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渐稀,霞光稍笼,随着炊烟袅袅升起,美色尽显。
而府邸一端的阁院外,杂草丛生,似是园丁都不愿光顾此处,破败的模样,众人避而远之。
一个新进府的小丫鬟有些好奇,探头探脑地想进去看看,却被身旁的丫鬟一把抓住,狠狠地训斥,“你不要命了!里面住着一个疯女人!”
小丫鬟只以为她是吓唬自己,并不在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疯笑传来,狠戾的笑声中夹杂着浓厚的怨气,吓得小丫鬟急忙躲在身旁丫鬟的身后。
两人听闻诡异的笑声后,只觉脊梁发凉,接着命也不要地撒腿就跑,那模样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
阁院内外恍若两片天地。
一处荒芜如薄凉之地,杂草遍地疯长,人迹罕至。
一片美丽如桃源仙境,芳草别有情致,人烟稀少。
阁院内的三人看似事不关己,各自为营。
莜紫依旧疯疯癫癫的模样,一个人在床上喃喃自语,时而嗤嗤一笑,时而满眼悲戚,即便是一蹶不振的模样,也无人关心。
她踉跄地从床上爬起,扶门而出。
青丝散落,华衣不整,双目失神。
呆呆地凝视远方,不知到底在望着什么。
门外的两人各自为守,幻莲舞剑,笑阳阅书。
他们一心两用,都侧耳旁听屋内的动静,此时两人抬起眼看着她。
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动作,微颤着步子,一点点艰难地挪动,经历了近乎漫长的时间,浑浑噩噩地坐到了石椅之上。
手中轻握的簪子放在石桌,盯着它出神,阳光下闪烁的锋利悄然吸引着她,引得莜紫不断靠近,轻触尖端,传来利刃的刺感,微微用力就冒出了血珠,痛感唤醒了她丁点的意识,好奇地将簪子在手腕上一划,强烈的疼痛袭来,不由害怕得丢了簪子。
莜紫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两人只在抬头观望她,夹着疼痛刺激唤回的些许意识,嘴角浮起一抹讥笑,弯腰捡起地上的簪子,不顾手上的伤口,将尖锐的一端抵在脖子上,微用了些力道,血珠就开始往外冒,滴滴旋成花落。
疼痛制止了她的继续。
她终究下不了手,胆怯得不敢结束自己的生命。
“自杀,是卑怯的行为。”一阵红色光芒在她的身体内闪过,只莜紫一人听得到。
或许这是玖熙送她的最后一句。
是的,而她连懦弱的人都不如,她不敢死,也不愿意活。
是的,她居然如此的无用,不堪一击。
是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料到。
水幻莲与蓝笑阳不远不近,不声不响,只是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似是在防范什么过激的举止。
望着两人小心的样子,想起了血誓,她不由淡然一笑,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显得有些凄冷。
水幻莲漠不关心的神情,不断地刺激着莜紫的神经,几月之前玖熙的离别浮现脑海。
玖熙离去,留下两人的血誓,就再也没有回过头。
“替我好好照顾他们俩。”玖熙的话语在耳边徘徊。
她依旧不甘,对于玖熙所拥有的一切,嫉妒不平。
“既然如此。”莜紫冷不丁地看向两人,神色间已有了恢复理智的神态,朱唇轻启。
她甚至没有理会自己如今已经可以开口说话这一事实,实际上玖熙离去之际,为她逼出了脑中淤血,也算是作为照顾两个忠仆的代价吧。
两人静静地看着她,并不意外她已能开口说话,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天空湛蓝,仰望无尽的白云,一丝决然闪过她的眼眸。
如今,是生是死都仿若有了定论。
想起人在屋檐下的处处小心谨慎,想起自己如今被人怜悯避之的情景,她笑了,仰天长啸,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阁院内,显得有些寂寥。
“既然如此,水幻莲、蓝笑阳,你们立誓今生尊吾为主,听令于我。”她冷笑一声,看着两人。
她知道,他们已经发过血誓,只是这一回,是关乎她自己的誓言。
“是。”两人单膝跪下,接下命令,心中却惊异于她的变化,被这隐隐的狠戾心颤。
“今后,宁愿吾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狂妄自大的神情在脸上隐隐迸发。
突然一阵狂风吹过,揽起万千青丝,衣抉翩翩,本为清秀的五官,刹那间因为张狂的凸显,分外鲜丽,一抹邪笑红唇上,妖冶风姿,引得水幻莲与蓝笑阳片刻的愣神。
“你,水幻莲,今后不必伴我左右,负责商路运转。”
“你,蓝笑阳,今后不必伴我左右,负责商路开拓。”
“你们今后为我创造一个独属于我的商业帝国,我要他千秋万代,永垂不朽。”肆意的笑弥漫在空气之中,甘甜中沾染着淡淡的苦涩。
“以血为誓!”莜紫拿起桌边的簪子,眼里暗暗下定决心,狠狠地一击,穿过右手掌心,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她咬紧牙关,并未言语,冷冷地看着两人。
善医的蓝笑阳急忙上前查看伤口,对颈部、手掌以及腕部这些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水幻莲拿出了不留疤的药粉涂在伤口上。
似乎因为伤口的主人巧妙地避开经脉的关系,这些伤口并无大碍,需要较长的时间来进行修养,不过看着确实有些狰狞。
苍白的脸色红润起来,刹那间天地旋转,模糊了她的双眸,听不清两人的应答。
既然如此,我就为自己创造一个帝国。
心中立言,以血为誓。
水幻莲将沾血的簪子放在梳妆台上,晕厥过去的莜紫被蓝笑阳轻放在木塌上,随后两人掩了门一起收拾屋外的残局。
阁院再次陷以往的宁静,或许不同的只是里外人们所想所念。
木榻之上,一阵妖红光芒没入人儿的身体,梳妆台上珠珠鲜血埋入簪子之中,龟裂的纹路点点蔓延,直至有了缺口,片片凋落,眨眼间化成了粉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