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树林长眠终不起,护花海汇血染衣
已经快到寅时了,恼人的雾气也开始慢慢的变淡,猎物离自己已经近在咫尺。突然猎物开始加速并迅速的开始脱离视线。“想跑?”藏兀花麻轻蔑的一松马缰便要追击,左手边隐约传来了一阵扰人心神的嘈杂。
马贼们不禁停下脚步,一名马贼高喊:“契力!”
嘈杂的声音一顿,回应了一声清晰的哨子,警哨!马贼队立刻放弃目标寻声奔去。
刺耳的兵刃对砍声,野兽般惊惧的嚎叫以及人体坠马后骨头碎裂的咔嚓声都变得越发清晰。野兽一般的嚎叫是一名少年马贼发出的。契力,藏兀花麻认得这个孩子,但没人敢说他是孩子。刚刚十七岁就亲手弑杀了继父和继父的女儿,残忍的把这个姐姐的手指头一节一节拧了下来,理由居然是反抗的时候煽了自己一记耳光。看他可怜自己心软收留了他,但马贼群里没有一个人原意和他说话,拔青的时候也没人原意和他在一起。(拔青:黑话,马贼或土匪准备劫掠之前的分组或分派任务的仪式)能让这么一个无情狠辣的小狼都感到恐惧的会是什么?
“再快点!他们遇到伏击了!”藏兀花麻放弃了猜想,几声求援的哨子凄厉的响起。
终于他们来到了嘈杂声和号子的发声地——一处略微宽敞的林间空地,眼中所见然几个年轻的马贼几欲做呕。
所有的马匹都死状骇人,马头没有一个完好的,更有甚者连头都没了。略微焦糊的脖颈蛮着开始变黑的血渍,白森森的颈骨戳破皮肉露出参差不齐的骨茬儿。十几个马贼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基本都是一箭封喉,也有个别被压在坐骑的尸体下成了肉饼。最远处的马贼软软的依靠在树干上,显然刚刚死去不久。坚韧的绞铁织就而成的锁子甲黑已经扭曲的像一张破碎的蜘蛛网,黑忽忽的胸口升起缕缕青烟,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林子,两名马贼直接趴在马上吐了起来。
“头儿!”春子将一把匕首丢给藏兀花麻。
“是火系秘术,并且修为极高。”藏兀花麻单膝半跪在尸体旁,拿着匕首小心的挑开锁甲的肩带认真的察看着死者胸口的灼伤,丝毫不理会难闻的气味。
身边的一具马尸诡异的抽动了一下,原本被压在马尸下的契力颤抖着从马尸下爬了出来,吓得一众马贼一阵惊慌。一只手痛苦的捂着胸口另一只手艰难的扒着土,两条腿都在坠马的时候被马压断了。恐惧的眼神死死的注视着藏兀花麻,忽然抬起手指着他的背后。“背……背后!”
藏兀花麻心里腾的升起一阵不安,几乎是本能的向旁边一闪就势便是一骨碌,抓着马镫翻身俯在马背上。两只钢箭同时飞至,一只扎在藏兀花麻刚刚下马的位置,另一只喀嚓一声插进了契力的眉心。地上的契力身子一僵便趴在地上,鲜血汩汩的从眉心涌出顺着鼻梁淌下汇成一湾红色湖泊。
一阵寂静,藏兀花麻警惕的注视着对面的林子。模糊的树影里闪现出十几名骑士,除了中间的三名麻布覆面的男子,余下的骑士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黑甲鬼面打扮。注视着其中一名男子,藏兀花麻微弱的感知力猛的一跳,乌黑的眼眸仿佛要把他吸进去一般。幻术凝视,是秘术师!
对方没有急于发起攻击,也没有使用连射钢弩,只是任由自己的十几个手下调整好了阵型汇合聚拢。双方的实力对比已经是旗鼓相当,先前马贼们的人数优势已经荡然无存。不仅在气势上,即便是心里上也开始出现了溃口,慌乱的眼睛里满是恐惧的祈求怜悯,一如曾经被他们蹂躏过的肉票一般。(肉票:黑话,被绑架待赎的人。)
“哈尼,准备放箭吧。”藏兀花麻缓缓抽出双刀,一声吼叫带头冲向对手,众马贼怪叫着紧跟其后。
态势十分明朗,攻守易位,猎物成为猎手猎手成了猎物。回合后的何畏真等人一字排开手里的连射钢弩一波齐射,同时七名黑甲骑士冲了上去。稀疏的箭矢没有一只命中藏兀花麻,他的身法太诡异如同一个幽灵一般飘忽,偶尔有白光泛起那是格挡时双刀的反光。一声声爆炸传来,砍中黑甲骑士的马贼纷纷被炸飞,乌黑的胸口一片焦糊,爆炸后的骑士变成一个个破碎的小纸人缓缓落下。
“幻术,不,是秘术!”藏兀花麻猛的一提速冲至那名秘术师面前挥刀砍下,一只黑枪从侧面杀出,截住了这记杀招。
黑枪将正是高甜甜,眼见公孙海汇因为维持傀儡术而越发虚弱,疾风劈至的双刀已经是避无可避,鬼使神差的自己就出手了。“死间之术”是公孙海汇根据何畏真的建议将汲水符辟火咒和秘书封印相结合的新秘术。汲水符幻化出水汽进而产生可移动的小范围迷雾,辟火咒汇聚热能造成模糊的人影,配合传音符复制的马蹄声伪造出一只骑兵小队。许多被弩箭射中的马贼其实并没有中箭,只是见到幻化的箭矢射中了自己便惊慌的坠到马下摔死。因为镜像骑士本身不具备攻击力,所以为了能杀伤马贼公孙海汇又在镜像身上施加了秘书封印(秘书封印详见第二章第七话,一种防止密信被截取而施加的自毁咒印),一旦镜像被攻击便会被判定为为暴力破解从而启动自毁爆炸。
此时何畏真与库勒拔都已经把公孙海汇护在身后,前面更有高甜甜阻挡在前。藏兀花麻茫然四顾却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不禁愤怒的怒喝一声再度攻上,同时刀锋慢慢的亮起一丝橙色光芒。
铿锵作响的金属撞击和粗重的喘息交织在一起,震得人眼皮一跳一跳。橙色的流光夹杂着银色的刀光凌厉的劈砍着黑色的防线,没有一丝花巧不带一点虚招,劈挑撩扫切刺简单的六种击技迸射出跳跃飞溅的火花,高甜甜承受不住如此气势磅礴的攻击不断的后退。
忽然凌厉的攻击兀突的一滞,高甜甜窥准时机收枪快速的挺进,一击漂亮的二段刺。几乎同时攻势停滞的藏兀花麻猛的反手挽刀并以单刀入枪格开了第一刺。高甜甜的第二次尚未来得及使出,却见藏兀花麻嘴角升起一丝嘲弄,只觉眼前一阵炫目的银光耳边传来几声惊呼和着马啸传来,同时伴着肉被划开时的刺啦一声自己身子猛的一轻似乎被人推开。
再次睁眼却见公孙海汇躺在地上,肩膀到胸口画出一条深深的伤口,反开的皮肉混着鲜血如同一个正在狞笑的嘴。头脑一阵阵发胀眼前嗡的一下炸开无数的星星和光点,双腿一软便晕倒。陈世杰连忙上前扶住高甜甜,何畏真抓下斗篷死死的按住渗血的伤口,公孙海汇惨白的脸上依旧洋溢着没正经的坏笑:“终于,终于……我也能给人档次剑了。”“闭嘴!你个傻子!”
“啊!”库勒拔都发出暴怒的狂啸一把撕下贴在坐骑头上的封咒,原本的栗色马忽然一闪变成了一头吊睛青额雪鬃巨狼。巨狼引颈一声长啸箭一般的蹿出,急急追像逃逸的马贼头子。
疾马飞奔的藏兀花麻急促的喘着粗气,两只耳朵如狼一般转动着收索着身后的声音。身后不到十丈便是那个催命的家伙,没有蹄声却夹带着不下百万大军的压力,藏兀花麻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是栽了大跟头了。
天色已经渐渐发亮了,前面远远的能看到几个人影正在忙碌,是早起的牧民。藏兀花麻相信,这点路程算不得什么,只要能冲过去抢一匹快马,回来再报仇也不是不可能的。然而二十多里地,后面的家伙如同勾魂的吊死鬼一样,明明是自己先跑的却反被一点一点的追上,跃动的身影根本不像是在骑马,反倒有点像巨大的狼!没有恐吓,没有斥骂,更没有劝降,只是死死的吊在自己后面似乎要追到永远,草皮翻飞两个身影风一般的掠过。
黑马的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藏兀花麻痛心的用手安抚着马颈左侧急速跳动的血管,微微的隆起穿过单薄的鬃毛显出一条扎眼的红线。马是好马,可惜牙口太老了,当不得战马。这是是恩师离开前说过的最后一句话。看着已成强弩之末的老伙计,藏兀花麻的心头忽然涌现出一只巨大的狼嘴,胯下黑马噗的喷出一口白沫直直向前扑倒。
藏兀花麻慌忙的向侧面跳开,黑马轰然倒地四只抽动不已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脑后响起一阵风声,他急忙转身抬手便甩出一柄匕首。叮的一声脆响表明偷袭的匕首没有祈祷作用,紧接着藏兀花麻双膝如遭雷击啪的一软跪了下来,一柄足足有两尺长的怪异长枪咯咯嚓嚓的发出渗人的怪响顶到了喉咙上。因为用力过大,枪锋已经有些刺入了皮肉并渗出血来。
藏兀花麻就势向后一躺避开枪锋,左手用力一甩又是一柄匕首。没有心思理会是否命中,藏兀花麻出手之后转身扒地腿脚并用,还没爬起来忽然觉得脑袋嘭的挨了一下重击,双眼一黑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