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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追昔

坐在车上,离草心底始终感觉有些不安,看着外面不断向后飞逝的物象,越来越模糊的景物,又想到了那瓶被她拿去医院咨询的药,也不知道陆瑜有没有随身携带,那药她一定是要按时服用的,还有那个叫林悠的女子,昨天打电话约她出去说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无端的挑起了她心底那根仇恨的界线。

“离草,我是你姑姑。”那女人说。

“可你不是说是我妈妈的妹妹吗?”

“我原本是不想给你提这些往事,但是,现在有人按捺不住了,我要带你离开这里。当时……”

“事实竟是如此吗?怎么会是这样?”离草怔怔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行至半路,离草明显感觉到陆瑜把车速放得越来越快,快得她都还没有看清楚前面有些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一掠而过了。离草只感觉自己在不断的前行、飞越,找不到重心。

“陆瑜—”

“慢点!”离草脸色发白,惊得出口喊道,尽管她知道陆瑜驾车的技术很好,但她这样的开法,简直是玩命。

“离草,我们被人跟踪了。”陆瑜用很平静的口吻沉声道,两眼直盯着前方,仿佛那个把车开得快飞起来能与飞机媲美的人不是她。

“是谁?会不会是杨家的人?”离草问道,两弯好看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她以为那些人是为了陆瑜。她又对杨家、夏家、陆家之间的局势不是很了解,但是陆家破败,无疑他们都会受益,可最受益最迫不及待的会是谁?根据祝家与陆瑜的特殊的关系来看,他们不会伤害陆瑜,可以排除,而夏家,那个人应该不屑于用这些手段。

“不知道!”陆瑜对离草说道,生意场上那么多合伙人,狡兔死,走狗烹啊!再说她的价值还大着呢,不管是对她那个携款潜逃的哥哥,还是她那破公司,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从中分一勺的人不少。

“坐好!”陆瑜看着后视镜中越来越逼近的车辆,忙向离草提醒道。

陆瑜的话声刚落,脚下一个急转弯,车身在公路上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消失在路的尽头。

陆瑜瞥了一眼后视镜,薄唇微勾,“哼!小样,跟我斗!当年你姑奶奶飙车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

祝家大门口,用巨石镶嵌砌成的美式建筑,没有繁芜多样的装饰,简单自然的落地设计,纯白的扇形拱门,简洁而不失典雅,既华美又壮观。

陆瑜和离草在停车场泊好车刚走出来,远远的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夏雪和杨千叶。夏雪一袭长至脚底的鹅黄色保暖羽绒服,脖子上系了一条纯白的丝巾,长发披肩,看上去慵懒娇媚,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惹人怜惜。杨千叶一身厚重的真皮大衣,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惹眼,闪闪发光。

陆瑜不屑的瞥了杨千叶一眼,撇了撇嘴,暗道:“什么品味!整的跟个照明灯似的。”也没有上前跟她们打招呼的打算,拉起离草就走。

“林离草!”正当离草和陆瑜绕过她们要离去的时候,夏雪出声叫住了她。

离草听到夏雪的声音,脚步一顿,也没有转过身来,道:“夏小姐有什么事吗?”

夏雪睨了离草一眼,清冷高傲的声音响起:“爸爸和妈妈说想你了,让我问你怎么不说声就走了?让你回去,如果你要是想住在外面,如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那倨傲的神情,好似夏家给了离草多大的好处。

“知道了,替我给夏叔叔说声谢谢。”离草回答道,平淡的声音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拉着陆瑜继续向前走去。

“站住!”夏雪见离草如此无礼,头也不回地说完后就走,禁不住大声喝道。

“请问夏小姐还有什么事吗?”离草停下脚步,也没有转身,出声问道。

“林离草,这就是你的态度,是你该对你的恩人应有的态度!”夏雪瞪着离草的背影厉声指责道。

被夏雪厉声喝住,离草也有些恼怒地转过身来,两眼直直地看着夏雪,冷声道:“夏小姐,我不认为我的态度有什么不对。”

夏雪见林离草居然一改以前的沉默,出声反驳,不由气得冷笑,道:“林离草你不要不知好歹,我夏家哪一点亏待过你,不但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还供你上最好的学校,受最好的教育,就算你拿走了母亲最喜欢的尾戒,母亲知道后也没有追究。你不告而别,怕你在外面受苦,还让我特地告诉你大家都在急切盼你回去,你还爱理不理、一副大小姐样子,你还当真以为你是夏家什么人?!”

“夏小姐!”离草嘴角勾起了一个清冷的笑容,这夏雪多会说话啊,巧舌如簧,句句在理,说得滴水不漏,字字珠玑。这下,夏家这个冤大头养了她这个世上最忘恩负义的人,该如何是好!

“照你这么说,我这个不是夏家人的人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你这个是夏家人的人,像是夏家人一样对待我这个不是夏家人的人的大恩呢?”还未等夏雪完全从离草像绕口令似的话中理解过来,夏雪又听到离草继续道:“是要我对你感恩戴德地做牛做马,如祖宗一般供起,一早一晚一柱高香,每天三叩九拜,还是要怎样?”

“但就是怕我这样做了,你也承受不起!”离草沉声喝道,那被她刻意压抑在心底的东西被夏雪点燃了,她被她彻底惹怒了,她的愤恨就犹如那厚积薄发的岩浆即将喷发一般,无法控制。

“而且,就算夏家对我有滔天的恩惠,那个人也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冷言相讥!”她一向恩怨分明,离草胸口不断的起伏,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似乎过于激动,离草的手紧紧地握了握,慢慢变得沉静下来。她终是忍不住了,她不是一个冲动鲁莽、不能忍耐的人,但是今天还是压不住了。

“你简直……”夏雪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发现找不到最合适的话来反驳,在等级深严的上流社会中,她是集万千光辉于一身的夏家二小姐,从来都是她呵斥别人的份,什么时候有人敢对她这样嘲讽。

沉默,气氛一下子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远处两个高大模糊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一旁的陆瑜见此,挑了挑眉,眼中掠过一丝担忧,她能感觉到离草前所未有的愤怒,心中划过不安,离草并不是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雪儿,别生气了,何必跟一个无足轻重的人逞口舌之争,去一般见识让你哥哥担心,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咱们呢!我们走吧,你哥哥和祝雅林已经出来了,不要让他们等久了。”

杨千叶微笑地劝解着夏雪,仿佛一个温柔慈爱的大嫂哄着被别人欺负了在闹脾气的妹妹 。那副自以为是的神情,那故作温婉大方的语气,让旁边的陆瑜差点气炸了,这不还没进夏家门吗?她还真把自个当回事!

话毕,杨千叶挽着夏雪的手高傲的向前走去,从头到尾没有看过离草和陆瑜一眼。早已气得差点当场吐血的陆瑜哪能这么容易就让她走掉。

“慢着!杨小姐这么急着走干什么?”陆瑜出声叫道,声音不大,却成功地阻止了她们前进的步伐。

“哦?陆小姐有事?”杨千叶见陆瑜似乎有意要找自己的麻烦,不悦的问道。心想:别以为她陆瑜手中握有一点她没有来得及清理干净的东西,就想要让自己处处对她忍气吞声。就算曝光,凭她杨家的势力想要封锁一些无关紧要的新闻消息,那还不容易。以前的陆二小姐她或许还有所忌惮,但现在,一个落魄失势孤立无援的人,再无所惧,她正好可以把以前栽倒在她身上的都一并讨回来。

“嗯,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听说你们杨家有一颗曾经名震英国皇室的叫什么‘蓝空之心’的蓝宝石,现在急着拍卖用来解燃眉之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陆瑜强压下那不怀好意的微笑,一脸好奇地看着杨千叶。

听完陆瑜的问话,杨千叶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陆瑜会问这个问题。脑子快速地运转,思量着该怎么回答,杨家现在确实正处于危险时机,听爹地说,杨家虽然表面上看还和以前一样,是同行各家大公司的龙头老大,但其实整体就快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杨千叶低下头眼底划过一丝阴狠,暗衬道:“公司财政出现问题,发现了大批漏洞,爹地怕因此引起公司内乱,没有对外透漏任何一点风声,只是想方设法来尽量填补,就算是公司内部,也只有少数高层主管人员才知道,就连她也是昨天才知道,这“蓝空之心”的事一直做得极为隐秘,陆瑜又怎会知晓此事。”

“该走了!”正在杨千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众人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毫无温度的几个字成功地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

陆瑜眼神微眯,打量着眼前一脸清冷的夏疏,他早不开口叫走晚不开口叫走,正在她快要从杨千叶口中证实自己的猜测的时候开口了,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陆瑜,离草,来了!”紧接着,祝雅林那如春风拂柳般的声音传来,脸上依然挂着那招牌式的微笑,在看到离草和陆瑜时增添上了些许的暖意,和煦如阳光般的笑容与旁边的夏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瑜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你这不是废话么,我俩大活人就站在这里,没来?难不成你撞见鬼了!”

祝雅林见此,也不恼,只是笑笑,“给你们送过去的衣服穿着还合身吧!”祝雅林话是对着陆瑜问的,眼神却看着一旁的离草。那是他特意赶在冰冻前飞到巴黎选购的。而他这样问,也并不是怕那衣服真的不合身,不是他自诩,给女孩子挑衣服,虽不敢说穿着就像是量身订做的,但也差不到那里去。

他记得曾经有一个喜欢红色帽子被她取笑为小红帽的女孩子说过,她想要做一回童话里没有的白雪公主。喜欢穿得暖暖和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冬天的雪地里走过,能在刺骨的寒意中享受着那沁人的温暖,寻求那惬意而舒心的感觉。

陆瑜听到祝雅林的话,才瞬间想起那些价格昂贵得奢侈的漂亮衣服,原来是他送的。哼!送来时也不署名,亏她还误以为,是哪一个一直爱慕她的人在看到她公司倒闭,心神俱伤之时想趁虚而入送来的慰问品,虽然她不需要,但那会儿那些衣服着实让她心里狠狠地高兴了一把,意外之财啊!能不高兴么?

可没想到……陆瑜斜眼看了看离草,怪不得离草没有动那些衣服,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敢情是因为是祝雅林送的,离草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处于进退两难之际。

陆瑜满脸黑线,要早知道是祝雅林的东西,她还客气什么,离草不要,给她就好。祝雅林这厮还真是舍得,那些衣服如果拿出去拍卖的话,估计都能让她的公司多撑两天后再倒闭了。

陆瑜见祝雅林的神情,看离草也没打算回答的意思,再看了看旁边脸色渐渐沉下来的夏雪,心里升起了一股恶作剧的念头,道:“合适,合适,非常合适,简直是量身订做啊,没想到哥哥对小妹的三围了解得竟如此清楚,对妹妹如此舍得,那么多不同款式的衣服可都是全球限量版的啊。”言语中的暧昧让旁边的夏雪变了脸色。

“不要脸!”杨千叶暗骂道,还真有本事,这么快就和祝家勾搭上了。

还没等祝雅林说话,陆瑜又道:

“收到衣服那天,正好我有几个姐妹也在,一看到那些衣服都喜欢得不得了,她们身材又和我差不多,你也知道,我这人向来就大方,见她们很喜欢,自己又不缺衣服,离草又不要,我就全送人了,早知道是你送的衣服,我就是压箱底也不能送出去是不是?你不会生我气吧!”陆瑜说着还亲呢地挽起祝雅林的手,满脸内疚小心翼翼地问道,心中却早已笑翻了。

听完陆瑜的话,祝雅林只觉得头上的青筋突突直冒,那些衣服差不多都是给离草选的,她知道陆瑜从不缺衣服,所以也就只是象征性的给她挑了两件。没有署名本是想给离草一个惊喜,没想到陆瑜居然全收了后拿去送了人!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方啊!

“我走了!”夏疏不耐烦地丢下一句话后向前走去。

“你们这是要去哪?”陆瑜看了一眼夏疏冷漠的背影,向祝雅林问道。

不等祝雅林回答,陆瑜又忙道:“我和离草也要去,我们特意来找你,你要是走了,我们找谁玩去?”说完也不顾旁边两道已经冒着火花快要烧死人的目光,拉着一旁的离草就准备上车。

杨千叶见此,气愤的走上前与陆瑜并肩走着,压低了声音讥讽道:“不知道陆小姐不但这勾人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而且这脸皮也厚得无人能敌,还真让千叶见识到了。”

陆瑜听完杨千叶的话也不理,继续走着,皮笑肉不笑地道:“过奖了,承蒙杨小姐抬爱,在你面前我怎敢班门弄斧!”

杨千叶听到陆瑜这话,气得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伸手抓过陆瑜的衣服咬牙切齿,恼羞成怒道:“你这贱人,现在还敢在我面前如此嚣张!陆瑜,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陆瑜无畏的耸了耸肩,看了看杨千叶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痞皮地笑道:“我劝你还是要注意收敛一些,最近新闻界除了老是畅谈我那破公司的事以外,几乎都没什么新鲜的材料可写,我想有些东西他们应该很感兴趣,比如像“蓝空之心”含金量这么重、又有爆料的新闻…”

“你—”

“……”

浓重呛人的火药味弥漫在整个上空,本来惬意浪漫的两男两女之旅变成了现在硝烟弥漫的两男四女之行。

车子一路出了市中心慢慢驶进了充满古典气息的娴静老城,这里是T市的黄金地段,不同于一般大都市的灯红酒绿,这里的一切在沉淀的繁华中不带任何喧嚣,具有“T市文化的集中营”的雅称,这里住着信奉各种不同宗教的人,也设有很多不同宗教的礼堂。

“少爷!前面到了步行街。”司机侧目向祝雅林恭敬地说道。

“好了!我们就在这里下吧!那‘云楼茗’就在前面。”车身最终稳稳的停在了一座清幽的石桥上。同行六人一起下了车走在大街上,立刻就引来了不少行人的侧目。

古朴的青石街道,干净清爽,纤尘不染,两旁种满了郁郁葱葱的常青树,苍翠挺拔,在经过这场大雪的洗礼后显得更加盎然。

一行六人,男俊女靓,煞是惹眼。能住在这个地方的人,都是有着一定经济地位和崇拜中国文化的外来华人,也见过不少气质性的美女帅哥,但像这样全身散发出不同气质,聚集在一起的有型东方美男、美女,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一时间,街上人流攒动。

一晃眼,还未等路人们从刚才的惊艳中反应过来,六人已进这里最有名的“云楼茗”茶馆,等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完全清醒过来。

路人甲迷茫道:“刚才那个短发齐耳的女孩不正是现在主流媒体炒得轰轰烈烈的陆家二小姐吗?”

路人乙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是呢!”

路人丙插嘴道:“她旁边的那位好像是夏家二小姐呢?上次我在机场接我爸爸的时候有见过她。”

路人甲又疑惑道:“挽着那个冷峻邪魅的男子的女孩不正是杨家的掌上明珠杨千叶吗?”上次在报纸上她有看到过。

“天哪,那你们的意思就是那个冷漠邪魅的男子就是传说中冷酷无情的夏家少爷!?”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真的太酷太有型了。

“那另一个就一定是那多情的祝家公子了!?”旁边的一个女孩子激动得连说话的嗓音都在颤抖。

“天啊!他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温柔!”

“天啊—”街道上瞬间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那些曾经一度崇拜夏家与祝家两位年轻有为的少爷的年轻女子为之疯狂,向他们刚才离去的地方奔去,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强势、如此英俊完美的人。

“……”

很快“云楼茗”的门口就挤满了很多人,但一个都没能进去,全都被挡了下来。

听着门外喧哗的吵闹声,走在最后的杨千叶和陆瑜都不约而同地回头向后看去。

“天啊!要不要这么夸张,虽然我知道自己很迷人!”陆瑜瞥了一眼杨千叶脸上因门口那些人疯狂的行径呈现的得意神情,故意大声嚷道。

她就是看不惯杨千叶那副得意的嘴脸,就是要跟她作对,气死她,毫无意外的,陆瑜很快接收到了来自杨千叶的怒火与鄙视的目光。

离草嘴角抽了抽,那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自恋,笑了笑然后又继续打量着眼前的建筑,强压着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与烦躁。

院内是典型的四合院布局,不似传统的院落式格局,木制结构,单层重檐,青瓦盖顶,八角高翘,专业铸造设计的铜像雕塑,处处充满了古典韵味。离草不禁暗叹:“修建这茶楼的人好大的手笔!”

陆瑜见自己成功地惹怒了杨千叶,朝她扬了扬眉,又来到祝雅林旁边吊着他的手臂问道:“祝雅林!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祝雅林斜眼看了看陆瑜挽着自己的手,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走进里院,一个穿着唐装服饰,大约20岁左右的女子缓步走了出来,交领右衽,褒襟广袖,华丽大气的晚唐女装穿在她身上很是好看,那女子发髻高挽,两弯细细的柳叶眉,虽然花了妆,脸上的肌肤依然白的有些透明。后面跟着一个似侍者打扮的男子,见众人进了屋,那女子走在夏疏前面礼貌的鞠了一躬,微笑道:“夏少爷好!”。

夏疏向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承打了招呼。

“你好!”那女子又走到夏雪和杨千叶面前,分别和她们握了握手。

看着眼前的女子,离草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恍惚间她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

“你好!我叫易子语,很高兴见到你。”和善友好的声音打破了离草的遐想。

“你好,很荣幸能见到子语小姐。”离草淡笑着回答道。

陆瑜见此在心中大呼了一声:“好个端庄贤淑的古典美女!什么来头?”见她向自己走来,忙道:“美女你好!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指教!”

陆瑜貌似十分激动地双手握住了那女子向自己伸过来的手。

陆瑜故作夸张的动作让那女子轻笑出声,点头道:“陆小姐,以后多多指教。”

与陆瑜打完招呼,那女子向后面的祝雅林走去。

“雅林哥!”一声欢呼,女子一改先前文静如水的模样,欢笑着像只蝴蝶似的扑向了祝雅林的怀抱。

陆瑜闻声转过头来,被这叫易子语的女子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差点掉下眼珠子,不由在心底暗暗猜测着这女子的身份。

“几年不见,当年那惹人嫌弃的丑八怪如今成大美人了。”祝雅林捉狭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宠溺。

“小姐,老爷说让您先回去,先让各位随处参观一下院内的景色,两个小时后宴会在大厅准时举行。”正在众人都在讶异祝雅林与那个易子语之间亲呢态度的时候,站在旁边一副侍者打扮,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子开口说道,语气平和,态度不卑不亢。

“知道了!要你多嘴。”易子语一扫刚才的愉悦看了那人一眼,不高兴地说道,然后十分歉意地向众人点了点头,说了声一会见就离开了。

等那女子一走,夏雪就上前挽着祝雅林的手笑靥如花地问道:“雅林哥哥,刚才这个女孩子就是你以前提过的那个表妹吧?”

祝雅林向她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把手臂从夏雪手里抽出,抬眼看了看一旁的离草,他不想让离草有所误会。

陆瑜见那美女就这样扔下他们自己走了,心道:“好大的派头。”再看了看夏疏和祝雅林也没什么觉得任何不妥的意思,他们来这里应该都是冲着那个什么宴会来的,心下也来了兴趣,反正还有两个多小时,还可以四处转转。

“离草,咱们先去逛逛吧!听说这里面的风景可是整个T市最美的。可别浪费了!”陆瑜兴奋的对离草说道,高兴地向前走去。

“好!”正和她意,离草几步快速地跟上了陆瑜的步伐,似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向祝雅林招了招手,微笑道:“雅林,我先走了!”

后面,四道不同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再也看不见。

有幸福的……

有痛心的……

有怨恨的……

有狠厉的……

陆瑜和离草不知道,她们这一去,差点回不来……

第十一章 错误

陆瑜和离草瞧瞧这看看那,不知不觉中就过了一个多小时,陆瑜却不减半分兴致,“离草,我们去这里有名的‘锁情塔’看看”。

“云楼茗”著名的两大景胜,一茶,二塔。相传只要一起来过“锁情塔”的人都会有一生中最难忘的回忆。

一路来到了“锁情塔”,陆瑜和离草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陈列入目的物品都是纯木质的家具,古色古香。地板、桌椅、墙壁、天花板,无一不是木制的,不由让人眼前一亮,格调清新自然,装潢甚是高雅别致,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木香味,不由得让人心旷神怡。

离草看着偌大的塔内,并没有像她想的那般聚集着很多衣着光鲜的华贵,可能是今天茶楼要举行宴会的原因,到这里的人都很少。

陆瑜和离草来到顶楼,听说这里是“情锁塔”看风景最好的地方,盘旋曲折的走廊,两旁是用一个一个木板制的隔间构成,每个隔间几乎都上了锁,陆瑜和离草很有默契的都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窗户旁眺望。

远处,初雪刚刚消融,阳光柔柔地普照,泛光的天然湖泊,微风细细,树枝摇曳,与湖泊中的影子相映成趣,自然天成的石桌木椅……

入目的风景,缺少那春天万物竞相争辉的气势,也不及夏天那包裹在酷热沉闷里透出的清凉,却似一种温和、厚实的让人踏实,美得让人感到舒心。

“离草,要是有相机就好了,这里风景还真不愧是T市最好的,真的很美,以前怎么就没想到来这里看看呢?”陆瑜话中的惋惜让离草心里一惊,随即狠狠的抽痛了一番,又想到了那药,也不知道陆瑜按时吃了没有。毫无意识的出口就问道:“陆瑜,你要不要喝水?”

离草见陆瑜疑惑地看着自己,似不明白自己突然之间怎么问这个问题,瞬间反应过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口渴了,我们都走了这么久的路,你不渴吗?。”

陆瑜睨了离草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想喝水?自己去喝呀!

陆瑜见离草一副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似乎真的很渴了,摇了摇手,似很大方地开口说道:“好吧!看在你陪我看风景的份上,本小姐就屈尊服务一回!在这里等着,我下楼去拿。”

“好!”陆瑜在看到离草脸上得逞的笑容后恨恨地转身离去。

奇特的中心镂空设计,让离草可以看到陆瑜下楼梯的背影,看着她见行渐远的身影,心里充满了酸涩。

走廊又陷入了刚才的安静之中,离草却再也没有了看风景的心情,静静地沿着弯弯曲曲的走廊,从这一端向另一端走去。

很模糊的,耳边似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雅林哥哥!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改好不好?”夏雪用乞求的语气痛心地说道。

“雪儿,你不要这样,你知道这世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祝雅林状似很无奈地柔声说道。

离草脚下的步伐一滞,是夏雪和祝雅林。夏雪略带哭泣的声音,祝雅林无奈的语气,离草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那个清高如月的女子怕是很难接受别人不爱她的事实吧!

离草静静地站着,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声音,他们的谈话似乎进入僵局,陷入了沉默。离草转身准备离开,祝雅林的事她相信他会处理好,偷听毕竟不是件什么好事,虽然她无意偷听。

“不!不!你撒谎,骗人!你不要跟我说你爱上了那个女佣,呵!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林离草只不过是你和哥哥荒谬可笑的一个约定而已,她喜欢我哥哥,哥哥笃定他不会变心,赌她不会爱上你,一个赌注而已……”夏雪嘶声吼道,似乎要把心里的不甘都发泄出来,上前一把抱住祝雅林的腰。

离草脚下步伐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夏雪的话是什么意思?夏疏、祝雅林,什么约定?“赌注而已……”她发现她竟有些害怕起来。

“赌注而已吗?”离草贴进了旁边角落的一个缝里,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重重的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她需要冷静下来,她要听听祝雅林怎么说,手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卷曲成拳,手掌中间多了几个月牙般的指甲印。

“雪儿,你冷静一些,我承认你说的都是事实,刚开始的时候…”等到夏雪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祝雅林试图慢慢给她解释说清楚,慢慢地拉开了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他希望她能明白。

“我不要听,不要听!”夏雪闭着眼睛哭喊着打断了祝雅林要说的话,用双手捂着耳朵拼命地摇着头。他怎么可以这样,为了摆脱自己,竟编出一些莫须有的东西,自己就真这么令他厌恶吗?而且为什么要是林离草,为什么?他不知道这世上她最讨厌,最憎恨的人就是林离草吗?

离草听到祝雅林的话,瞬间呆愣,她听不到夏雪的哭声,脑袋里只有轰隆隆的响声,都是那句“我承认你说的都是事实。”

都是事实……

赌注而已……

都是事实……

谁能告诉她,她到底都听到了些什么?动了动嘴角,想微笑着告诉自己无所谓,没有关系,却发现连嘴唇都在颤抖。

为什么心还会像被撕裂般疼痛,不是说好了再也不要轻易爱了吗?为什么眼睛还会湿湿的,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楚,全身像被抽空一般?为什么?

离草想转身沿着走廊回走,却发现双脚已无法移动,没有了力气。不!她要走到这走廊的尽头,因为那里有人在等她,没关系,没关系!没有了爱情,这有什么关系?就算没有了夏疏,没有了祝雅林,没有了一切?都没有关系,她还有陆瑜,那个桀骜不羁的女子。

“叩嗒……叩嗒……”

走廊里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离草紧紧地贴着木板,她不想要别人发现她,不想让祝雅林看见自己,她再也不想看到他。

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的从离草旁边走过,朝着祝雅林和夏雪的方向走过去,高大挺拔的身影,火红耀眼的发丝,那个背影,那个背影她太熟悉不过了。

离草只听到一阵细微的风声,夏雪的一声惊呼,“雅林哥!”

凑不及防的,祝雅林脸上被夏疏狠狠地揍了一拳。

“夏雪,这就是你的骄傲?”夏疏冷冷地看了一眼祝雅林,对着满脸泪痕的夏雪冰冷地问道。

“哥……不是……”夏雪嗫嚅着想解释什么。

“对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你何必如此!”夏疏看着妹妹,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有些无奈地说道。

“母亲已经到了,下去换身衣服,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哥—”夏雪看了看祝雅林,试着要继续说些什么。

“下去!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毋庸置疑的语气打断了夏雪的坚持。

夏雪又一次看了看祝雅林,有些不舍的转身离去。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走廊上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安静得有些可怕。

祝雅林看着夏雪离去的背影,手一把抹掉了嘴角上的血丝。他知道,这一拳是他应受的,毕竟,她是被自己伤害了。

“祝雅林,你的私生活我本无权过问,我知道你恨夏家,但你不应该拿我妹妹的感情来玩弄!”夏疏临窗而立,看似云淡风轻地说道。

他们,有朋友之间的惺惺相惜,有棋逢敌手的钦佩感叹,亦有无法磨灭的隔阂世仇,他那个精明的母亲想试图用联姻来********,双管齐下,却不知,在别人眼里,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听着夏疏淡得有些飘渺的声音,离草似乎感受到了那个背影散发出的妥协与孤独。

“嗤—”祝雅林不屑的笑出声。

“你以为,我为了报复夏家,去玩弄你妹妹?”他承认他曾经是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夏雪的认真让他退缩了,他不想因为夏木易犯下的错而迁怒于他的女儿,那样,他会不安。是夏雪自己一直放不下,他很早以前就告诉过她,他已有喜欢的人了。

他喜欢的的人,那个敏感倔强的女孩子,祝雅林的脸上掠过几许的幸福的笑意,抬眼看着眼前的人,“夏疏,你后悔了!对不对?”

“你是喜欢离草的,对不对?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不承认,却骗不了他。因为喜欢,所以才想要好好保护,让她离开。但他却不知,已伤她至深。

“其实,你一直都在懊悔矛盾对不对?但你又放不下面子好好的向离草解释那些她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是不是?因为你害怕从她口中听到……”祝雅林缓缓地说道。嘲讽的语气下是满满的庆幸。

“够了!就算是,那也轮不到你来说。”夏疏恼怒地打断了祝雅林的话。

“轰—轰—”离草心中有什么东西崩塌了。紧紧地捂着嘴,她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内心那翻江倒海的汹涌而冲出去,她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都是喜欢自己的,喜欢的。这是她在这快要结束的一年中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身为夏家长子,他身上有太多的不得已。

她的付出,他的隐忍;她的倔强,他的骄傲。最终,让两人形同陌路。

那次,让她跟杨千叶道歉,他是无奈。考虑到家族势力,在权衡利弊的情况下,他没得选择。

那晚,设计她拿了那枚戒指,他是无奈。为了保护她不被他母亲伤害,所以让她主动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

离草无声的啜泣着,可是,他在自己和利益面前、在自己和他的母亲之间,已经做了出选择,不是吗?他的喜欢、他的爱,也不过如此。她能理解,却无法释怀。

耿耿于怀吗?她已经不知道了,或许,曾经是吧!而现在,只觉得都不是那么重要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感情终究被时间晾干了,不是吗?就像这外面的阳光,它的温暖可贵,正是因为在这冬天,不是吗?

不知过了多久,离草还站在哪里一动不动,夏疏和祝雅林已惊离开了。离草沿着走廊回到陆瑜离开的地方,左右望了望,陆瑜还没有回来,心里的不安扩大,从这里到一楼来回也就十来分钟,她怎么还没回来,离草惶恐不安地看着楼梯。

“唔……”有人从后面用帕子捂住了离草的嘴,一股香味转入鼻孔,离草使劲挣扎着,影影绰绰中,她看见了陆瑜正朝自己跑来,但似乎被前面的人挡住了路,陆瑜突然之间痛苦地卷起了身子。模模糊糊中她似乎又看到了在拐角处看着这一切的杨千叶和夏雪。

离草不顾一切的挣扎着,头有些晕,用仅剩下的一点理智快速地屏住呼吸,想着该怎样挣脱后面的钳制,狠狠地向后面的人踩一脚,那人吃痛,手一松, “陆瑜—”离草瞳孔瞬间放大,全身血液反流凝固,心脏停止了跳动,嘶声喊道:“不要!”

她都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陆瑜被他们推下了楼梯,那泛着光泽的木板上,血…她看到了一路的血,那么高的楼梯,那么高的楼梯!离草奋力地推开后面的人,拼命向前跑去,“不要!不要!”泪水模糊了视线,离草跌跌撞撞地向楼下跑去。

“陆瑜—陆瑜—”离草一路无意识地呢喃着。

离草全身战栗,小心地抱起地上的陆瑜,拼命地擦着从她头上不断涌出的鲜血,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喉咙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颤颤巍巍地将她拥在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地吐出几个字:“陆瑜,你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怎么样?”

这时,刚走下楼的祝雅林和夏疏也闻声赶来上来,一旁的杨千叶和夏雪早已经吓傻了,呆立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们只是想截住陆瑜给她一个教训而已,没想到会这样,真的,她们并没有想害死她。

“这是怎么回事?”一上楼,祝雅林也被眼前的这副情景吓着了,颤抖着声音问道。离草抱着地上满身是血的陆瑜,神情木讷恍惚。怎么会成为这样,这才不过一两个小时的功夫,刚刚和他一起来的时候还不都是好好的么?

看着眼前的场景,夏疏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清冷道:“先救了人再说!”扫了一眼在场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在一起的人,夏疏把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夏雪和杨千叶身上。

夏雪和杨千叶在夏疏冷冽的目光下止不住一阵哆嗦。

祝雅林闭上眼睛努力压制住心里的痛楚,瞬间冷静下来,抬腿走到离草旁边,见离草紧紧地搂着陆瑜,嘴里不停地唤着陆瑜的名字,眼眶不禁一热,心里又是一痛。

“离草,你先把陆瑜平放在地上,已经打了电话,救护车正在路上赶来……”祝雅林的喉咙微赌,声音沙哑,竟有些说不下去。

离草听到祝雅林的声音,全身又是一颤,更加搂紧了怀中的陆瑜。夏疏看到离草越来越激动的神情,陆瑜越来越微弱的气息,上前一把捏住了离草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力量之大,几乎要把她的下巴捏碎。

冷声道:“林离草,你冷静一些!”

下巴刺骨的痛楚让离草随即有了些反应,对!对!她需要冷静,冷静!不要慌张,不要慌张,医生!医生!对!对!送医院,赶快送医院。冷静,医生快来救救陆瑜…救救她,离草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可是她无法冷静啊!

离草突然间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救护车!救护车……”为什么救护车还没有到!

第十二章 结局

医院,满身是血的陆瑜被医生护士急急地推进了急救室。

“碰!”急救室的门被紧紧地合上了,离草的眼睛随着那急切的关门声陷入了一片迷茫中。

“瑜儿—”一声急迫颤抖的呼喊伴随着微乱的步伐声从外面传来。

祝母眼神慌乱得找不到焦点,急急地跑进来,祝雅林忙上前扶住险些跌倒的母亲。

“啪!”还没等祝雅林站定就结结实实地挨了祝母一巴掌,伴随着祝母滔天怒火与隐忍,祝雅林脸上立刻多了五个红肿的指印。

“你这当哥哥的就是这样照顾你妹妹的!”祝母狠狠地甩了儿子一记耳光,声音微抖,头慢慢低下来,手指微颤的收拢,紧紧地捂着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悲痛万分,无法自已。

十年了,十年了,自从陆瑜爸爸走后,她就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每次见面,她总是如临大敌,横眉冷对,每次想到这里,她都噬心沁骨得心酸,心碎神伤得无奈。

“对不起!母亲。”祝雅林低着头,声音低沉,他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知道女儿来看自己,她心心念念地跑去,连子语都没去看看就直接去找瑜儿。当她听说陆家二小姐在“锁情塔”里出事的时候,她又急急忙忙地跑去了“锁情塔”,当她看见满地的血时,她的心……

急性抢救室,亮得刺眼的灯光,来回忙绿的医生护士,急迫焦急的声音。

“病人血压60”

“心跳40”

“呼吸12次”

“血压50”

“血压持续降低!”

“心跳持续降低。”

“嘀—嘀—嘀—”心电图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声。

“准备电击!”

“……”

“谁能告诉我,瑜儿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祝母心痛地看了一眼抢救室,一双凌厉冷寒的眸子一一扫过众人,神色冷然地问道。

夏雪心里狠狠一震,“陆瑜是祝雅林的妹妹?”下意识地向祝雅林看去,陆瑜千万不要有什么事?要不然……

杨千叶心中一颤,陆瑜和祝家还有这层关系,随即很快从刚才的惊慌中平复下来。“是陆瑜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她在怕她做什么,那个人并没有真正的推她,要是她有什么事也与她无关,她不怕她有事,就怕她没事!”

夏雪抬眼看了看旁边满脸呆滞的林离草,眼中闪过愤恨,她今天的目标本是她。她凭什么得到祝雅林的喜欢!凭什么得到祝母的欣赏,上次在车上祝母对她的态度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痛。母亲的话没错,林离草是个祸患,本来一切她都已安排妥当,可偏偏杨千叶横生枝节。

夏雪看了杨千叶一眼,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现在闹成这样,如果再没人出面说清楚,倚着祝母的性格,恐怕……暗衬道:“与其让林离草不知道说出些什么来,还不如她自己说!”

“伯母,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中午我和千叶在‘锁情塔’里看风景,碰巧看见陆小姐从下面上来,就有心想邀请她一起,但陆小姐好像不怎么愿意,在陆小姐走到楼梯转口处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像十分痛苦似的就蹲下了身去,我想应该是陆小姐身体不适,患了什么疾病,然后……”夏雪状似十分痛心,有意无意顿了顿,哀戚地向祝母说道。

“对,伯母,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我可以作证,雪儿说的都是事实。”旁边的杨千叶听到这里,一脸诚挚地附和道。杨千叶心中紧了又紧,这女人让她感到害怕。

“啪!”清脆的掌掴声回荡在阴冷的走廊上。

“雪儿!”夏疏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险些跌倒在地的妹妹,那如玉石相击、破碎刺耳的掌掴声,可以想象打在夏雪脸上的这一巴掌有多重。

“你—,伯母您为何打我?”夏雪被那一巴掌打得头晕目眩,不可置信地看着祝母,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她并不觉得她说错了什么。

祝母冷冷地刮了一眼上前来的夏疏和杨千叶,好,很好,很会说话,一唱一和,避重就轻,瑜儿不愿意同她们一起去!所以她们就硬来。果然是王梦雪的女儿,巧妙地转移话题,她问的是瑜儿是怎么摔下来的,而她却说瑜儿似得了什么严重的疾病,她很懂得如何利用作为一个母亲的心理去转移她的注意力。

“亲家母,这是做什么!雪儿要是有什么事做的不够好,告诉我一声,让我管教就好,怎么敢麻烦您亲自动手呢?”随着一声故作吆喝的声音,王梦雪的身影已经站在了夏雪旁边。后面随即而来的还有一身华服的林悠。

祝母心中冷笑,怎么?才打了你女儿一巴掌就心疼了,我女儿现在还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呢?她和王梦雪表面一派和气,暗斗了几十年,没想到她的儿子女儿还要继续斗下去。

“亲家母说的哪里话,长辈管教晚辈,那是义不容辞的责任,怎么能说是麻烦呢?”

“不知道雪儿做错了什么事让您发这么大的火。”王梦雪眼神看向一旁的杨千叶,一脸微笑地扮着慈母的角色。

祝母不理王梦雪,慢慢地坐到了旁边的长椅上,待看到进来的林悠时脸上掠过一丝诧异。

站在旁边的杨千叶被王梦雪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阵发慌,她自是发现了祝夏两家之间暗地里的风起云涌,她现在本是离得越远越好,但在看到祝母似乎有所顾忌没有要回答王梦雪的打算,心下便有了一个主意。

“王阿姨,这是个误会,陆小姐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祝阿姨一时爱女心切……”

“啪!”杨千叶被充满怒气的祝母一巴掌打得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祝母恨恨地看了一眼杨千叶,像只受伤的母兽。她已经忍她很久了,她与陆瑜之间的事她一清二楚,今天这事,八成和她脱不了关系,她居然还敢在她面前玩弄花招,想搬弄是非!

“母亲,你冷静一些。”祝雅林上前拉住母亲,母亲太冲动了,王梦雪显然是想利用杨千叶的自作聪明来让杨家完全与祝家为敌。

离草看着眼前不断变换,还在满腹心机算计的人影,意识有些漂浮,心无法抑制的在一点一点的收缩绷紧,手里紧紧地攥着那瓶矿泉水,牙齿紧紧地咬着已有些泛白的嘴唇,眼睛酸涩得难受,眼底的水汽不断往外冒,有些无力的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眼睫毛轻颤,她们能不能安静一点,就一点点,一点点。

“碰!”急救室的门大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下了口罩。

离草的眼睛“刷”地睁开,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害怕得在颤抖。

“请问谁是林离草?”

“病人遗愿,让我们把这个交给你。”

祝雅林上前一把捏住医生的衣襟,“你这庸医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怎么可能?只是摔倒而已,怎么可能!”祝母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中。

离草一脸迷茫地看着医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遗愿,什么遗愿!

“母亲—母亲—”

离草踏进房间,医生们收拾好东西从她旁边鱼贯而出,离草满眼呆滞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陆瑜,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四周静静的,安静得让她害怕,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离草跪在床边,拉起陆瑜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

她想流泪,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想呼吸,却发现每一次的呼吸都是痛的。

她想跟她说说话,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开口吐出一个字。

这世上,再也没有了那个看上去总是一副吊儿郎当,却心细如尘的女孩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了那个看上去总是不可一世,总以别扭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关心的女孩了。

这世上,在她无家可归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打电话过来骂她白痴了。

这世上,在她受到欺负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第一时间冲出来替她出头的人了。

再也没有了,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她恨!她恨她们。

离草!”一直在后面没有说话的林悠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将她拥入怀里。

林悠看到离草这个样子,眼中亦是含泪,无声地拍了拍离草的背,叹道:“离草,陆瑜的家人还在外面等着,你让她和他们单独呆呆吧!”

离草跟着林悠一路静默地回走,无视祝雅林看着她的目光,无视夏疏投过来的眼神。这一刻,她在心里替自己做了一个决定。

“姑姑!”离草呆呆地唤了一声。

“姑姑,我想离开这里。”离草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等办完陆瑜的后事,我们就……”

“不,姑姑,我要一个人离开这里。”离草心里一颤,划过一丝强硬,既然姑姑在过去将近20年的时间里都不曾来找她,为什么现在非要她回去,她不想背负太多。

“姑姑,你以后别来找我,可好?”离草两手紧紧地抓着林悠的衣服,央求道。

“等我想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她不想再执着于夏家与林家之间的恩怨纠葛,是恩,是恨,还是怨。

她需要冷静,她需要一个陌生的环境,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是夜,寒流来袭,温度变得异常低,北风呼啸,天空中又飘起了鹅毛大雪,祝家将陆瑜的骨灰葬到她父亲身边。大雪连续下了几天几夜,几乎覆盖了每一个角落,整个T市一片银装素裹。

大雪中,祝家大门口,一个人影久久地驻足凝望,旁边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怀中的小狗冷的发出不满的咕咕声。离草叹息一声,转身准备离去。

“你—”离草脚下猛的一滑,险些跌倒,祝雅林是什么时候站在她后面的。

“小心!”离草只觉得身体一旋便倒在了祝雅林怀里,淡淡的香草味,心跳不受控制的漏一拍。

离草稳了稳身体,站定,退开,心底划过一丝不舍。

“你要走?”祝雅林瞟了瞟她脚下的箱子,虽是疑问,语气却肯定。

“嗯!”离草低下头应了一声。

“去哪儿?”祝雅林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离草那白皙小巧的下巴和头顶蓬松的头发,伸手轻轻拍掉了离草头顶上还没有融化的雪花,柔声问道。

“不知道。”离草没有动,任由他亲呢地抚掉自己头上的雪花。

“王梦雪的事,你都知道了?”顿了顿,祝雅林开口问道。

“嗯!”离草应了一声,那是王梦雪咎由自取,那天办完陆瑜的丧事,祝母就去了‘锁情塔’,呆在陆瑜摔下来的地方不愿离开,王梦雪知道了这件事,还跑去不断刺激她,结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人都从哪里摔了下来。那么高的地方,祝母摔下来没什么事,王梦雪却摔断了双腿,那个骄纵狠厉了大半生的女人怕是从此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雅林。”离草忽而抬起头眼神濯濯地看着祝雅林。“我爱你。”离草唇瓣一张一合,说出了这几天一直萦绕在她心里的话。

那天你对夏雪说的话都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你不曾喜欢过自己一丝一毫,那么现在是不是应该说清楚了,毕竟已经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都要离开了,不是吗?

离草静静地凝视着祝雅林,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回答,雅林,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

祝雅林胸口狠狠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想让离草为了自己留下来,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这厢离草却在等着祝雅林给她解释。

如果不是她自愿留下,就算不离开又有什么意义呢?“保重!我走了。”

祝雅林撇开头,想出口挽留的话变成了这简单的几个字,转身离去。

看着他逃也似的离开,离草掩下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眼中浓浓的失望,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他连最后的坦诚也不能给自己吗?

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离草以为祝雅林早已远去离开,幽幽的声音却从后面传来:

“离草,我不知道你在介怀什么,但你要记住,我会等你。”祝雅林没有回头,背对着离草继续说道。

“但愿,你不会让我等到不想再等的那一天。”他没有承诺他会一直等,如果她亦有心,她就不会让他等到那一天。

爱情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可以换来。

离草呆愣地站在原地,眼中迅速的蓄满了泪水,嘴角微翘,也许,她真的误会他了。

他没有问她会什么时候回来,亦没有说他会一直等她,不管那天他对夏雪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但她都是爱她的,他不愿让她承受太多。

一阵寒风掠过,雪地上留下的深深浅浅的脚印又被掩埋。

离草转身望着祝雅林消失的方向,轻轻地抚摸着怀里的小爱,任凭雪花肆意地飘洒在身上,没有再移动脚步,她知道那人也来了。

“疏哥哥,我知道你在。”

果然,夏疏的身影出现在了离草面前。

“离草,如果……”

“疏哥哥,我和祝雅林的话你都听到了吧!离草已经不喜欢你了,也不会和你回去。”离草打断了夏疏没有说完的话,停下手中抚摸小爱的动作,没有抬头,静静地说道。

这世上没有如果,如果没有王梦雪,如果没有夏家与林家的恩怨,如果没有祝雅林,如果没有杨千叶,如果没有陆瑜的死…那么他们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但如果没有如果,他就不会和她认识,更不会有任何交集,他们更不可能在一起。

夏疏久久地凝视着眼前如玉的脸庞,她变了,曾几何时,她的目光已不再追随着自己。陆瑜曾经说过他会后悔,她错了,他没有后悔,只是心中空出来了一块地方。

夏疏转移视线,看着远方皑皑白雪,问道:“离草,你有没有怨过我!”

“没有!”离草先是一怔随即摇了摇头答道,不怨了,早已不怨了。她知道他一直都处于两难,他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多了,如果不是他,王梦雪恐怕早已对自己出手。如果不是他,她又岂能在夏家安稳地度过这么多年。

五年前,是夏叔叔设计让杨千叶怀了他的孩子逼迫他离开,父亲设计儿子,目的就是不想将来自己的儿子与她在一起,她没有想到她一向疼爱她的夏叔叔竟这般讨厌她,不,或许应该是讨厌她的父亲。

“谢谢你,疏哥哥!你不用解释,我懂。”离草微笑,在他面前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放肆的微笑了。

夏疏看着离草的笑颜,心中慢慢盛满了欣慰,也许,她和祝雅林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

“离草,我可以拥抱一下你吗?”夏疏轻声问道。

离草仰起头给了夏疏一个大大的拥抱,他是她曾经的梦。

一阵冷风吹过,离草的耳边又想起了林悠说过的那些话语,那些成年往事。

“你爸爸林枫翌本是我们林家收养的孤儿,那时候你外公见他可怜便收为了义子,林家便从此多了一个大少爷。你妈妈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就体弱,而我的身体也是极差,在林家,明眼人都看得出你外公有意让你爸爸继承林家的家业,你爸爸对林家也是鞠躬尽瘁,帮林家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几次大难。”

“本来林家兄妹和睦,上下一团和气,事业蒸蒸日上,这样开心地过着,可是,就在你妈妈要出嫁的时候,你爸爸居然失终了,而且还转走了公司的一大笔资金,让林家陷入困境,不久,你妈妈又传出怀孕的休息,你外公那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又怎么会允许有这样的事存在,况且你妈妈与夏家本早有婚约,夏家又对我们林家有恩,你外公坚决要让你妈妈打掉孩子,然后嫁入夏家,但你妈妈死活不肯,还坚持要生下肚子中的孩子。”

“你外公气极,以断绝父女关系相威胁,不想你妈妈生下你,因为那样对你妈妈实在太危险,而你妈妈却十分固执,最后,你外公气得病倒,你妈妈被赶出了林家,这件事是我们林家对不起他们夏家……”

“后来才知道,为了帮助林家前几次的危难,你爸爸竟去走了私军火。那时,夏木易与陆恒也就是你现在的夏叔叔和祝雅林的爸爸也参与到了其中,事情败露之后,夏木易和陆恒都没有逃跑,销毁了他们留下的大量证据,都竭力进行周旋,可你爸爸却逃走了,你爸爸这一走,再加上有很多证据都全力地指向他,很快的便成为了警方全力逮捕的对象,本来这件事在夏木易与陆恒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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