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陵横渡长江,周不疑不急着登陆,而是进入油江。船行十余里便达武陵郡孱陵县,周不疑留文明领一队兵马于此。孱陵是武陵郡最接近江陵的城,可谓武陵的桥头堡,必须留一将在此驻守,以打探江陵方面的消息。文明虽不是名将,但手下这三百余骑也只有他可以担任此职了,而且笑纳的这十三只船及船家也留其使用。
周不疑弃舟就马经过作唐、汉寿二县,便至武陵郡治临沅。临沅城背靠沅水,筑于雄山之上,单是易守难攻之所。
这时城中涌出一簇人马,为首者为中年文士,容貌清癯,满面憔悴,正是母舅刘先。只见他急趋而来,一把抓住周不疑双手,惊喜的道:“不疑贤侄!真的是你?还以为不能得见。”
周不疑却是十分惊讶,这两日自己可是一直骑马急行,路上少有耽搁,刘先竟然能提前得知消息,出城十里相迎。难道他有快速传递消息之法?
刘先抚mo周不疑面庞,哽咽道:“不疑,才两月不见,竟瘦至若此!”
这挂名母舅真得将自己当作至亲了,周不疑不由也有几分动情,遂深情地道:“江陵别后随丞相东征,不想遭逢大败,几不能与母舅相见!”
刘先道:“方闻丞相兵败,先还不肯相信。今得贤侄前来,证实消息属实。”
周不疑道:“不疑一路轻骑急行,母舅如何得知消息?”
刘先道:“今晨从事巩志带来数名兵卒,言丞相兵败后自乌林逃回。先不相信丞相兵败,于是令亲近之人去汉寿打探,不想竟是贤侄率领两百余骑前来。”竟然有前线兵卒先至武陵!周不疑感觉有些不妥。
刘先手指临沅城,道:“贤侄这一路风尘仆仆劳累非常,随我至城中安歇先。”
周不疑点头称是,与刘先边走边聊。目的地近在咫尺,劳累不堪的众骑一个个兴奋起来,徐徐向临沅城行进。
方行未久,忽然响起兵戈相交、喊杀惨叫之声。周不疑望去,只见城门处正在打斗,而身前的刘先面色如土。
众人至城一里时,城门正被关闭,城上箭弩严备。一员身着玄铠的将领立于城上,道:“刘先,汝舅甥联手出卖荆州,不料奸贼无福消受,终败于刘皇叔之手。吾今为刘氏占据武陵,以待刘皇叔。”
刘先全身战栗不已,怒叱道:“巩志,汝一派胡言!先虽曾劝刘荆州依附曹操,但二公子刘琮将荆州献于曹操时,吾还在江陵。这出卖荆州的是襄阳蔡瑁、张允、蒯越一干人等,关吾舅甥何事?”
巩志笑道:“汝献了荆州重镇江陵后被奸贼升任为尚书,汝侄周不疑伴随奸贼后升任将官,这不是汝舅甥合谋出卖荆州后的奖赏?”
刘先气云丹田,大声喊道:“汝一口一个奸贼,真是不知所谓!曹操、刘备,天下英雄也。只是刘备根基薄弱。先劝刘荆州依附曹操,只是想天下早日恢复一统。先之所作所为,无愧于天地!今只恨自己有眼无珠,没能发觉身侧卧着一匹狼。”
刘先虽是文士,但这一番话讲得却是大气凛然,城上城下军士无不动容。
“刘先,你休想狡辩!”这时传来一句厉声尖喊。只见一名尖嘴猴腮的将领伫立在城头,指着刘先、周不疑,道:“我是从乌林前线回来的,亲身经历汝舅甥陷害金璇太守的经过!你们出卖荆州后便设计陷害金璇太守,先是你夺了金大人的太守之位,金大人被迫任职于曹操军中;金大人为前锋与刘皇叔相遇,不忍荆州兵自相残杀,周不疑就趁机将金大人害死,并接管金大人的兵马。”
周不疑身后的骑士见了,一个个怒容满面,纷纷喊道:“金叶,你这个奸贼!在洞庭湖前向周司马下跪认错,今日竟然在这里搬弄是非,真是不折不扣地小人!你休要嚣张,快下城来受死!”
周不疑听了这些,一片雾水,他不熟悉金叶这人。
左右立即七嘴八舌地把周不疑昏迷后发生的事情说了。周不疑不由圆睁了双眼,心想,除恶务尽,除恶务尽啊!文明那日心慈手软了,就酿成今时的祸害。这金叶肯定是觉得跟着我没有前途,自那之后就带领几个相熟的骑兵偷偷逃回武陵,向巩志与金家搬弄是非后,设计骗出刘先,从而发动兵变占据城池。
周不疑怒道:“金都伯,你这个叛徒!他日必乱箭穿心而死。”众骑士更是高声漫骂,城上之兵也是不甘示弱。一时间,城上城下进行了口水战。
刘先、周不疑虽只领有四百余人,但城中还没有安定,巩志不敢率兵冲下;没有攻城器械,刘先、周不疑自然不能攻城。
双方对持了大半个时辰后,周不疑道:“我等仅这四百余人,不能攻城。不若趁早退往汉寿,待纠集兵马再收拾恶贼。”
刘先泣道:“妻子俱陷于城中,先何忍心弃之自走。”
周不疑道:“但是在此相持,也是劳而无功。金璇与巩志久守武陵,临沅城中的金氏与巩志势力必然巨大。而且丞相乌林大败,刘备在荆州久有仁义之名。因此他们兵变成功。我等只能容后缓图之。”
刘先被说服,含泪与众人退至汉寿城。
汉寿久为荆州治所,直到初平元年(耶元190年)才被刘表迁到襄阳。昔日的江南第一大城,如今户只九千,口不过五万,凋敝非常。只有这巨大的城郭规模中依稀体现昔日风采。
汉寿长是一位中年文士,只善于空谈文章律法,对军政经济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闻上官来了,忙领县中官吏于城门前相迎。
安顿了四百多兵马后,刘先、周不疑与县中官吏在县衙大堂坐定,刘先立即发问:“县中兵马钱粮几何?”
县长对此茫然不知,他身侧的书童代答:“兵七百,马一百,库中钱九万、粮三千石。”
刘先咬牙道:“恨少!”县中官吏听了上官如此评级,一个个汗颜十分。
见刘先神情沮丧,周不疑却明了,此时最重要的不是兵马钱粮,而是人才。这是一骑挡千的时代!不像自己前世那样人才过剩,那时人们常言: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贱?——人才!如今不是人才寻找工作,而是老板寻求人才。刘备三顾茅庐的这个榜样已摆在眼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