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早朝
“原来是这样,看来老夫等下又要去中书令于大人府上坐坐了。只是这深夜去拜访,怕是不大好啊。罢了,身为皇上的臣子,自当竭力为皇上效力了。”
李若安现在不得不感慨,原来有时候做皇上信任的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大人不必亲自去于大人府上,我早已以大人您的名义将于大人请到了隔壁房间。只是,大人切记,于大人现在的立场并未表明,大人您还需多方试探,方可与之说明。”
周世轩早已料到如果现在让李若安去于成辉的府上,怕被落入颜墨荀的眼线中,因此早早将一切已经安排好了。
没想到周世轩不仅为人精干,还如此心思缜密。突然李若安感觉,自己将宝压在玄翊的身上是正确的。
找这样的安排来看,玄翊定然是胸有成竹了。
“难怪皇上如此器重周大人,周大人办事果然细致。”由衷的称赞,李若安越来越欣赏眼前的年轻人了。
“大人谬赞了。如此,请大人移步隔壁厢房吧,怕是于大人到了有一会儿了。”脸上挂着谦虚的笑容,周世轩提醒道。
“如此,老夫便先告辞了。”拱了拱手,李若安起身快步走出了屋。
周世轩看着李若安的背影,心下暗道“看来皇上果真是信任此人了,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办。若是办好了,固然好,若是办砸了,只怕赵承恩今后的路就难走了。”
此时的观月楼,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可说是鱼龙混杂了。
至于什么人是鱼,什么人又是龙,那就得靠着那些姑娘们的火眼金星去辨识。
引来送往的皮肉生意,自古便是最为人所唾弃。
但是此刻,在周世轩的眼中,这青楼,果然是个好地方……
夜空渐渐的沉寂,古老的都城开始被冰雪覆盖。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飘飘洒洒,晶莹剔透。
不知何时,却已进入人的梦乡。
“瑞之哥哥,你来看看我写的诗,这样可以吗?”
是梦,苍笑笑站在温暖的书房内,临窗,正一笔一划的写着她刚刚思绪中涌上来的一首诗。
窗外,是一片洁白。
厚厚的冰雪将树枝都压弯了,几只小鸟飞过,在雪地里觅食。
不远处的梅花,透着暗暗淡香在寒风中飘散。
洁白如雪般纤尘不染的身影出现在苍笑笑面前,他淡淡一笑,将视线落在苍笑笑刚刚写好的白纸上。
温润的声音慢慢溢出喉咙,带着一丝宠溺的微笑。
“秋风轻扫落叶黄,半是无情半是殇。若待来年花开时,满庭春艳满庭香。”
林瑞之轻声的将这诗念完,然后又笑了。
“瑞之哥哥,你尽管取笑我吧。小女子的拙作自然是入不了大官人您的眼的。”以为林瑞之在嘲笑自己的诗,苍笑笑瘪着嘴,将小脸转向另一边。
“香色淡淡花袭人,暮色匆匆人未知。冰雪亦非无情物,何须再待来年春。”林瑞之对于苍笑笑的指控并不在意,他淡淡的敛眉,将诗续了下去。
“瑞之哥哥……”苍笑笑不是傻瓜,她又怎么能听不出他的诗中的含义,只是,情根早已深种,冰雪再多情,却抵不过春天的温暖啊。
“笑笑,你看,你日夜思念的玄翊来接你了。”林瑞之说着,抬眼看向门口,紧接着,一抹明黄出现在他们两面前。
“翊……真的是你吗?”苍笑笑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挺拔而立,面色冷峻的男子。
那是她这些年来一直的思念啊。
“你这个背信弃义的贱人,如今在别人的怀抱中,过得也是这般舒坦么?”与苍笑笑眼中的惊喜不同,玄翊一脸的厌恶和愤怒,他冷眼看着他们,怒火似要吞灭她。
“翊……你……你说什么?”不对,这不是她日夜思念着的玄翊。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骂她?
“朕说的什么你难道没听清楚吗?你背叛朕的时候早就应该想到会有这天的不是吗?还有,你不过一介草民,居然胆敢直呼朕的名字,你知不知道光这一点,朕就能让你人头落地。”玄翊铁青的脸,没有一丝感情。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是他的仇人一般。
“对……对不起,我……”苍笑笑想解释,可是,她又要怎样解释呢?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男人,朕就先杀了他,然后再慢慢来向你讨欠我的债。”玄翊根本不理会苍笑笑想说些什么,他剑眉一挑,手一甩,一把软剑自袖中甩出,剑风寒气逼人,直直的朝林瑞之袭去。
“不要……”苍笑笑凄厉的大喊一声,但是……
来不及了,玄翊的剑重重的插在了林瑞之的心头,鲜血一下子就染红了那洁白的衣袍。超凡脱俗的身姿,如灵魂抽离身体般,缓缓往地上倒下去。
“很伤心吗?接下来,你会更伤心的,跟朕回宫……”他冷眼看着她的伤心欲绝,毫不怜惜的一把将她从林瑞之的身边提起,拖着往门外走去。
“瑞之……瑞之……不要……不要死……不可以……”她的眼泪如同六月的雨,颗颗滴落在地,溅起来的,全是伤心……
瑞之死了,真的,死了吗?
她迷迷糊糊的哭着昏了过去,眼前一片灰白,接着感觉脸上一凉,哆嗦一下,睁开了眼睛。
“笑笑,快醒醒,清妃娘娘派人来宣你了。”叶青的声音瞬间传到苍笑笑的耳朵,她立刻从梦魇中醒来。
“叶青……”背上的冷汗没干,苍笑笑重重的吐着气,看着眼前的叶青,方知刚刚发生的一切是梦境。
“怎么啦?做恶梦了么?”看着苍笑笑额头上冒出细细的冷汗,叶青用手轻轻替她擦了擦。
“嗯,做恶梦了。”惊魂刚定,苍笑笑开始起床穿衣服:“对了,你有什么事吗?”
“清妃娘娘派人来宣你了,此刻人正在前厅等着呢。”叶青说着转身出去替苍笑笑打洗脸水去了。
清妃?她来宣自己所为何事?
苍笑笑一听到叶青说是清妃来宣,心下不自觉的一惊。
她清楚的记得,当初在去玲珑宫的路上遇到的那个与如意纠缠了一阵的太监,那腰牌上清楚的刻着“清风”二字。
难道说,那毒是……
越想越觉得心惊,如果这次贤妃药里的毒是清妃指使人下的,那么清妃此时宣自己过去,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拉拢她,还有一种便是警告威胁甚至……
不敢继续往下想,苍笑笑赶紧穿好衣服,不多时,叶青便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
“笑笑,动作快点吧,前厅催去了。”一进门,叶青便催促道。
“有劳了。”接过木盆,苍笑笑快速的洗漱一番,然后整理了一下仪容,赶紧跟在叶青身后走了出去。
前厅,清风宫里的太监小亮子早已等得不耐烦,他来来回回不停的走动着。
当看到苍笑笑的身影时,他立刻冲上去,尖细的嗓音刻薄的道:“呦,这御奴宫可真是个好地方,里面的奴才居然比这宫内的主子们起得还晚。”
“笑笑来迟了,让公公久等,还望公公恕罪。”苍笑笑弯腰略施一礼,头低垂着道。
“行啦,行啦,别让娘娘久等了……快走吧……”懒得跟苍笑笑啰嗦,小亮子挥挥手,让苍笑笑跟着自己出了门。
因为昨夜的一场雪,整个皇宫内现在都是一片白茫茫。
清冷的寒风呼啸而过,苍笑笑只觉得从脚底到头顶,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温暖的了。
她,已经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在冰雪中行走这么长时间过了?
从御奴宫到清风宫,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小亮子的脚步特别快,苍笑笑只得抓紧跟上。
脚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声音,听得她心中发寒。
很快的,她便感觉她的腿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只机械的在不停的迈着步子,她开始有些后悔,当初应该再多穿一件厚厚的冬衣才对。
不知道在雪地里走了多久,苍笑笑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了,清风宫那华丽的牌匾终于出现在她的头顶。
暗暗叹了口气,她只想现在去找寻一点温暖。
“在外面候着吧,我去通报一声。”小亮子并没有让苍笑笑直接进宫去,他在清风宫门口停下,转过头,随口说道。
说完,便进宫里去了。
苍笑笑立在门外,冻得牙齿开始打颤。
鼻尖和脸上都被寒风吹得红红的,双手不停的揉搓,想暖和一下,但是在那样的冰天雪地中,似乎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苍笑笑的双腿已经由起初的寒冷,到麻木,到现在开始发疼,整个过程,小亮子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出来。
早上因为起床匆忙,苍笑笑可谓是滴水未进。
现在的她,饥寒交迫。
寒冷已经浸入骨髓,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和双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全身上下,都找不到一处温暖的地方。
口中呼出的热气渐渐减少,她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好像都结成了冰凌,刺骨的冰寒一拨又一拨的袭向她的脑内,让她痛到麻木。
似乎自从苍笑笑进宫之后,老天爷便决定不在怜悯她。
于是,天,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
雪,很美,只是,她真的好冷。
那种冷已经穿透了她的骨髓,随着她的血液流进心脏,她整个人,已经快要冻僵了。
清妃,这便是你召见的原因么?
苍笑笑的心里开始绝望。
她是娘娘,她召见她,她不敢不来。
她不让她进去,她便只能乖乖立在门口等候召见。
但是,她不知道,苍笑笑根本早已经不起她这样的酷刑了。
雪花落地的声音,没有人听到过。
但是,此刻,苍笑笑却听得非常清楚。
因为她已经同那些落地的雪花一样,重重的倒在了那一片皑皑白色中。
清风宫内,温暖一片。
清妃静静的坐在暖塌上,手中翻看这一本诗集。
“娘娘,这都快一上午了,要是弄出人命来……”贴身宫女芳草见清妃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还在门口等候召见的苍笑笑,她不得不小声开口提醒道。
秀眉微微一挑,清秀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冷笑:“哦?都过去这么长时间啦?行了,跟她说,本宫现在不想见她了,让她回去吧。”
“是,娘娘。”点头屈膝微微一拜,芳草往清风宫的宫门口走去。
苍笑笑倒下的时候,她的世界是一片灰冷的。
她以为,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醒过来了。
朝堂之上,玄翊的表情有些冷峻。
他凤目迸射出威严的光芒冷冷的盯着颜墨荀寒声道:“颜爱卿,赵卿家所言可是属实?”
“回皇上,赵大人拿出来的这本账册真伪还未辨明,皇上切不可亲信。”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颜墨荀拱手道。
“赵卿家,你说说,你这账册从何得来?”眉头一挑,玄翊将目光投向站在大厅中央的赵承恩。
弯腰躬身行礼,赵承恩目不斜视的道:“回皇上,此账册乃当时任崎州府师爷的陈楠提供。叶如海的案子,当时此案牵连甚广,几乎整个崎州府都被牵连在内,唯独师爷陈楠因为父亲病逝,在事发前一年回乡守孝三年,而没有受到牵连。”
“哦?既是如此,那么为何陈楠在事发之时不将此账本递交出来呢?”玄翊闻言,面上表情微微一变,似带着一丝的疑惑。
“回皇上,因为此账本的内容牵涉到朝中重臣,因此那陈楠不敢声张。”赵承恩在说到“朝中重臣”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瞟了颜墨荀一眼。
“哦,那为何他现在又将账本拿出来了呢?难道他现在就不怕得罪朝中重臣吗?”凤目有意无意的扫过颜墨荀渐渐发青的脸,玄翊此刻的表情带着一丝玩味。
“皇上,那陈楠因为身患恶疾,恐不久将离人世,心中有这遗憾不吐不快。因此才将账本交了出来,也希望能为叶大人平反了。”赵承恩的话说得句句合理,让人不好反驳。
“朕记得当时叶如海的案子是交由颜相督办的,为何这陈楠要为叶如海伸冤不去找颜相,反而是去找你了呢?”玄翊若有所思的问道。
“回皇上,陈楠是直接将此事让人报到刑部的,然后刑部通报给臣,臣见此事事关重大,便上报给皇上,请皇上允许刑部重查此案,切不可让清官蒙污,以寒百官诸臣的心啊。”
赵承恩此话说得极妙,甚至都不容驳回。
但是,颜墨荀是谁?
这朝堂之上,事情岂能脱离他的掌控?
“皇上,此事早已结案,并且叶如海也已正法,当时是证据确凿,臣以为,此事没有重查的必要。况且,那陈楠如此贪生怕死之辈,当时查案没有挺身而出,如今却去刑部伸冤,这里面指不订有什么蹊跷存在,请皇上不要上当。”
看似恭敬的拱手回禀,颜墨荀的心底却将玄翊暗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嗯,颜相所言有理。但是赵爱卿所言也不无道理,诸爱卿以为此事当作何处理啊?”冷冷的眼神,淡淡的语气,玄翊此刻狭长的凤目已将朝堂内的众人表情都看在眼里。
“启奏皇上,臣以为,此事当查,若叶如海果真是蒙冤,那么便必须还他一个清白。”最先站出来的便是贤妃的父亲,礼部尚书何义。
“臣等也以为,此事当查,且必须严查,以正视听。”有了何义的带头,整个尚书省的另外三部尚书全部都站出来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