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耀华辞职了,他给了耿红艳一条信息:“我要出国去休假,也许半年一年不一定回来,保重!”
短短数字就算是给了她最好的交代,他们就此天涯相隔了。
生活总归是要继续的,武耀华这一走,耿红艳就更加的忙,最后一个手术半夜才做完,耿红艳在洗手间洗手上的血渍,心脏就像被捏了一把的疼,她一直以为自己跟武耀华之间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但现在她无时无刻不在咒骂自己犯贱,贱得跟个****没了啥差别,还非得给自己的犯贱找一个爱情的借口。
午夜的大街冷清而孤寂,所有的故事大抵都隐藏在无人能看到的阴暗之处,敢现身的可能只是一些漂浮的鬼魂。她的身上突然起了鸡皮疙瘩,偏偏这时候车子熄火了,她怎么检查也弄不懂毛病出在哪里,她用脚在地上使劲地跺了几下,打算走路回家。
那个男人迎面走来的时候,耿红艳很奇怪的感觉,非但不害怕,还开始心跳。这感觉就像,一个受伤了的女子希望在自己身上发生些变态的惨事,好让自己死得更惨。在夜色里,他的眼睛盯在她的身上,就好像看到了天下第一的美女,是喜悦和羡艳的笑意。他的头发很好看,略长碎碎的,在风里很柔软的飘动,白色的T恤有些紧身,胸部的肌肉很能吸引人的眼球。所以,耿红艳认为,这就像一场恰到好处恰逢时机的邂逅和艳遇。
他笑得那么好看,往前一倾身,手臂就揽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说:“把你的包包给我。”她的心跳陡然地停顿,看多无数的电影都没有见过这样打劫的场面。他用一个手指压在她的唇角说:“你别喊,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需要钱去住酒店,还需要你的手机打电话。”
她很合作很听话地把包包从身上取下来给他,并且说:“我知道哪里的酒店比较便宜。”他冲她一笑,大步走了。耿红艳站了很久很久,才突然清醒并大叫,叫喊声在黑夜里格外的恐怖,奔进路边的电话亭,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才找到仅存的一个硬币,在电话里喊:“关若颜,你快来接我,我被打劫了。”
整个晚上,耿红艳都似笑非笑地发着呆,武耀华的离开让她切齿痛恨,那个坏蛋的出现却让她兴奋不已。她用手拍着脸,怀疑自己真的成了急需多个男人才能解渴的****,才会饥不择食的对一个抢劫犯也生出好感。甚至好多天,她都无法抹去那个男人的影子。
之后每次下班,她都会四处张望几眼,等待着某些奇迹不如说是在等待可能出现的事故。
耿红艳甚至神经病似的下班后不再开车回家,而是走路。她奇怪自己只要看到那个男人就心跳而且大脑迷糊,他把包包递给她说:“你包包里有你的工作卡,所以知道你在这里上班,里面的证件我都不需要,电话也还给你,只是你的钱被我用光了。”
她看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用手掌在她的眼前晃了一晃,眨巴着眼睛笑说:“我今天一天没吃饭了,如果你有钱的话是不是拿出来?”她想也没想地说:“我请你吃。”
路边摊的麻辣烫还很火热,她一直地看着他,饿了一天的人吃东西还那么斯文让她很讶异,不是,这个男人的一切都让她很讶异,他是坏人吗?好像不是,虽然他拦路打劫。他是好人吗?好像也不是,他周身散发不羁的和略带邪恶的气息。
他冲她眨动眼睛,她从来不知道男人的眼睛也会这样好看这样俏皮,眼神带笑的人真真的邪恶又魅惑,她终于知道为何看到他就意识模糊了。她小心翼翼地问:“晚上你住哪里?”他的表情很痛苦:“我被家人扫地出门,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她想也不想地说:“我先借给你些钱,你先租个房子,找到工作之后再还钱给我。”
他伸手,托着她的下巴说:“你是个天使。”可是话刚说完,他突然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双眼翻白口吐白沫,那个架势把耿红艳都给吓着了。她自然懂很多急救的医学常识,又是掐又是捏又是揉的折腾了一番,他才恢复镇静,只是那么的虚弱那么的让人疼惜,他的头枕在耿红艳的腿上,眼里都是感激都是哀求:“不要丢下我,我只有你了,你能跟我做朋友吗?我死的时候希望能看着你闭上眼睛,我害怕自己在闭眼的那刻看到的只是这个世界的冷漠。”
耿红艳的眼睛陡然的红了,她看惯了太多的死亡,她早不再感性的去看待人世间的生离死别了。从医学的角度去看,人最终都是要死的,人体是有生理期限的,医生说到底是只能治病而并非可以救命,当一个人的生命到了期的时候,就连神仙也无力。可是这个时刻,她突然好怕这个男人会死,他这么年青他的生命期限肯定没到头的,那么她就可以救他。
她给他一张名片,对他说:“明天,你去找我,我会给你做一个全面的检查,相信我,你不会死的。我叫耿红艳,你呢?”
他的笑容又出来了,就像夜幕里绽放的烟火,眩目到让耿红艳失神。他说:“我叫刑有为。”
回到家的时候,何小良又等在她的房门口。耿红艳的心情说不出的明朗,她说:“傻瓜,你又等我做什么呢?”
何小良跟着她走进她房间,结结巴巴地:“额,我――我有事。”
耿红艳的心情极好,笑说:“你这次旅游回来之后就总是来找我,又想做手术又害怕做手术是不是?说呗,不管什么请求我都答应你。”
何小良看着她,眼神清澈就像碧池,而后慢慢的涣散,就像突然失明了。耿红艳喊她:“傻瓜,你倒是说呀,再不说我可就进屋去了。”
何小良回过神来,傻呵呵笑说:“哦,没有事,你的心情很好,我的心情也就很好。”
耿红艳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进了屋。何小良跟了进去,在地板上坐下来,仰着脸看耿红艳,笑嘻嘻道:“你知道吗?你很好看,这里的人除了万琳琳除了萧诗莫,数你最好看。”
耿红艳笑着:“看看你这眼神,怎么拿我跟那几个花瓶去比?不过我也承认,她们确实很好看。”
何小良也笑,然后问:“如果我做手术,头就不会再疼了吗?我就会好好的活下去吗?”
耿红艳在她身边坐下来,把头往她肩膀上一靠,说:“我从读医校的那天,就在看人的尸体,我觉得人特别没有意思特别的凄惨,不明白为什么要来人世走一遭,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这句话真的是对人生最好的概括。后来,我来这家医院,爱上了一个男人,我就觉得人是应该来人世一遭的,因为爱情,无论是爱的痛苦还是幸福,总归觉得自己活着是有点意思的。”
何小良应:“哦。”
耿红艳笑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反正你又听不懂,可能正因为这样,每个人才愿意跟你说心里话吧。何小良你知道吗?这里的女人都很羡慕你,因为你很傻,傻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唯一不幸的就是,你不会知道爱情是什么样的滋味儿,人活着不体会一下爱情那个要命的东西,就真的太没有意思了。”
何小良再应:“哦。”
耿红艳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不太好,连忙说:“你可别多想啊,你这样善良的孩子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爱你,所以你非得好好活着不可。至于你的手术,我不敢担保后果会怎样,那得需要你自己做出最郑重的决定。”
何小良望着她,眼睛里头蒙着水雾,轻声说:“我很喜欢你们,我喜欢我遇到的每个人,反正,我就是想跟你们在一起很久很久。”
耿红艳拧她的脸蛋:“傻瓜,你当然会跟我们在一起很久很久,秦可珍好早之前就威胁过我们,如果你永远找不到工作,我们就集体养着你,让你帮我们收拾垃圾,哈哈。”
何小良喜笑颜开走了,耿红艳喜笑颜开倒在床上,把自己的钱包拿在手里。她钱包里的钱都给了那个不知道底细的男人。原来,人都是可以变成疯子的,如果变成疯子会很快乐,那就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