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搓了搓手,最近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自从上次白家介绍的那单生意之后,同行们都对自己敬而远之,有时候想借个法器都成问题。也不能都怪人家,毕竟自己一套技能把能炸的都炸了,虽然妖怪是抓到了,半个别墅都炸没了,要不是白家认识上面的人,没准当天新闻上就得放出来恐怖分子袭击我市某小区。
想到这里,张一就忍不住给旁边的口袋一脚,口袋里瞬间发出一声哀嚎:“大哥我错了,大哥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张一又踹了一脚:“饶了你,说的好听,我还得靠你吃饭呢,想想,你这个品种这几年也不常见了,龙虎山那边听说最近在炼什么丹,应该能换点零花钱,我是买个乾坤圈呢,还是买个白玉葫芦呢……”
口袋里哀嚎更加悲伤:“大哥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我这一去全家都要饿死啊!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是大哥你这么帅气英武,法力高强,何必与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妖怪为难呢!”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张一一听也是哦,毕竟我这么帅,然而转念一想,帅!帅能当饭吃吗?一脚踹在口袋上,“为了抓你,我报酬都赔光了,还欠了人家五百多万,现在你跟我说我帅?”口袋连忙说:“不帅不帅……啊啊啊,为什么还打我?”
张一:“敢说我不帅?”
口袋:“那你要我怎么样?”
张一:“哼,算了,道爷我今日心情好,就不和你计较了。”
口袋之中,乃是上周张一捉到的一只妖怪,与常见的这些狐狸黄鼠狼不同,这一只乃是传说中的“当康”,原型看起来就是一只小野猪,人们用它的叫声给它取名。这一只当康颇有一些道行,与张一在客户家中斗得不可开交,最后张一炸了半间别墅才把他收服,关进了这乾坤袋中。说是叫乾坤袋,其实就是一个经过法力炼化的口袋,上面用道术做了禁制,只能从外面打开,除非法力超过施术者数倍,不然绝对跑不出来,但是这个小法术有个缺点就是,只要是从外面打开,就算没有任何法力也可以轻松破除禁制,然而玄风馆中目前只有张一一个人。
这时候张一电话一阵乱响,张一一看,正是白家的家主白老爷子打过来的,张一连忙接通,听到白老爷子说,有一单生意,是城北海鲜市场的王老板的烦恼,说家中闹鬼了。让过去看看。
白老爷子名叫白瑞泽,是本市有名的玄门高人,虽然道行不怎么样,但是人家关系广泛,上到科学院盖房子看风水,下到生孩子批八字,都有人找白老爷子帮忙,白老爷子本身修为道行并不算好,有些镇妖除魔抓鬼的事就推脱年纪大了,正好,我有一个晚辈,法力高强,只不过最近生活有点拮据,如果你愿意小小的赞助一点生活费,他还是很乐意做这种弘扬正能量的事情的,毕竟弘扬正气也是我道门弟子的本分。
张一接到电话一听,很开心,因为通常闹鬼这种事情,十有八九都是假的。俗话说疑心生暗鬼,很多时候都是客户自己吓自己,这种安神费简直就是白捡的。
从道术的角度来说,鬼神,感应也,很多时候两个人走在一起,一个人见鬼了,另一个人却没有看见,这就是因为鬼神乃是感应而生,流传的鬼故事之中,大部分见鬼的都是亲戚,这就是因为亲人之间感应往往比外人深。
张一将口袋封好,随意扔进了储藏室,收拾了一下行头,特地挑了一身纯白的中衣,玄色道袍,明黄法衣,一把桃木剑,雷击枣木的印,一扎黄纸,半包朱砂,又扎了一个髻,看上去十分得体威风。
从“玄风馆”出来,张一抬头一看,天色铅灰,喃喃一句“莫非是要下雨了”转身回去拿了一把伞,就往外走去。
立秋才过,天气还十分炎热,东南沿海地区正是台风肆虐时节。常有连续数天不见太阳的天气,张一也不以为意,拿着伞带着一包半真半假的法器就打了一辆出租往城北走。
司机一看他这身装扮,调侃道:“道长,捉鬼去啊?”
张一张口就说:“捉什么鬼啊,哪有鬼啊妖怪的,我们是社会心理治疗师,专门给那些钱又多又睡不着觉的大富人家消灾的。只要他们觉得鬼被捉走了就行了。”
司机哈哈一笑:“这倒也是,那有什么鬼啊神仙的,不过说来也奇了,城北有个卖海鲜的,家里面闹鬼,已经闹了好几天的。”张一心眼一转,莫非就是那个王老板?然后问道:“怎么个闹法?”
司机说“据说啊,每天睡觉的时候,床上都有人。”张一笑道:“床可不是就给人睡的嘛。”
司机压低了嗓音,故作神秘道:“可是家里人都在客厅。但是床上还躺着一个,你说岂不奇怪?”
张一也压低了嗓音:“说不定是女人在偷得汉子没地方藏故意说闹鬼呢。”
两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这就是男人的默契。
上午十点多正是路上空旷的时候,车不一会儿就到了海鲜市场附近的一个小区,王老板早就在这等着,看到张一浑身金光四溢的扮相,哪还认不出来这位爷就是跟白老爷子拜托的请来的高人,引回家中不由分说就拉着手哭啊。
张一乍一看,这王老板印堂发黑,气色萎靡,身边缕缕鬼气缠身,确实是有点问题,再看他的家人,或多或少都沾着一些晦气,再看他家小孩子,确实黑雾萦绕,鬼气森森,看上去神采奕奕,气色中却透露出一股邪气,心中暗道,此事应该与小孩有关,也不多说,听得王老板哭诉,对整个事件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王老板十年前在海鲜市场做二手贩子的生意,也就勉强糊口,直到前两年因缘际会,方才发迹,买了铺面联系了供销渠道成为坐地户,这房子也是一年前才买的,买的时候价格也不高,那时候贪图便宜就赶紧下手了。装修好了之后挑了个不错的日子入住,怪事就开始发生了。
王老板今年三十五,孩子七岁,有一天王老板和他媳妇歇市回家,听到屋里人有说话,他以为有客人,进屋一看谁都不在,当时他以为自己太累了,就没有在意,后来这种情况越发突出,有一天孩子突然说,那边有个姐姐。但是谁都没看见,再问孩子,孩子啥都不说了。
此后几日,莫名听得家中有人苦闹笑骂,实在没有办法,根本无法住人,就请市里有名的白老爷子帮忙介绍个高人来。
张一观察到,王老板说“那边有个姐姐”的时候神态非常不自然,难道是有什么隐情不成?顺势问道“按你这么说的话,你家的孩子见到一个姐姐?”,王老板神色一变,赶紧说:“小孩子不懂事,瞎说的。”张一笑道:“毛主席说,不打无准备的仗,这作法驱鬼也是如此,我可是先说好了,你现在不把知道的都说了,到时候出什么意外我可不敢打包票。”
王老板欲言又止,看了看家人,说:“我是真不知道了,都到中午了,道长一起去吃个饭吧,我请!”
张一摆摆手,“不急着一时半会儿,我先跟你说说鬼神之说吧”也不管王老板,自顾自的讲开了。
“鬼神,感应也,也就是说,能感应到,它才是存在的,寻常的魑魅魍魉,浑浑噩噩,不知自己为何?不知天地为何,全凭本能行事。这算是它的第一个形态,一般来说这种鬼魅是最常见的,也是最好处理的,甚至根本就不必处理,朝生暮死,自己就消散于天地间。然而万事总有异常,若是这魑魅魍魉有了怨气,就不同了,怨者何?生也,这鬼魅有了怨气,就不再是恍恍惚惚的状态了,而开始有了自我的意识,通常来说,这时候还是很好处理的,只要方法恰当,也够不成祸害。”
“最后一种,这鬼魅若是学会了摄取阳气,这就不得了了,鬼物本属阴,自然会对阳气十分敏感,特别是还未长大的孩童,先天元阳还未逸散,只要吃一个,就能得到一百年的道行。人这先天元阳啊,管的就是寿命,被鬼物吸了当时看着就是感冒一般,说不定过两三年就死了。”说着若有所思看了几眼王老板家小男孩。
没想到小男孩抱住张一就要咬,张一虎口一钳卡住了小孩的嘴,小男孩一边挣扎,一边说:“你说谎!姐姐才不会害我!”
张一看着王老板:“看来你还是有话没有说啊。”
王老板一低头,讲了“小姐姐”的事情。
原来这王老板的孩子三岁的时候,还在海鲜市场住,每天虽然挣得不多,但是好在充实,夫妻也恩爱。当时孩子还小,夫妻又忙生活,无暇照看孩子,就让他和隔壁的铺子的小姑娘一起玩。小姑娘叫顾小小,小男孩名叫王文乐,小名乐乐,长得粉雕玉琢惹人喜爱(张一看了几眼这小屁孩,完全没看出来)两年间,乐乐每天就跟着隔壁的小姑娘到处跑,叫她小姐姐,两边大人因为小孩的关系,相互之间走动也多,结果有一天乐乐回来浑身湿漉漉的就知道哭,怎么问也不说话,大人再三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去河边玩,乐乐看到河里飘着一个玩具,要去捡,正好遇到丰水,结果滑下了河堤,被水淹了,顾小小为了救他也跳了下去,俩人被水冲了一段,顾小小把他往河边一推结果自己被冲走了,得到这个消息,两家人赶紧报了警,往河边去找人,结果找了十几天都没有发现任何消息,顾小小的家人认为顾小小是为了救乐乐才死(?)的,要乐乐家里赔钱,那时候王老板家里除了流水没有别的钱了,顾小小的家人认为女儿为了就你家孩子死了你还推脱,真是太不要脸了。两家关系急剧恶化,没过多久,顾小小的家人就卖了铺子去了他处,王老板也才抓住了这个空档抢了很多生意,成为如今的王老板。
张一理顺了这个关系,没有管他发家致富的经过,问道:“莫非这个鬼就是顾小小?”
王老板摇了摇头,:“没有这么简单,一年之前,乐乐刚搬进新家的时候,说要是姐姐在话该有多好。我们当时听了都没有在意,毕竟小小那孩子和乐乐关系情同姐弟,有所想念也是理所应当。可是几个月之后,乐乐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常常姐姐姐姐的叫,我们感到了不对劲了,就带他去儿童医院检查,医生说这是因为这孩子没有朋友,心里很寂寞,就在心理上给自己想象了一个朋友,这是属于癔症。我们带他看了好多医院,都说是没事,长大了就好了,我们也就信了。一周之前,乐乐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又哭又闹,我们以为他生病了,结果第二天又好了,但是我总感觉不对劲,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孩子在他房间里又哭又闹,喊的都是什么‘姐姐不会害我的’,可是我儿子一直叫那个小丫头是小姐姐,我就是感觉太不对劲,才拜托的白老爷子。”
张一沉思了一下,说“你是说?”
王老板:“道长,救救我儿子吧,我就这一个儿子啊!”
张一看看坐在旁边的乐乐,双目无神,眼中有重影,神气萎靡又异常亢奋,正是外客入侵之状,却与常见的外科入侵百邪癫狂不同,心眼一转,有了主意。
按照常理来说,外客入侵之后,通常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神经病,精神失常,一种就是与身体的主人达成协议,相当于租赁条约,比如村里的巫婆神汉自称大病一场以后突然就可以沟通阴阳之类,多半就是二者达成了协议,鬼怪妖物借人身修炼,人借鬼怪妖物的神通法力。
看到这孩子,张一琢磨出了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