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律师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洛华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沫,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担心的神色。
我将信将疑地仔细端详了洛华一番,最后终于还是放弃了窥探他的心理活动,狐疑地问道:“具体说说?”
“林泉的罪证我会让我的律师立刻验明,确认真实有效后再用。”他转了转指尖的钢笔,嘴上忽然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那个律师,你也见过。”
洛华猜到我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于是直接为我揭开谜底:“一直跟在凯恩身边的有三个人,除了那个翻译和他的助手,另一个,你觉得会是谁?”
洛华的双眼炯炯有神,仿佛可以在黑暗之中窥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在他的面前,我便像个三岁孩童一般,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可是你就那么肯定,林泉一定会给凯恩看那份资料吗,那可是他的命啊?”
“闵乔,比他的命,更重要!”洛华的眉头没来由地一拧,手中的钢笔忽然停止了转动,他尖锐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住那支钢笔,仿佛刚刚磨炼后的利刃,随时可以将猎物斩杀地干干净净,连骨骼间粘连的细肉,都毫不留情地剔除干净。
空气好像凝结了一般,让我感到浑身不适。空调机出风口的冷风,此时像是发了疯一般拼命怒吼,好像还嫌气氛不够冰冷,一个劲地吹出阵阵凉风。
说完那一句话后,洛华便犹如定格了一般一动不动。忽然,手指间的钢笔被急速甩到了墨绿色的毛绒地毯上,刹那间,喷涌而出的深蓝色墨汁便将一大块地毯浸湿。
末了,洛华抬起头,刚才那种令人极度窒息的感觉才从他冰冷的身体上渐渐消散,温热的体温像看见了血的蚂蟥一般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他在想什么,亦或是,想到了谁?
“闵乔对于林泉来说,比你想象的更加重要。”洛华机械般地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也许是感觉了这股气氛给我带来的不适,他勉强从嘴角抽出一丝笑容,握紧我有些冰冷的双手说道,“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你完全不用担心。这回,总该轮到我,让他一步一步踏入我埋好的陷阱里。”
他一字一顿,可能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从他双眼里迸发出来的神色有多么骇人。林泉在回音集团最薄弱的时候所加注的所有伤害,也许在下一刻,都将倾囊相还。
突然,手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洛华对我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之后,便接通了电话。
“喂,周叔叔,你那边...有好消息了吗?”听到洛华这句话,周凡在电话那头爽声大笑起来,声音很大,连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我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周叔叔,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洛华只听了电话那头周凡寥寥数语,嘴角便泛起一阵狂喜,俊朗的眉宇瞬时出现了异彩,连声向周凡表示感谢。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已经完全出卖了洛华此时的心情。
挂完电话,洛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他拉着我的手,语气中还带着一丝颤抖:“齐佳已经向公安部门自首,证实在和林泉联手收购回音集团股权的过程中,曾对林泉行贿。林泉用于收购回音集团股权的一部分资金,是挪用的公款!”
“你的意思是说,齐佳他自己去自首了?”我惊讶地无以复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主动自首?”
“是周凡,他手里掌握着齐佳更重要的罪证,用这些罪证要挟,已经足以让齐佳被迫去自首了。”
更重要的罪证?又有什么罪证,会比收受贿赂更加严重呢?
心里莫名地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字眼---杀人!
我在心里摇头否定,毕竟对于一个平凡的人来说,光是从口中说出这两个字,就足够可怕了。
洛华似乎看出了忧虑,他拉住我的右手,温暖的感觉顺着他的手掌慢慢传递过来,平添了不少安全感。
“警方现在已经在暗中立案调查了,不过...”洛华嘴角一抬,神色变得释然起来,“比起让警方抓到林泉,我更希望,用自己的方式,抓住他!”
周凡带来的好消息,无疑让洛华原本忐忑不定的心终于安稳下来。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我苦笑着挠挠脑袋,自己也太笨了,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像凯恩律师这样的顶级律师又怎么会冒着风险去做呢?
回想起刚刚洛华脸上浮现出来的真切笑容,我忽然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那感觉就好像是遇见了一位许久没有见面的老朋友,模糊的样貌逐渐清晰,他走进你,就像是曾经那样。
转动了几下手边的咖啡杯,突然觉得那咖啡浓醇的香味也好闻了几分。
眼神回到光亮的电脑屏幕,看了看一旁正侧头伏在办公桌上的薇薇,她正一动不动地闭眼睡觉,那样子就好像是个刚出生的婴儿,睡意冗长。
手边的工作随着塔塔的键盘敲击声快速地完成着,直到背脊传来阵阵疼痛的感觉,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维持这种坐姿一个下午了。我扬手伸了一个懒腰,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好家伙,我都坐了2个小时了。又侧眼看了看身边的薇薇,她依旧是那样侧躺着,与2小时之前的姿势一模一样。
“有点不对啊?”若是换了一般人,保持同一个姿势伏在桌子上睡觉,光是一个小时就一定会累得腰酸背痛了吧?更何况薇薇还是一个孕妇,一动不动地睡两个小时,难道她不累吗?
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也顾不上多想,我赶紧用手摇晃了一下薇薇的肩膀。她的肩膀顺着我手摇晃的姿势来回摇摆,人却始终没有醒来的意思。我于是又加大力道摇了几下,薇薇仍旧是原封不动地靠在那里,毫无反应。
我知道她出事了,连忙朝着销售部里喊了几声。季哲和许晨就在附近,听到我的喊声,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薇薇好像昏倒了。”我一边拨通了120急救电话,一点大喊着叫人过来帮忙。
许晨快速地查看了薇薇的情况,不一会儿就把薇薇背在了身上,大声说:“叫救护车已经来不及了!我的车就在楼下,张秋你和医院说一下,让他们随时准备!”
说完大踏步地背着薇薇跑了出去,我也不多想,一边紧跟着许晨跟出去,一边在电话这头简要地和120说明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