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匪话未说尽,见那边赏雀又有动作,就不再多说,只道:“先看看赏雀怎么说。”
赏雀一拍椅背,冷笑道:“呵,我倒在想,你陈奇帆为何在此时找我赏雀的麻烦,原来是听了琥珀裔小人的挑拨想拿‘真龙琥珀’的消息回师门邀功啊。”
“尚好醴当年破出英俊门,还真是做对了!你们这群俊男美女整日里便是搔首弄姿,想着如何争风吃醋,讨师父门主开心。这次竟还把主意算计到我赏雀身上来!”
“莫说尚好醴当年破出英俊门之后这真龙琥珀便已与英俊门毫无瓜葛。单单是你今日携这这几个废物入我赏府便是没安好心。说是让我归还真龙琥珀之秘,那假若我不肯,你们便一拥而上,上来抢咯?”
赏雀一通话说得声色俱厉、好不留情,根本没留给在场来人插话的机会。
此刻说完,蒋无礼、李四刀、王五刀等本就冲动易怒之人脸上早已铁青一片,拿枪的把枪一横,拿刀的手紧握刀柄,仿佛赏雀再说一句话便会冲上前让他知道自己等人的厉害。
但还未等他们有动作,赏雀便道:“不必多说!请你们进来就没想着放你们走着出去!我赏雀不打没有名号之人,一个个报上名来,上前领打!”
说着赏雀便站了起来,衣袂在光下飞舞,目光扫视着面前的这二十多人。
场间众人见“三翎雀”此刻凶态毕露,心下也不免喘喘。但己方人多势众,似乎也不怕他赏雀。众人虽有犹豫,但也不都是无胆拖延之人。
只见一直在陈奇帆身后的“贪狼三刀”突地相视一眼,跨上前来。
张三刀口中喊道:“南麓‘贪狼三刀’,前来领教赏春霆‘三翎不灭体’的功夫!”
赏雀轻蔑一笑,答道:“好,贪狼三刀,那你们三个便一起来。”
话罢便见张三刀、李四刀、王五刀各自抽出了鞘中的朴刀。宽阔的刀身上映着自己兄弟的面貌,虽然有些畏于赏雀之名,但武人的勇猛胆气却让他们敢于踏着青石板上前。
一场围斗似乎就要开始。
赏雀站起,踏入场间后便没了动作。他如松矗立,等候着贪狼三刀。张三刀兄弟三人见赏雀如此轻慢,小瞧于他们,也是心中有气,二话不说便围了上来。
这三人学的是南麓独狼的刀法,虽然每人只会那一招半式,但联起手来威力却是大了许多。尤其是他们在吕垩战阵中磨炼出的合击术,号称“三狼拼命”,斗起来凶恶无畏,难缠无比,颇令人费神应对。
且他们纵横绝地阵仗多年,体魄不论,单是气魄三人都已跨入了“魂中有魄”之境地。三人贪狼琥珀同出一脉,兄弟三人连心,便是气魄力炼踏入“此魄现迹”的高手也可斗上一斗。
但这次三人围着赏雀好一会了,竟都没有找到赏雀周身的破绽。三人犹疑不定,却不知如何下刀。
可赏雀在那好整以暇地看着散开的三人,好似在嘲笑一般地嘴角向下笑了起来。
“不管了,砍了再说!”
王五刀忍受不住僵持,抬刀便向赏雀劈去。
他一刀劈下,刀劲透前,眼见再跨过三步便能触及赏雀。可就是一眨眼的瞬间,他徒然发现,赏雀竟无端出现在他面前,徒手抓刃,便见朴刀刀锋已经被赏雀握在掌心。
王五刀登时傻眼,竟有人能握住自己的杀招,还安然无恙。他欲抽刀,但怎样也拔不出来,赏雀手指好似铁钳一般扣住刀背,仅是一招便让自己苦不堪言。
赏雀可没有给王五刀发愣的时间。他右手一翻,拍开刀刃,顿足纵身一个踢踏,踩在王五刀肩头。另一只脚撞在他脸上,王五刀脸颊顿时凹陷,牙齿飚飞,本就消瘦的脸盘好似被驴马踩过一般,五官竟都要扁平了。
赏雀如此大力且矫健的身手完全超乎王五刀的想象。他全然没有防备地被踢地飞了起来,身体扑向场边,恰如飞鸟入林收不住势,摔了个满嘴啃泥,登时便晕了过去。
这是纯粹锻体术的较量,体魄的对决。双方都未见有使用气魄的痕迹。
但这交手刚过一招,王五刀便倒地昏迷,一旁众人皆难以相信。心下都暗自比较,假如是自己上去会有怎样的下场。
赏雀大笑:“一个不够,你们两个一起来!”
也不等张三刀和李四刀反应,赏雀便大笑着突身而上。
李四刀反应不及,被赏雀突入近身。好在李四刀少年时练就得好一套趟地刀法,见躲不过去便躬身翻滚想要避开。
可是赏雀又哪会给他躲避的机会。他根本不惧李四刀在身下挥舞的刀影,抓起李四刀脚踝便是一个“如雀巢起”,送他上天。
“哈,你老狼变老鼠,我请你升天啊!”
赏雀连下两人,气势一时无两!
众人皆心惊,这两人竟是连气魄都来不及施展!
便在此刻,赏雀突觉身后气焰翻腾。张三刀见兄弟二人已被赏雀打败,怒得使上了血脉气魄。
“贪狼不独活!”
赏雀道:“哈,终于忍不住了!”
张三刀死死地盯着赏雀的后身,显是已被赏雀适才的出手逼得怒气勃发。他大吼:“我兄弟三人虽不是什么厉害人物。难道连让你赏雀使出三翎雀的手段都办不到吗?”
他人在气头,便也无所顾忌了。
张三刀手中利刃化作狼爪,一爪向赏雀抓来。
可赏雀仍旧只是用锻体术与他搏斗,一双手使得飞快,与狼爪相对,铿锵声不断。
“师兄,你说这赏雀在做些什么?直接用三翎雀气魄招式便可,为何张三刀血脉气魄都已现迹,他还是如此托大。这不是给人难堪吗?”场边的曾猛问道。
“阿猛,你认真看,这可不是普通的锻体术。这是赏家嫡传——乐天诀!”
“这就是乐天诀?”曾猛惊道。
“不错。据传赏家一脉,天生患有沸血症。年幼时仅仅血液炽热,但血脉一年比一年滚烫,直至十七岁气魄定型,体内血液沸腾不止。他们需得天天心气顺畅,乐天知命才可得活。但我们武者哪有事事与人平和的日子。这江湖,说变就变了。而赏家人一旦动怒,便全身炙热无比,暴躁发狂。虽然那时功力亦会大增,但敌我不辨且无理智。”
“赏家先人便创了这一套专门克制沸血症状的锻体术,以怒气炼体魄。打斗中不论对方还是自己,只要动怒这乐天决便越战越强。你看,赏雀此时引得张三刀愤慨失当,既能在其冲动中寻找对敌的破绽,又可以对方怒气养自身之功法。这显然已是乐天诀大成之兆。”
段匪给曾猛指出乐天决之特殊后,又继续说道:“怪不得他能以一己之力对抗破山军中有‘生杀予夺,草菅人命’之称的八个都督。这乐天诀金刚不坏的体魄加上‘三翎雀’的气魄,那死的四个都督也不算冤枉。”
“哈,赏雀你为何一直不出招,只是抵挡。是看不上我贪狼的血脉琥珀吗!”
张三刀一爪跟着一爪,抓在赏雀臂上。可赏雀手臂好似铁骨一般,根本不屑闪躲,只以血肉便让张三刀毫无办法。
再打了一会,赏雀顿觉无聊。自己老婆孩子还在等着自己回去,与他们这样交手又有何意思。这么一想便觉得这场战斗索然无味。
不过他抿嘴一笑,计上心来。
赏雀大吼一声,朝不远处的众人喊道:“哈!你们一个个不必缩在后头!这样一个个打,实在太慢了。我一个打你们全部啊!”
场内二十多人顿时炸锅。
更有粗犷之人骂道:“赏雀你、你别看不起人!我等也是燕尾新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与你一一放对已是不占你便宜的好汉作风了,你别不知好歹!”
“哈哈哈哈,你们一个个的好汉英雄,也不知来我休宁是要做甚!要取我赏雀手中真龙琥珀之秘密,不必拐弯抹角。武者的脸皮都被你丢尽了!!!”
那人被赏雀如此直白的话语一滞,竟不知说何是好。
便又听赏雀道:“我儿子今日出生你们便找上门来,真真是我们燕尾新地的好汉英雄没错了!我赏雀此刻一个打你们一群,你们不!要!害!怕!啊!”
赏雀一番激将终于勾起了在场众人的怒火。刚才在门外被这人用笑声羞辱一番,此刻又是如此做派,真不知这样的一人为何功夫、实力会如此之高。
“大家不用顾虑了,既然他赏雀够胆,我们还能怕他!大家一起上!”
人群中有人怒视而来,“我等都是新地武人,哪有以多欺少的道理,就算要取真龙琥珀,也该打得他心服口服。你这人好生无耻!”
赏雀见众人竟然吵了起来,不肯上前。他便右手大力直捣张三刀心窝,将他击退三、四丈远,甩下张三刀便扑了上来。
“既然你们不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赏雀上前便是“乐天决”中的一招“乐山乐水”,朝当先两人头顶拍下,直叫这两人惊骇欲绝。实是赏雀此时气势重如山岳覆水,沉浸的压迫感逼得两人只觉这下若是不避开,必然一招死在赏雀掌底。
赏雀掌风掀过,这两人无法招架,只好运起血脉气魄顽强抵抗。霎时间场间一白一黄两道气魄显现,白色气魄中隐隐显出一条大蛇,腾跃搅动,却似舒展不开;黄色气魄中露出一只小貂,来回奔跑却似被困在林间方寸之地。
一点没错,这两人血脉气魄还未集成,赏雀两掌便已来到面前。
“砰砰”两声,两人便被赏雀劈开老远,刚刚聚集的血脉气魄也散得一干二净。
打到这时,无论赏雀还是上门的众人都已知不能收手了。陈奇帆、蒋无礼、莫许等英俊门厉害人物亦是开始聚集血脉气魄,一道道口诀伴随着彩光在场内呈现。
这一番缠斗看得曾猛大呼过瘾:“哇,师兄,到现在赏雀的三翎雀还藏着掖着,他竟然是想单独用体魄便挑翻这二十来人吗?”
段匪皱眉:“确实不对劲。赏雀全程只用乐天诀所练成的体魄与众人打斗,可到如今众人显现各自气魄,他若还是只用体魄对抗……怕是不成了,是有什么顾虑?我不知他心里是怎样想的。”
而这时场见一通怪叫响起:“哈,赏雀你托大了。”
来者便是那“无念枪”莫许。
他口中大喊:“颠倒疯狂!”
一杆三花除念枪甩向赏雀,凌厉非常,连劈带刺,当真是一寸长一寸强。饶是赏雀也不愿以体魄接下他的招式。毕竟莫许除了一杆除念枪之外,他的癫豹气魄也是鼎鼎有名。
赏雀双手合十,硬是接了一招莫许的“豹鞭刺”,抓起枪头便是大力一折。这杆莫许称心如意的除念枪竟是被折断了。
莫许见机飞快,见手中长枪只剩银杆,便直接抛下武器扑向演武厅右侧的一排武器架。抓起一根樱花四碎枪又回到场间,赏雀也不阻扰。
一旁观战的曾猛见似乎看不出赏雀有意空手对敌,只觉得他手中没有称手的兵器,才被莫许逼得有所闪躲,心下好生气恼。
他之前不服赏雀,现下见赏雀一人斗着众多江湖好手,也是一阵向往。他抽下背上的裹布,一柄银亮长棍便拿在了手中。
曾猛大喊:“赏雀你赤手空拳,他们便是赢了你,我曾猛也是不服。我这有一水火棍,你接着。”
说罢便将长棍抛向空中。
赏雀听得场边竟有人要相助自己,不禁望了过来。只见一根闪亮银棍在空中翻飞。他伸手接住,便觉手里一沉。这不足一丈,宽仅半尺的棍子竟有百来斤重。
赏雀看着场边的大汉,也不愿拂他面子,便耍了个棍花,对曾猛拱手道谢:“朋友多谢了,这棍子甚是称手!”
而这一幕看在陈奇帆眼里,暗叫果然。
“这了事院来人,果真是要坏我好事!”
但场中斗得激烈,赏雀得了长棍更是如臂使指,仅凭体魄便与附了癫豹气魄的莫许斗得不可开交。陈奇帆也无暇管那了事院二人,只盼他们碍于了事院规矩不会继续插手。
他大叫一声“看招”,便双拳挥舞欺近赏雀。一套“百里空空拳”借着“黑金覆臂甲”的威势迎上了赏雀的铁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