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宗光圣神闵孝皇帝上同光元年——戏子皇帝
【原典】
帝幼善音律,故伶人多有宠,常侍左右;帝或时自傅粉墨,与优人共戏于庭,以悦刘夫人,优名谓之“李天下”。尝因为优,自呼曰:“李天下,李天下”,优人敬新磨遽前批其颊。帝失色,群优亦骇愕,新磨徐曰:“理天下者只有一人,尚谁呼邪!”帝悦,厚赐之。帝尝畋于中牟,践民稼,中牟令当马前谏曰:“陛下为民父母,奈何毁其所食,使转死沟壑乎!”帝怒,叱去,将杀之。敬新磨追擒至马前,责之曰:“汝为县令,独不知吾天子好猎邪?奈何纵民耕种,以妨吾天子之驰聘乎!汝罪当死!”因请行刑,帝笑而释之。诸伶出入宫掖,侮弄缙绅,群臣愤嫉,莫敢出气;亦反有相附托以希恩泽者,四方藩镇争以货赂结之。其尤蠹政害人者,景进为之首。进好采闾阎鄙细事闻于上,上亦欲知外间事,遂委进以耳目。进每奏事,常屏左右问之,由是进得施其谗慝,干预政事。自将相大臣皆惮之,孔岩常以兄事之。
李存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不惜生命,是一员勇将;但是在政治上,却是一个昏暗无知的蠢人。称帝后,他认为父仇已报,中原已定,不再进取,便开始享乐。他自幼喜欢看戏、演戏,即位后,常常面涂粉墨,穿上戏装,登台表演,不理朝政,并自取艺名为“李天下”。
公元926年,李存勖听信宦官谗言,冤杀了大将郭崇韬。另一名战功卓着的大将李嗣源也险遭杀害。是年三月,李嗣源在将士们的拥戴下,率军攻入洛阳,李存勖被乱军杀死,李嗣源派人从灰烬中找到了李存勖的一些零星尸骨,葬于雍陵。李嗣源自己又当上了皇帝。
李存勖这个不务正业的戏子皇帝终其一生,不过是给后人留下了一个笑柄。
明宗圣德和武钦孝皇帝中之上天成四年——有道明君李嗣源
【原典】
九月,上与冯道从容语及年谷屡登,四方无事。道曰:“臣常记昔在先皇幕府,奉使中山,历井陉之险,臣忧马蹶,执辔甚谨,幸而无失;逮至平路,放辔自逸,俄至颠陨。凡为天下者亦犹是也。”上深以为然。上又问道:“今岁虽丰,百姓赡足否?”道曰:“农家岁凶则死于流殍,岁丰则伤于谷贱,丰凶皆病者,惟农家为然。臣记进士聂夷中诗云:‘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下疮,剜却心头肉。’语虽鄙俚,曲尽田家之情状。农于四人之中最为勤苦,人主不可不知也。”上悦,命左右录其诗,常讽诵之。
戊戌,帝殂。帝性不猜忌,与物无竞,登极之年已逾六十,每夕于宫中焚香祝天曰:“某胡人,因乱为众所推;愿天早生圣人,为生民主。”在位年谷屡丰,兵革罕用,校于五代,粗为小康。
后唐明宗李嗣源是李克用的养子。以战功官至蕃汉内外马步军总管。同光元年(923年),庄宗李存勖领兵取汴梁,灭后梁。四年(926年),李存勖在兵变中被杀,李嗣源入洛阳监国,即位后改名亶,改元天成。他杀酷吏孔谦,褒廉吏,罢宫人、伶官,废内库,注意民间疾苦。但因文盲君临朝廷,无驭驾能力。又兼用人不明,姑息藩镇,权臣安重诲跋扈,次子李从荣骄纵,以致变乱迭起。弥留之际,李从荣举兵反,饮恨而死。葬于徽陵,谥圣德和武皇帝,庙号明宗。
在五代十国诸多皇帝中,李嗣源确实算得上一个有道的明君。加之他在位时间稍长,因此能使国家稳定,政治清明,人民休养生息,对历史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李嗣源虽然政绩很高,但也很谦逊,他时常教导儿子李从荣:“我少年时遇上乱世,在马上取得功名,没有时间读书。你要用心读书,不要像我这样目不识丁,成了个文盲。我已经老了,也没法再读书了,只是听别人讲明白些道理罢了。”李嗣源书本上的知识虽然知之不多,但安邦治国却做得很好。
潞王下清泰二年——高从诲和梁震
【原典】
荆南节度使高从诲,性明达,亲礼贤士,委任梁震,以兄事之。震常谓从诲为郎君。
楚王希范好奢靡,游谈者共夸其盛,从诲谓僚佐曰:“如马王可谓大丈夫矣。”孙光宪对曰:“天子诸侯,礼有等差。彼乳臭子骄侈僭忲,取快一时,不为远虑,危亡无日,又足慕乎!”从诲久而悟,曰:“公言是也。”它日,谓梁震曰:“吾自念平生奉养,固已过矣。”乃捐去玩好,以经史自娱,省刑薄赋,境内以安。
梁震曰:“先王待我如布衣交,以嗣王属我。今嗣王能自立,不坠其业,吾老矣,不复事人矣。”遂固请退居。从诲不能留,乃为之筑室于士洲。震披鹤氅,自称荆台隐士,每诣府,跨黄牛至听事。从诲时过其家,四时赐与甚厚。自是悉以政事属孙光宪。
高从诲听到正确意见而能够改正,梁震功成之后而能够引退,自古握有国家大权的人能做到这样,还有什么亡国、败家、丧身的事情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