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天,乃是诸多神、魔、仙、佛居住的世界,他们吸取各大世界的信仰之力,化作愿力加持己身,最终的目标殊途同归,直指永恒。
这里的天空中布满无量光华、超脱之音阵阵,建筑物皆扎根于悬浮山之上,景象无比繁荣。有的悬浮山规模之大,不下于一颗星球。
一处依正庄严的梵门道场,建在崇山峻岭之间,散发出清净平和之光,让人心生向往。
寺院之中,正有着众多白衣圣者在打坐修炼,嘴唇掀动间,无边梵音伴随浩瀚的精神之力传向四面八方。
忽然间,万里晴空风云骤起。
一道黑色烟柱穿越无限时空,从极远处汹涌而至,烟柱之中爆发出烈日般的逼人魔光!
铺天盖地的魔云如同天幕升起,直接是遮蔽整片天空。仿佛末日的黄昏下,梵门道场的清净之光犹如黑夜间一盏孤灯,愈显纯净无暇。
高居九天的烟柱化作黑云,上面傲立一道身影,乃是一名黑衣男子,右手持一把无刃之剑。
他并未开口,却发出惊雷般的声音,一瞬间压倒一切梵音。
“君无韵前来拜寺,梵天一脉,何不相见!”
远处的悬浮山之上,许许多多的仙魔神佛,化作无量流星,纷纷退散。退至极远处,方才敢隔岸观火。
“……魔道至圣君无韵,他怎么会来这里?!”一些底蕴单薄的派系心中颤栗。
此时,被称为“梵天一脉”的道场,从寺楼之中走出一群白衣人,遥望天空中的魔圣,为首一名是个白发老者。
“仁者不请自来,所为何事?”老者目光坦然,但双眼深处,依旧带着一丝敬畏。
“某此行,为借贵派《梵天心经》一阅!”黑衣男子直言。
众多梵天一脉的弟子尽皆哗然,有的愤怒、有的面带嘲讽,有的则是神情紧张。
为首老者淡然自若,坦言道:“仁者,我梵天一脉祖师曾有祖训,曰梵天心经,切不可给九段巅峰的魔道居士读阅,否则将现不可思议劫数。”
“诚如此,还望仁者海涵。”诸多白衣人齐齐鞠躬,可见对空中之人的敬畏。
黑衣男子忽然仰天大笑:“可笑,可笑之极!”
万丈魔风因他的笑声骤然刮起,天地为之色变。
众多白衣人尽皆内心颤栗,恐怖的罡风另整座悬浮山都是微微颤动。
“你梵天一脉,宣称天下无不可渡之人,今日我已近飞升,遇大劫难,唯独可求渡于梵天心经,尔等却在此阻挠于我,一为欺诳,二为嗔怒,三为见死不救。可见你梵门尽是有口无心之徒。既如此,今日我便灭梵天,取心经!”君无韵勃然大怒。
“大胆魔徒,竟狂妄至此!!”另一名梵天长老,性格刚烈,当即化作白光,激射空中魔圣。
“无量劫拳!”梵天派长老掐动手诀,身后出现一尊万丈光影,乃是一名金刚罗汉形态,此时,金刚罗汉幻化三头六臂,挥拳暴轰,无边拳影撕裂苍穹,欲将魔圣碾作尘埃。
“咚咚咚咚……咚!”恐怖的撞击毁天灭地,然而魔圣周遭出现大量血瞳黒鸦,化作鸦云一片,包裹周遭。
鸦云如同一滴墨,点在半空,仿佛带着规则之力,世间无人能将其抹除。金刚罗汉拳头有千丈大小,更兼狂风暴雨般的拳速,却毫无起色。
“可曾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圣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丝讽刺,从鸦云内部缓缓传来。
众多强者面无血色。只见无数鸦云演化成一双千丈黑翼在男子身后扇动,男子提起无刃之剑,剑柄之中陡然爆发出一道千丈光刃,犹如九天银河,此刻却发出惨白之光。
“神器昆芜!”
众皆大惊,纷纷放出大量天地武学,顿时,一尊尊或虚无或实质的巨人拔地而起,周遭更环绕无数神兵利器。护派大阵纷纷激发,如同一个个光罩倒坠天空。
然而……黑衣男子仿佛失去了等待的耐性。
他陡然消失,化作黑白双色流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攻击那一处悬浮山。
他已经快到超越肉眼极限,唯有最强的神识方能捕捉他展翅腾飞、挥动神剑的动作。
黑白流光在数个呼吸之间吞没了那一座悬浮山。而后,所有的金身巨人、所有的寺楼、所有的白衣圣者……一切都凝固,而后破裂,从裂缝之中放出大量光柱。
“嘭!”整座悬浮山爆炸,化作无穷碎片。
然而,就在那爆炸的中央,一名白衣人牺牲了大量的生命力,撕裂界墙,逃逸而走。
君无韵立刻发现,却注意到,此人已经被他的剑气所伤。
“拼命也要保全那部心经,难道刚才他们所言非虚?”
君无韵没有追去,而是陷入思索,最后,他快然大笑。
“既然不能普渡一切众生,《梵天心经》看来也不过如此。我的道路,不假外求!”
他化作黑色流光消失在这片天地之间。
……
七日之后,尘界,一条奔涌的大江边上。
空间突然裂开一道黑色缝隙,一个白衣人影从中踏出,踉跄地降落在岸边。他是个三十岁模样的男人,身穿白衫,眉宇间透出一股从容不迫的气质。
他仿佛身受重伤,腹部有着一道可怕的口子,然而并未流出一滴鲜血,取而代之,那伤口正发出白色的光芒。
“昆芜剑,果然名不虚传。”男子的脸上,浮现一抹劫后余生的复杂表情。
他的名字,叫做梵灵子,正是不久前于“魔道至圣”君无韵手下,逃脱的梵天一脉弟子。梵天一脉,因为一部梵天心经,毁于一旦。梵灵子虽然悲痛万分,却不行于色,梵门之人看淡世间爱恨情仇,他默默念诵经文,为死去的同门超度。
“只可惜,我身中昆芜之力,命不久矣,却偏偏身负梵天心经!”梵灵子心中负疚极深,当时,他的师父以及众位师叔、师伯,合力之下方才保全他的性命,为他争取了逃脱的机会。他们的用心,显然是把梵天一脉的未来托付于他梵灵子,然而,他自知只有十年寿命,又如何能教育出一个堪负重任的继承人呢?
何况,这里不是英才辈出的灵界,而是鱼龙混杂的另一个永恒世界,尘界。
尘界,是魔兽的天下,人类虽有强者,可一旦到达较高的境界,大都选择飞升到灵界。
“真没想到,梵天一脉万世根基,于顷刻间就灰飞烟灭。”梵灵子看着天边风云生灭,一瞬间,完全明白了梵天心经中饱含的宇宙真相。
而随着他的目光眺望清晨的江面,太阳正要升起,一个小黑点就这么慢悠悠漂浮在上游的江面上。视力非常敏锐的他,顿时露出惊讶之色,感觉到冥冥间似乎有着天意。
一个婴儿,正躺在木盆里,静静地漂流而下。
梵灵子暂时封锁了伤势,连忙将木盆捞上岸,他抱起婴儿,发现是个健康的小男婴。身边还留着一块木牌,正面写着“秦渐”两个字,反面写着生辰八字。
“根骨上佳,难道是天意让我收他为徒?”梵灵子心中充满了对上苍的感激,男婴见到他,不仅不怕生,反而咧开小嘴笑了。
白衣男子抱着小男婴,从江边的林间小路离开了。
数月之后,那片清幽的江边树林被精心开垦,空地之上,多出一座精致的小木屋。
这一日,半空中再次出现一道黑色裂缝,一名赤袍男子降临在这片宁静的江畔,飞身落到小木屋前。
“灵弟!”赤袍男子看起来也是三十多岁,然而五官长相却与梵灵子迥然不同,梵灵子看起来谦和儒雅。而这个人,却是锋芒毕露,无比冷峻,仿佛一柄出窍利剑。
“伯乐兄!”梵灵子抱着小婴儿秦渐,出门相迎,后者正惬意地吮吸一个奶瓶。
“灵弟,我听说了灵界发生的事情,连忙赶来找你,幸好看见你无恙!”赤袍男子上下大量梵灵子,刚刚松了口气,目光却又停留在梵灵子的腹部。
衣衫之下,正有着淡淡的白光释放。无数细微的光点,从伤口冒出,飘散在空气之中。
赤袍男子的剑眉,深深蹙了起来,他几乎有些心怯地问道:“是不是昆芜所伤?”
梵灵子笑了笑,并不说话,也看不出悲喜。
赤袍男子却靠近过去,掀开了他的衣服,只见轮廓分明的腹肌之上,一道尺长的口子斜贯左右,梵灵子的生机,正如同沙漏般,不停地流失。
赤袍男子的双拳,捏紧了,发出“咯咯”声响。
“伯乐兄,你我知己一场,等我死后,切勿以我为念。我自会进入轮回,得到新生。也不要为我报仇。”白衣男子非常冷静,始终面带笑容。
然而,赤袍男子的表情却变得疯狂起来,他微微怒目,低声说道:“灵弟,你能想得通我很高兴。可是我剑伯乐,不行!谁伤我知音,我必取其性命。”
“魔道至圣又如何,不知道面对割天剑阵,他还能否全身而退?”赤袍男子的眼神,变得非常决绝。
梵灵子双手合十,念诵道:“……阿弥陀佛,居士,切勿再起杀念,剑仙一道,原本就多造杀孽。你若执意再去复原割天剑阵,恐怕又徒增业障。”
此时,男婴正稳稳地攀附在梵灵子的胳膊上,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正盯着剑伯乐看。
“……哈哈哈!”剑伯乐大笑,看到梵灵子诚恳的模样,心中有着些许不忍。
他一只手拎着男婴的胳膊,将他拽过来,弄得男婴哇哇大哭。
“也罢,我会留在尘界陪伴你,只要你一日尚在,我便安分守己。可如果你撒手西去……我却不知,能否遂你心愿。”
赤袍男子将男婴扔回去,自己飞到空中,又回眸看向地面上的白衣男子。他轻叹一口气,终于是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