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珍带领一群女子从儿童康复医院出来，一排坐在马路边的花台边，觉得这个世界简直美好得一塌糊涂了。
包租婆的心愿是希望这些钱用于救助身患疾病的女童，儿童康复医院当然是残疾儿童最多的地方，他们在院长那里看了儿童们的简历病历之后，选择了五个家庭经济条件困难的女童进行救助。
秦可珍说：“我想念何小良了，等她旅游回来，我们就去她家里进行家访，然后好好做做她父母的思想工作，早些给她做那个开颅手术，如果哪天她冷不丁的死了，哎呀，我要哭了。”
吴知搂住她的肩膀说：“她才不会死呢，她住在女子公寓，住在一个能人最多的地方，我们才不会让她死呢。”
关若颜笑骂：“不要开口死闭口死，我忌讳那个字。我这些年都在帮别人打官司，他们哪一个都是想把对方置于死地，想这人性真正是恶毒，所以我接案子都是接弱者那一方，帮助弱者整死强者算是伸张正义吧，还是纯属自我安慰。”
吴知道：“其实我最佩服的是医生，他们一辈子得面对多少死亡，眼睁睁看着多少活人变成死尸，晚上睡觉该如何合眼？你们不觉得做医生其实是心肠最恨的一种人吗？他们已经对死亡这个东西麻木了。”
耿红艳就是女子公寓最有名的医生，这个时候的她，正在跟武耀华做开颅手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在手术室这样心绪不宁，就因为患者是包租婆乔卷帘吗？
乔卷帘来得很早，陪伴她的是她的丈夫邢广金。他看起来很壮实，也很气派，略显发福，不管怎么看，耿红艳都觉得他配不上乔卷帘，但他们是夫妻。他看上去是特别疼爱这个老婆的，把她的手握在手里，对耿红艳说：“我夫人终于答应做这个开颅手术了，我咨询过许多的专家，相信这个手术的风险性几乎为零，我也查过你和武医生近些年来的手术案子，百分百的成功率，所以我相信你们一定会让我亲爱的夫人彻底康复。”
乔卷帘望着耿红艳微笑，耿红艳将手术承诺书递给邢广金，看着他在上面签了字。
这其实真的不算很大的手术，开颅手术治愈癫痫病已经普及，不算顶级的风险手术，所以耿红艳也欣然的对乔卷帘说：“您放心，只要从手术室出来，您就彻底告别病痛的折磨了。”
邢广金说：“夫人这些年都是指定武医生看病，后来移交给了你，但这次做手术我还是希望由武医生主刀，你作为他的助手共同完成。”
耿红艳笑了：“当然好。”
乔卷帘躺在手术台上，耿红艳的心绪不宁，武耀华看起来还是那么的镇静自如，吩咐耿红艳递刀子钳子棉条。耿红艳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手术刀，她当年爱着他，就是爱着这样拿手术刀的他，这样的刀子拿在别人手里是充满危险的，而拿在他的手里是用来救人的，这是一件多么神奇又伟大的事情。
突然看到武耀华的手一抖，随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语无伦次喊着：“赶快急救，赶快。”
耿红艳骇得三魂失去了七魄，但以她多年的经验，冷静采取了各种措施进行施救，但电脑显示器上面的血压心跳都在急速下降，最终归为了零。
她的双腿抖得站立不稳，跪下去，抓住了武耀华的肩膀拼命摇晃，尖叫：“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这是明显的手术事故，这是明显的脑死亡，这是明显的谋杀。”
武耀华双目呆滞，额头上的冷汗像水一样往下滴，他也抓住了耿红艳的肩膀，低吼：“这只是正常的手术事故，我会承担起这个事故，我们每次做手术都让家属签字，就是因为不能保证手术就一定会成功，全世界每天有多少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你不是不知道？”
耿红艳的眼泪倾泻而下：“你这是狡辩，你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你的手术刀切中了她的脑部主神经，武耀华，一定会有人来进行调查，你会为此付法律责任你知不知道啊！”
武耀华推开她，拉开手术室的门，对等候在门外的邢广金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就是这样一句话，邢广金瘫倒在地，但接下去的一切简单到让耿红艳惊诧，乔卷帘的尸体被车子拖走，邢广金没有对这次事故起诉，也就没有人来调查。
女子公寓在当晚为包租婆举行了大型悼念活动，她们没有想到那么优雅的包租婆就这样离世了，只有耿红艳怀抱的伤痛跟她们不一样，更多的是自责是愧疚。她不停拨打武耀华的电话号码，但他的电话始终都在关机的状态。耿红艳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了，武耀华这是首次在手术中出现手术事故，他的手一向很稳，怎么会切中大脑主神经？乔卷帘的家人为什么不追究手术事故责任？邢广金几度哭得晕厥了过去，他应该很爱自己的夫人，那么为什么就这样淡然接受了她死在手术中的情形，难道不应该请法医验尸得知准确的死亡原因吗？武耀华在死亡鉴定书上写着心脏衰竭导致死亡，其实明明就是脑死亡，他撒谎是为了给自己开脱，那么耿红艳到底要不要揭露他呢？
他是她暗恋了三年的男人，他是她奉献了童贞的男人，他是她纠缠不清的男人，曾经爱过这个最好的理由，让耿红艳只能对这次医疗事故守口如瓶。她第一次知道了，医生不只是可以救人的，也是可以杀人的，这让她对自己突然多了恐惧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