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陵至洞庭湖,长江转了几道弯。经过这一番折腾,曹操最善长的奇袭之策不能得到执行。因为……
“丞相,虎豹骑战马先后病倒,三亭去了一亭。”虎豹骑统领曹向曹操报告。曹纯字子和,曹仁的弟弟,中平四年(耶元187年)到曹操帐下效力,训练出了一支天下闻风色变的军队——虎豹骑。
战功彪炳的虎豹骑如今没骑了,因为北方的战马到了南方,别说虎豹了,简直连黔驴都不如,尤其是长江南岸的部队,就是专给这些娇惯的家伙喂那从遥远的北方运来的饲料也不起作用,一匹匹先后爬不起来了。
听了这个消息,曹操心中立即巨浪翻腾,但他并不慌乱,沉声问道:“子和,为何如此?”
“据随军的医官说,牲口不服南方的水土,是饮这长江里的江水饮的。”曹纯回答。
“屁话――简直是屁话!还能从许都运清水来饮马不成?”曹操恼怒地训斥。
还有一些情况没禀明,曹纯就沮丧地低头退下。譬如北方战马的饲料问题。荆州地区的干草,这些战马连理都不理,那就只喂精料吧,反正按原马匹数量配给的精料也用不了――战马三成已经送命了一成――谁知这家伙天生就是吃草倒料的玩意,全喂精料倒下的更快!
“报告丞相,原武陵太守金璇前来军中报到。”差官向曹操禀报。
啊!舅舅刘先至武陵终于有消息了,曹操身侧的周不疑想,不知他在武陵的情况究竟如何?
曹操瞥了一眼周不疑,复差官:“不用传了,孤封其为都尉,领荆州步骑两千。”
这时的荆州部队却成了曹军的主力,荆州的战马不像北方的那么娇贵,一匹匹依旧生龙活虎,奔驰如飞。唯一的问题是马上面的人没有马精神,投降之师,何以言勇?何况是替北方人卖命,兴致自然不高。
很快,别说虎豹骑了,就是虎豹宿卫也开始接二连三的开始病倒,看样子人也开始走起了战马的老路,也是什么水土不服起来了。这下荆州部队趾高气扬起来了,大概他们也知道了:下面的战事要指望他们了。
不光如此,就是普通行军也与江北大不一样:江南河网密布,水岔众多,江北的旱鸭子哪见过这等水乡风貌?四万人马行军,那专为游玩赏景用的江南小桥怎能敷用?
曹操听到这些消息,不由紧紧皱起了眉头。他的作战计划中,没能考虑到这些客观因素的严重性。
“生病的战士随时上船休养。”曹操下命令。
南岸曹军步骑继续沿江而下,稳步推进。至于原计划的奇袭樊口?早已自动放弃。
江南陆军问题严重,江中水军问题也不轻。这实在令曹操头痛不已。
虽然水军顺风顺水,可是部队并不能扯帆顺水疾行,水军单独前出去干吗?当作“海军陆战队”攻打夏口城去?
长江中的舟船主要是用来承载大军辎重,那么水军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这些辎重,一旦有失,全军必败无疑,反过来,对敌人江东水军来讲,也是如此。
所以,水军虽然不能代替陆军去攻城拔寨,但实际上关乎着全军的命脉,与其说对江东最后的决战免不了在水上,还不如说双方的生命线是在水上更准确些。
从荆州军手里接受了千余蒙冲斗舰,当然也包括那上面操舟驶船的士兵,可是对这些降卒却难以无限制的信任,曹操一开始采取了部队混编的做法。
一经试验训练,发觉不行:北方的士兵在战船上几乎是个累赘,大江风浪一起,便只能坐在船板上,而且一只手还要抓紧身边的固定物,否则连坐也坐不住。
一天过后,麻烦更大了,曹军竟成了荆州水军言谈的笑料:大部分士兵都出现了程度不同的晕船现象,战船上被呕吐的到处狼藉,这样子怎么作战?这些陆地上的勇士到了水上,几乎全变成了需要护理照顾的病号,曹操无奈只好将这些陆上猛虎撤了下来,战舟上又成了清一色的荆州水军。
江南部队的曹军病号被撤到了战船上当了乘客,可是这些乘客很快享受不了这种优厚待遇了,还是这讨厌的风浪使这些病号增添了晕船之苦,曹操只好将他们送到后方营寨休息将养。
虽然这样一来进军的速度减慢了许多,但大军毕竟还是在顽强的向前推进着,只不过前锋换成了荆州降军,原来强悍的曹军反而沦为了被保护的对象,只能跟在荆州部队后面行军了。
经过洞庭湖这个急转弯,长江便是向东北流驶,人蓄不顺的曹军不再风顺。尽管有这些不顺,也不能阻挡曹操灭刘备、平东吴的雄心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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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曹操从江陵沿江而下时,刘备就在樊口翘首以盼。
夏口即将成为前线,关羽仅凭一万水军西上抗击赵俨、程昱的北路曹兵,尤其是另外还有大将文聘的荆州军,那可是在人家自己的地盘上打仗,地理透熟,欲沾什么便宜极难。
幸亏有张飞与赵云各率千骑,进抵长江北岸的鲁山,既袭扰江北的曹军,又威胁北路军的右翼。令赵俨、程昱不时要分兵照顾长江北岸的曹军,以致不能全力进军夏口,驻守夏口的刘琦才得以保证各军的后勤必需。
但西南沿长江而来的曹军主力却是在一天天逼近,刘备手上目下掌握的实际一半是刘琦的荆州部队,战力如何刘备心中无数,而且总数量仅有六千余,一旦在陆上临敌,那曹操的水军焉会坐视?只要在刘军的背后一登陆,那这仗就不用打了,刘军想跑掉都难。
惶恐中的刘备现在是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东方出太阳!每日翘足东望,关注那太阳升起的地方,希望的是那里出现心中的白帆,那不光是救命的江东水军,还有自己心理的靠山——诸葛亮!
诸葛亮初来乍到,关羽、张飞极为不服,怎么拜起一个后生小子当起了军师?莫非他比我们这些在战场厮杀数十年的人都会打仗不成?刘备向二位解释:“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愿诸君勿复言。”关羽、张飞才停止抱怨。
终于,探舟来报:江东水军已经离此不远,舟船一望无际,旌旗蔽日翩跹,大军不知多少,声势动地惊天!
刘备心花怒放,急急出营,一是迎接盟友,二是关心孔明,最主要的是关心江东军的主帅周瑜乃何等高人,与之联手,能与曹操抗衡否?
这是两军主帅的第一次会面,以刘备的身份,论理应当像江东的孙权一样,坐镇暂时的后方,调度全军,与江东军的联络有诸葛亮即可,双方商讨战事由关羽、张飞之辈出面才算与江东对等。
可是,非常时期,刘备又哪里顾得上这些繁文俗礼?再说刘备也深知:以自己目前两万兵力与相对强大的江东军平坐结盟,实力已是大为不足。若不是自己有个左将军的身份,弄不好便会丧失了我军的独立性。江东还没人的官职可以有资格随意指挥大汉左将军刘备。
慢!自古有句:好事多磨,俗话说: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在未亲见周瑜之前还是先派员慰问江东军才是,刘备这样做了。
可是热脸贴了个凉屁股:周瑜打心里瞧不起这位被曹军追得东奔西窜的左将军,借口军事任务在身,不能擅离职守,你刘备若能屈尊前来会面,才能符合我的愿望。
目下的刘备一点都没有摆左将军架子的资格,立即屈身单舟去见周瑜,双方见礼过后,刘备立即直击实质问题:你带来了多少军兵?周瑜如实相告:“三万人。”刘备不由脱口而去:“恨少。”周瑜傲然以对:“此自足用,豫州但观瑜破之。”
话至此,便是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了,刘备想要召呼鲁肃等来共同谈话,周瑜拒绝:“受命不得妄委署。若欲见子敬,可别过之。”
见周瑜态度傲慢,刘备认定其决非自己对手。那暂且先让你嚣张吧!刘备于是说道:“备愿为前部,迎击曹操的江南部队!但请江东水师掩护侧背,都督意下如何?”
江东的步骑向来不是很强,曹操的虎豹骑宿卫军是他的心中大忌,刘备既然主动提出承担这个任务,那有不举双手赞成?于是周瑜笑道:“好!我军不但可以配合掩护,还可抽出五千精锐步兵,直接支援刘豫州行动。”
难得周瑜能大度地派五千步军供自己指挥,将寡兵少的刘备自然感到此行不虚。刘备告辞下船,诸葛亮也随同回去协助布置军务,这次诸葛亮圆满甚至可以说是精彩的完成了出使江东的任务。
接下来将是孙、刘两家联军对曹军的第一战。时间是次日,地点是赤壁。战役目的是击溃曹操的江南陆军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