过一到回廊,转过一个天井,穿过一个花园,进入内厅,将叶飘零放在床上。

叶飘零初次来到这等豪富之家,不知心中是何滋味。看着金顶玉壁,闻着幽兰清香,倚着锦帐绣床,腿上疼痛也忘了,渐渐坠入梦乡。一觉醒来,一个娇俏明媚的约十五六岁的丫鬟端着一碗燕窝走进来,道:“公子,请喝汤。”叶飘零接过了,道:“多谢姊姊。”喝了一口,闭上眼睛,吐一口长气,道:“真是太好喝了。”丫鬟被他夸张的表情逗得吃吃而笑,道:“公子,这是夫人亲自熬的。”叶飘零把玉碗递还给她,道:“姊姊,你也喝一口。”丫鬟退开两步,笑道:“不行,没规矩的。”叶飘零道:“这有什么?我又不是主人。”丫鬟倒也落落大方,道:“那我就喝了。”接过去一饮而尽。

叶飘零暗赞丫鬟爽快,道:“姊姊,你叫什么名字?”丫鬟道:“我叫小倩。公子,你是叫叶飘零吧。小婢先告退了。”端起玉碗,转身去了。叶飘零待要起身,双腿无力,只得又躺下。叶英走了进来,低声笑道:“怎么了?叶兄弟,对这小婢很有意思啊?”叶飘零道:“去,去,以叶英之心度飘零之腹。”叶英嘻嘻一笑,两人闲聊一阵。叶伟雄走进来,道:“英儿,你先去接妹妹回来。”叶英道:“嗯。”走出去了。

叶飘零叫了声:“伯伯!”叶伟雄坐在叶飘零身旁,道:“你觉得伤势怎么样?”叶飘零道:“多谢伯伯,已好多了。”叶伟雄道:“听说你老家不在衡山?”叶飘零道:“是啊,小侄是洞庭湖区的人。”叶伟雄道:“慕容附庄向来不对衡山区外开放,你是怎样来的呢?”叶飘零道:“此事说来话长。”当下把自己如何为殷仲带到衡山、如何取得孟捷吟的信任,原原本本的说了。叶伟雄沉吟道:“如此说来,你是因为武学天赋极高,因此殷师父慧眼识英才,才带你来衡山创业。”叶飘零道:“正是,因此殷师父深恩厚意,弟子永世不敢有忘。”叶伟雄道:“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飘零,你出生穷人之家,正是天欲磨你,其实是个大好机会啊!”叶飘零道:“小侄不敢因家境贫寒而怨天尤人。”

叶伟雄抬起头,望着窗外,说道:“当年我何尝不是一无所有。我母身患重病,无钱求医。诊所不让我妈进去。我自然不干,就说道‘中华武协统领武林,你们这些诊所都是中华武协资助建的,哪有不给老百姓治病的理由?’诊所不敢拒绝,让我母进去了。后来我上书中华武协,问他们为什么他们统领下还有人吃不饱饭。过了半个月,湖南武协有人下来,吩咐了我母在诊所一切免费。二十年余前我投身药业,白手起家,吃了千辛万苦,终于到了今天的地步。”叶飘零想象他白手起家的豪情,不禁悠然而神往。叶伟雄说到这里,脸色却转黯然,说道:“可正因为这样,英儿从小生在一个富足之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结果养成了今日的任性胡为,不求上进。我们做父母的,花尽心血,满足他一切需要,给他提供最优厚的条件,捐他进了慕容附庄,竭力给他营造一个良好的练武环境,可他毕竟是个纨绔子弟。飘零,你出生农村,性子淳朴厚重,你们是同龄人,平日帮我好好劝劝他。眼见全国通才比武临近,他要是再这般不思学业,只怕辜负了从小生活的良好条件。”叶飘零不胜惶恐,道:“小侄自然竭尽全力,与叶兄共同进步。”

叶伟雄道:“你这几天在这里好好养伤,不要想别的事。你殷师父那边,我去替你请假。”叶飘零道:“多谢伯伯。”叶伟雄望着他,脸上充满了疼惜之情,过了一会,起身出去了。

过不多时,叶英接了妹子叶菁回来,带她来见叶飘零。叶伟雄、叶英、叶菁三人都是高挺鼻梁,叶菁更是秀美凤眼、嫩脸朱唇,年纪虽稚,却是个美人胎子。叶英嘱咐道:“菁菁,快叫零哥哥。”叶菁便福了福,轻声叫道:“零哥哥。”叶飘零忙摇手道:“不必多礼。菁菁现在到什么阶段了?”叶英道:“启蒙班六级,明年便要进初级班了。她武功比我当时好多了。”叶飘零笑道:“要比你差,那可真有点难度啊!”他随口取笑,不料叶菁对哥哥甚是尊敬,道:“不,哥哥那时候很行的。”

当晚叶飘零就睡在绣床之上,香泽微闻之间,悠悠入睡。第二日是周末,叶英、叶菁、叶飘零在一起唱歌谈笑,不觉一日已过。叶伟雄却去了慕容附庄,对殷仲告知叶飘零跌伤之事。殷仲便随叶伟雄来到家里。只见他脸色已甚是憔悴,一见到叶飘零,便呵斥道:“你这小子,昨天受伤,到现在这么久才告诉我。你失踪一天,在庄内早已引起轩然大波。你也不知轻重,怎么不早去告诉我?”叶伟雄在旁道:“飘零这孩子倒是念叨着要找你的,可是他双腿不能行走,犬子懒惰,骂死他他也不愿意多走几脚路。我那药店白天忙得紧,因此直到现在才有余瑕劳动师父大驾,这里先行谢罪了。”殷仲却只得消了火气,道:“好说,好说,劣徒伤得如何?”叶飘零忙要坐起。殷仲喝道:“坐起干什么?还不躺下好好养伤?不准动!”

叶伟雄道:“飘零虽然断了双腿,但我也给他施了药水,伤势是没有大碍的,不过得在床上躺几天才能行走!”叶飘零抬起头道:“伯伯,我这双腿已经接稳,明日虽不能行走,但可以拄拐而行。”殷仲道:“劣徒轻功倒还不错,明天还是让他去附庄吧,不要耽误了太多功课。”叶伟雄道:“师父若认为无碍,在下自无异议。”

殷仲道:“这孩子出身贫苦之家,有劳先生眷顾了。”叶伟雄笑道:“哎,师父说哪里话来。这孩子年纪轻轻,武艺高强,才华绝世,谈吐不俗,深得我心。拙荆多年来一直有个愿望,盼能资助一个品学兼优、家境贫寒的孩子,可说到现在我们才找到了合适人选。”殷仲道:“那我就代中华武林向先生致谢了。先生如此热衷教育事业,真乃中华武林之大幸也。”叶伟雄道:“中华武林莫非又有什么大事发生?”殷仲脸色惨然,说道:“据小道消息,昨日晚间,美利坚武士围攻中国驻南斯拉夫外联部,将一座大好花园夷为平地,杀死二名中华武协外联部会员,重伤三人。堂堂中华,竟遭如此欺辱。”此言一出,室内顿时大惊。叶伟雄道:“美利坚这两月来攻打南斯拉夫,已弄得生灵涂炭,何以又出此下策,莫非乃是误伤?”殷仲摇头道:“美利坚泱泱大国,武艺科技均为世界第一,怎会误伤?当是挑起事端,察看中国实力,决定下一步棋子落在何处!今日慕容附庄所有师父都已扼腕大怒。我中华若再强盛十倍,美利坚安敢如此公然挑衅?”

叶飘零乃是青年,容易激动,听得此言,血脉贲张,不禁喘起粗气来。殷仲又道:“此事官方虽然尚未公布,但人心已经躁动,数日之内,必有消息传来。唉,国家有难,我等匹夫,亦不能安生矣!”叶伟雄道:“此事若公布天下,不知将引起何等躁动!”两人就此事聊了起来,说的都是天下大势。叶飘零听在耳里,想起美利坚欺上家门,一股火气升了上来。

殷仲与叶伟雄谈论了一个时辰,弄得叶飘零喘了一个时辰粗气。到得殷仲告辞,已至亥时。叶飘零道:“叶兄,神丢侠易定军家便住在附近,他消息最是灵通,你和我去问问他,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叶英业已义愤填膺,说道:“好,我扶你出去。”叶伟雄道:“打听清楚了,回来告诉我等。小倩,你扶着公子。”小倩应了,叶飘零道:“伯伯,不用了。给我两根拐杖,我便可行走。”说着伸手在床板上一撑,身子已经飞起,在空中回旋一周,又轻轻落回床上。叶伟雄幼时家境贫寒,练武不多,此时见他如此轻功,当即放心,命小倩拿了两根拐杖来。

叶飘零双腿伸直下垂,将双拐支在腋下,不用小倩搀扶,便行走起来,果然稳稳当当。当下小倩便不再送,叶英随他走出去,顺山道转了两个弯,便来到易定军楼下。叶飘零叫了声:“易师兄!”易定军从窗口伸出头来,道:“叶师弟,什么事?”叶飘零道:“你下来吧,小弟有事相询。”易定军犹豫了一下,道:“好吧!”头缩回去。叶飘零微感诧异,道:“易兄最是热情,今日怎地如此冷淡?”叶英道:“大概是有事吧。”

说话间,易定军已经下来,道:“师弟,你怎么这副模样?”叶飘零看他双眼红肿,脸色惨然,心道:“原来易兄刚刚哭过了。怪不得不肯下来。恐怕也是为了此事吧。”便道:“师兄,我受了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我是听说美利坚围攻中国外联部,想问你一下详情。”易定军道:“详情吗?事情发生在万里之外,所以我也不大清楚。我也只是听大家都这么说。《武林周讯》上登了一点点。”叶飘零道:“中华武林人士有什么反应吗?”易定军道:“听说今日国际武林新闻发布会上,中华武林记者问美利坚武协外联部部长科尔示拉,‘美利坚围攻中国驻外外联部是不是违反了国际人道主义’,那家伙居然说‘不,我不这样认为’,然后便回避了。”叶飘零猛地一拐砸在地上,道:“岂有此理?可耻!卑鄙!”易定军忿忿道:“北京的少林和武当弟子今日去围住了美利坚驻华外联部。有人想砸窗户了,可里面那些美利坚人居然还望着外面笑!”又道:“我要去看《武林周讯》了,你们也会去看吧!这种事情,说起来实在生气。”说着不由分说上楼去了。

叶飘零郁结于胸,仰天大叫,双拐晃动,急奔出去,来到一空旷无人之处,将双拐一甩,伏地大哭道:“中华武林!你何以受如此欺辱!可怜了堂堂中华外联人员,无辜惨死!”叶英在一旁,伸手拢了拢风吹乱了的头发,说道:“兄弟,你别激动,咱们去买《武林周讯》。”两人来到集市上,问了好几个报童,都道:“报纸已经脱销,再没有了。”两人无奈何,只得转回家里。

回到家里,叶菁却坐在地上,看着一份《武林周讯》。叶英这才大喜,从妹子手中拿过来,三人挤在一起看报。叶菁睁大眼问叶飘零道:“俄罗斯加上中国,打得过美利坚吗?”叶飘零血气上涌,道:“只要美利坚敢来侵犯,仅我们中国就能打他个落花流水!”

当晚叶飘零覆辙难眠,第二日拄拐来到附庄,早早来到班上练武厅,只见一个大胖子在墙上贴《武林周讯》,正是文才鼎盛的林逸风。林逸风回头,见了叶飘零,便道:“你知道了?”叶飘零心中一动,道:“知道了。”林逸风这才注意到叶飘零拄着双拐,道:“你怎么了?”叶飘零惨然一笑:“我摔断了腿,然后美利坚出手了。”林逸风道:“你来帮我贴一下。”叶飘零叫道:“这种事情,想起来便气,贴他干什么!”说着纵身飘出窗外。林逸风知道叶飘零之性,也不以为忤。

叶飘零来到一根大柱子下,心中仍是一股怒火,无处发泄,反手便是一掌拍了上去,只拍得石屑纷飞。他手掌微微刺痛,忽瞥见石柱上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字:“美利坚可耻,客木顿该死!”客木顿便是美利坚武协会长。叶飘零只感大为解气,霍霍喘气不已。

待得他回到练武厅时,众同窗除了水若寒均已来到,都在议论美利坚之事。等到殷仲进来查看迟到之人时,水若寒这才急急忙忙奔进来,啪的一下坐在座位上。叶飘零看着水若寒清澈的双眼,只觉那一双眸子里除了一汪清水,再无他物。殷仲查完了迟到之事,便是罗听玉授课之时,说的便是美利坚之事。此后卢猛诸人纷纷评论,大发怒火。数日间,众人无不义愤填膺,扼腕大怒,只有水若寒沉默无言,不加议论。这数日间叶飘零每晚都住在叶英家里,叶伟雄给他下药,伤势好转甚快。

这日,《中华武林日报》终于正式公布了这一消息,附加世界各国的反应。整个中华武林一片哗然,无不斥骂美利坚霸道横行,滥杀无辜。而各门派弟子怀着盛怒,游行示威,抗议美利坚的霸权主义。武当弟子率先而动,少林弟子立即响应,随后,驻北京的嵩山、泰山、桃源仙谷、燕山、香山、黑龙门、八大胡同联盟各派弟子纷纷加入,组成数万大军,浩浩荡荡,涌向美利坚驻华外联部。中国是文明礼仪之邦,这些弟子并未动手,在中华武协维和人员的带领下,只是在门外要求有关人员给个说法,在激动之下仍保持了中国人的良好形象,虽然北京城里臭鸡蛋脱销。

衡山虽在边远之处,可消息传来,仍是震翻了天。衡山弟子立即组织游行,雪峰山弟子遥相呼应。慕容附庄、岳麓派乃是高级班,并未参予,可衡山中数十个大成班却都站了出来,声讨美利坚恶行。叶飘零因为慕容秋水之事,久已心灰意懒,不愿过问外事,但此时全国到处都是愤怒的人们,他却也受了感染。这日黄昏,慕容附庄刀训班开始训练。叶飘零便说道:“美利坚恶行,我中华民众无不睚眦欲裂,大家去游行支持一下大成班的师兄们吧!”此言一出,李引、夏晖都附和道是。曾少华站起来道:“且慢。这事得慎重处理。咱们去游行,到底有什么好处?是只发泄一下心中的情绪?还是真的能对美利坚施加压力?”众人闻言凛然。曾少华道:“我们在这里游行,美利坚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过当小孩子哭两声而已,到头来只不过是劳民伤财。”

袁神道:“那你说应该如何?”曾少华道:“讲打,我中华武艺还远非其敌,当今之际,唯有暂且隐忍,韬光养晦,奋发图强,学韩信忍胯下之辱,施勾践灭吴国之计,方为上策。”殷仲点头赞许道:“上街游行,狂呼大骂,固然可逞一时之快,可对于大计又有什么作用呢?此刻你们反而更应该静下心来,努力学武,将来方可雪今日之恨。”叶飘零按捺不住,一扶拐杖,站起来道:“可我想去游行,他们都欺到头上来了,怎能隐忍?何况,那几个无辜的英魂呢?就让他们沉冤不能昭雪,九泉之下不能安息?如此退避,真懦夫之所为也!”殷仲怒道:“住口!我还没说你,你倒先说起我来了!你出外乱闯,跌断了腿,又失踪一日,如此不负责任,现在又冲什么动什么?什么客木顿该死,你写他一千句,他也好端端活着,做这种没意义的事,就是你的专长。”叶飘零怒了,叫道:“凭什么说是我写的!”拐杖点地,飘出练武厅。

殷仲也有火,叫道:“你去游行就不要再回来了!”叶飘零哼了一声,一纵三四丈。忽然身边几个人影掠过,正是袁神、李引、曾少华、易定军。这几人轻功都不及叶飘零,但此刻叶飘零拄着拐杖,轻功自然打了个折扣,因此他们几步便追上了,拦在前面,说道:“师弟,你先冷静一下!”叶飘零道:“殷师父最擅长的便是无凭无据冤枉人,我已受够了,别拦我!”跃在空中,双拐砸了过去。袁神、李引各出一掌,架开双拐。叶飘零双腿已断,无从借力,抵不过二人合击,跌出两丈,忽地甩手将拐杖掷出,撞向四人。叶飘零居然弃去支撑工具,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只得闪身避开。却见他倒翻筋斗,手在地上一撑,飞也似的走了。

叶飘零扔掉双拐,来到马道上,背后一匹马奔来,骑者却是水若寒,见到叶飘零,说道:“你怎么把拐杖也扔了?快上马来。”跃下马背,牵着缰绳。叶飘零也不客气,一把就跃上马去,道:“若寒,我们去看看游行吧!”水若寒道:“没什么好看的。什么民族大义,我是不懂的,只是可惜,几条生命就这样成了国际纷争的牺牲品。”叶飘零道:“我想去看看。若寒,我去了。”飘下马背,折了两根树枝作支撑,不多久到了集市上。

只见街道上人流滚滚,接踵磨肩,呼喊声震动天地。那人流只往前面一处涌去。叶飘零知道那是美式饭庄,专门提供美利坚的食品。他心下奇怪,去那里干什么,当下来到那饭庄前,不禁全身发颤。原来人群如潮涌至,拆墙的、掀瓦的、敲地板的,大好一个饭庄,已经快被夷为平地了。有人大呼道:“居然敢卖美式的食物,卖国贼!汉奸!砸啊!”叶飘零心中大骇:“开这饭庄的,可是中国人啊!”他不敢多看,尘土飞扬中,急驰而去。又来到一处,前方又有一队游行之人,奋勇而来。一个摆摊的老汉上去送茶慰劳。忽地里那排头之人大喊道:“有汉奸!”众人冲到地摊前,动手砸了起来。叶飘零转头看过去,原来那地摊遮阳的伞上,绣了一面小小的美利坚星条旗!

那老汉手中的茶碗坠到地上,他拼命冲上去,护住地摊。一个汉子伸手一甩,将老汉摔出人群。叶飘零暗叫不好,双手在树枝上一弹,飞身跃去,将那老汉身子扶住了。那老汉惊魂未定,叶飘零放开他,双手在地上一撑,坐了下来,道:“老爷爷,你快走吧,他们已经气得失去理喻了!”老汉叹息几声,落荒而走。

叶飘零见地摊转眼间被毁,人们几近疯狂,暗暗叹息,倚着树枝飘走了。回到刀训班练武厅来,俯伏于地,道:“殷师父,弟子一时冲动,愧疚万分。弟子此刻方知,游行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特地回来请罪。”殷仲一把扶起,道:“零儿,你正气凛然,为师也不来怪你,只是有些时候太过冲动。你一定要学学曾师兄,冷静观察,权衡轻重,任何时刻都不可不谋而动。”叶飘零受了教,回到座位上钻研刀法。众师兄弟络绎不绝的来请教疑难。

这一晚又在叶英家里睡了。以后照常学艺、训练、修习九阳真经。过不一月,美利坚向中华武协致歉,表示遗憾,赔了好几千两银子,中国子民出了一口恶气,然后风波渐渐平息,包括叶飘零的腿也好了。美式饭庄向湖南武协索赔,重建起来。一切又都趋于平静。而此时为了拿高级班毕业证的省级通才比武开始了,这种比武基本上属于全通过,因此甚是容易。

省通才比武过后,高级进修班已临近尾声,高急班分为文、武两种,众同窗上报了各自的意向,又开始了分班测试。叶飘零注定分到武术班,自然免试,自个去修炼刀法。三天完毕,又是期末比武。一场大战,叶飘零刀剑掌还勉强,但暗器功夫却已降到极致,竟然只有52分,屈居全班倒数第三。殷仲叫了他去,一顿臭骂,道:“好你个家伙,老早就要你练好暗器。现在你居然落到这等地步,你可知道,现在进省代表队已经要考暗器功夫了!你现在这样,就算刀法练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处?”

叶飘零听了心里极不好受,回道:“当初我暗器功夫原本没多差,可你们人人都说我暗器不行,念到后来我自己已经对暗器深恶痛绝了,又怎能怪我?”殷仲道:“浑小子,别人念叨哪个不是为了你好,关心你?你倒怪起别人来了?”叶飘零一拂袖,转身便走。殷仲在后怒喝:“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叶飘零哪里理会,自顾自去了。

殷仲暗叹一口气:“三年周期太长,这孩子已经疲软了!”一时间心事重重,不知所措。

数日后高进班的时期结束。5 班同窗纷纷互赠祝福。叶飘零与水若寒、湘江水仙、洞庭波、温芬、许盈盈、白如霜等人依依相别,互诉情怀。慕容秋水却已不知所踪。叶飘零回首往昔那段如烟的往事,仍是一阵辛酸。这日是湘江水仙生日,李俊杰、易定军、叶飘零、洞庭波、白如霜、湘江水仙、温芬等人来到华严湖畔,放生池旁,席地而坐,将打来的猎物烘烤了,明月之下,众人一起狂欢饮茶作乐。李俊杰是慕容附庄有名的歌手,这时便献上一首,唱的是纳兰容若的一首《金人捧露盘》:

“藕风轻,莲露冷,断虹收,正红窗、初上帘钩。田田翠盖,趁斜阳鱼浪香浮。此时画阁垂杨岸,睡起梳头。

旧游踪,招提路,重到处,满离忧。想芙蓉湖上悠悠。红衣狼藉,卧看桃叶送兰舟。午风吹断江南梦,梦里菱讴。”

他嗓子极好,将这歌唱得清雅动人,众人都鼓起掌来。叶飘零也站起来,唱道:

“遥想当年,名震三湘,意气风发,揽日月于怀兮,光耀四方名称盛。游荡四海兮,俯瞰红尘,德行昭著兮以服众。衡山绝顶,弹剑狂歌,四方云动。奈秋水卷落叶,四海飘零,屡屡回顾,长剑横空,红粉在手,谁人可送?乃黯然离去,暮暮销魂,何人与我,生死与共?

转瞬三秋,今自谓天下浪子居其首,孓然一身何时休。世弃狂人,唯君不弃,同窗厚意,长在心头。芳诞春华,为君歌舞,纵消受、无穷风雨,也只当、承甘露。”

那歌声在他充沛的内力激荡下,升入云空,天地间到处回响。众人皆受感染。易定军舞起“玉树临风拳”,唱道:“平生最悔是多情。”李俊杰舞剑歌道:“数遍花红却忘名。”叶飘零舞起单刀,唱道:“莫叹昔年多浪荡。”白如霜唱道:“相离无语怕相逢!”叶飘零歌道:“无根浪子若浮萍。”洞庭波唱道:“随水长东永不停。”

易定军正要接上,温芬笑道:“好了啦,今天是水仙妹妹大喜之日,却来唱着愁苦之音干什么?”湘江水仙笑道:“好啦,快来,野兔烤熟了!”这时清香扑鼻,众人坐在红花丛中,叶飘零吃了两块兔肉,歌道:“凌波仙子国色香,湖上飘游向何方?岂愿伴我南归去,琵琶阪下是仙乡!”李俊杰跟着唱道:“玉立亭亭自可人,神寒骨冷似难亲。夜深为颂陈思赋,一樣凌波少襪塵. ”

温芬道:“你们两位唧唧喳喳的,唱些什么呀!”洞庭波道:“这两首诗是明朝景泰年间,清官张光惠辞官还乡后,闲游洞庭湖时,遇到了水上仙子,接引水仙回家时写的。”温芬道:“古往今来,清官总是为民众赞颂不已,以致仙子亦加以眷顾。”

是夜尽欢而散,叶飘零回到聚义厅,奋笔疾书,作了一首《临江仙》:

“往日不知天地厚,妄言狂对秋风。冲宵意气贯胸中。纵横三载后,当应悔称雄。

好汉莫提当日勇,早无豪语声声。未生华发岁将终。问君何处去,明月伴孤灯。”

高级进修班散了!5 班同窗也各自去了!叶飘零手一颤,啪嗒一声,笔掉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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