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晚自习结束，他们的电子设备就已经没电了。课间休息时，有两个同学满脸堆笑把机子塞给我。我拒绝了——拿熊佳做了挡箭牌。
最后一节自习，他们都在窃窃私语。提到了我还提到了圆船儿。陆地行舟的大名笑丘已经跟我提过，但修行人的看法跟普通人有很大不同。他们说我怎么跟圆船儿似的，红脸白脸都有人唱，而我只顾着埋头做作业。
晚自习下了，这几个同学还不甘心，只说是让我帮忙，我开始有些动摇了。
王卓说：“虫子哥，我叫你哥啊，一次，最后一次行不行？”
我无奈，只得答应，收起一堆机子后强调说：“最后一次。”
王卓再三感谢：“哥你是个好人，明早给你带胡同口的包子。我就说怎么会跟圆船儿一个德性。”
包子当然得收下，终风有两家包子特别好吃。头一家在校门前的胡同里，是个老爷爷做的，三十多年一直做包子，用料实在，同样的笼子同样的个数，他家的包子总是满满一笼，价格也便宜。另一家在两个网吧之间的胡同里，每笼比别家贵一块，而且包子个儿也小，但用料实在，满满的都是肉，而且味道也非常好。这两家的小笼包总是在我们下早自习前就卖完，只有王卓这样的走读生才能买得到。我不知道他会给我带哪一家的，但不论哪家，我的口水都要出来了。
暂时放下包子，我对这圆船儿实在很感兴趣，于是问王卓：“那个圆船儿是怎么回事？这两天总是在讨论他。”
王卓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样。“跟你讲，我这辈子就服了圆船儿。从初中开始，我每天早上提前半小时去网吧，看一部片子上学。到如今也不敢说看完了一个网站，你说，这数量也不少吧。”
难道这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勉强用鼻子哼了几声算是回应。
他继续说：“可这圆船儿，他居然把一整个网站的图片、小说还有片儿全看光了还下载了。也许是这段时间网站更新不合他心意，这厮居然卸磨杀驴把网站举报了。”
我附和着：“这人也真够无耻，首先就得查查他。不过举报了也好，这东西害人啊，咱们以后也别看了。”
王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哥你说得对，最后一次，就一次！”
听王卓这么一说，我反倒对圆船儿有些改观了，毕竟这也算一件好事。然而我的确不该答应王卓，因为我的自制力果然不行。暗暗对自己说最后一次，然后充着电打开了机子。
王卓没有食言，果然给我带来了包子。那味道，简直比春江水暖的鸭子还美味。
晚上，王卓说都请客吃了包子，能不能最后一次。我答应了，之后又用了他们的机子。
再然后，包子开始减量，说是每月零花也就那么多，总不能让他饿死。我答应了。
之后有一天，只给一个包子尝尝鲜，聊胜于无。我答应了。
最后，反正只一个包子，吃得你跟我都不痛快。干脆你先把钱给我，每天给你买一笼，顺路嘛，哪家都行。我当然还是答应了。
每次都是最后一次，居然不知不觉过了好久。而我也由愧疚变得心安理得了，毕竟总有各种言论说开放，我还没去鬼混就已经太传统了。
牛奶终于是喝完了，将袋子扔掉的时候，心里颇有些失落。惊梦让我扔掉，最后仍是扔掉，只不过推迟了几天。怎么能浪费粮食呢？惊梦的言行实在有些可耻。钱已经不多了，但我仍然决定买点奶粉，毕竟也就十来块，还不够一天饭钱。当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我小时候呛奶，是喝米粉长大的。高中之前都不怎么喝牛奶，现在感觉那东西味道好极了。不是说营养丰富么？光喝奶不吃饭我都愿意！
校门在饭点儿是绝对要封闭的，不然没几个会在学校食堂就餐。凭出入证进出校门尚且要被盘问，我当然是更不用提。从租住的房子那儿可以出去，但我实在懒得多走路。于是决定等。
当所有人都急急忙忙往教室跑的时候，我出了校门。小卖部很近，超市很远。我一拐就进了小卖部，然后就看到了喜欢的牌子。也不用选了，伸手随便拿了一袋。
“你怎么还喝这个？”手中的那袋奶粉被人一把夺了过去，我回头一看，居然是惊梦。
“以前喝不得，现在好喜欢喝。”我解释说。
“你之前那袋没扔？”惊梦有些急躁了。
“刚喝完扔掉了，所以才来买。”
“你还喝光了！中午我帮你请假，你跟我走。”话没说完他就拉着我的手要离开，我都来不及把牛奶放回货架，只好在出门时扔回了收银台，嘴里连连说抱歉。
他拉着我去了寝室，当然是我租房的那里。熊佳不在寝室，正好没人妨碍。他让我坐着，然后抓着我的手开始搭脉。但他诊脉却非常奇怪，我两手都被他扣住，感觉血管被压得非常难受，都要痛得叫喊，而他却没有一点儿松劲的意思。
过了有十几分钟，他才长舒了一口气把我放开。
他说：“也许是我多虑了，这东西的危害没想象中那么大。”
我活动着手腕，说来奇怪，刚才那么痛，手上却连个印子都没留，而且这会儿也不酸也不痛。我只得佩服惊梦手段高超。但心里的疑惑却更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又被你吓得不轻。”
“去教室，我跟你们老师说情况。你别问那么多，今天晚上就清楚了。”
老师甚至没有多问就把我放进去了，他俩的交谈我没心思听，反正我会得到表扬而不是批评。即便是谎言有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终于弄清了奶粉事件。没有人告诉我什么，只是吃饭时恰好看了电视。
一个陌生的词汇引起了我的注意——三聚氰胺。
这是一种可以冒充蛋白质的神奇产物，据说没有毒害。可报导中的婴儿分明已经被毒害得生命垂危！
我并不觉得恐慌，因为惊梦说我没什么大碍。可内心却是燃起了愤怒之火，怎么都无法平息。从来没怎么喝牛奶，一喝就出事！简直恨不得砍人两刀。
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整整一晚上大家都在讨论奶粉问题。我气得不想说话，因为之前喝过我牛奶的同学还责怪我为什么要给他喝。我无言以对，索性不跟他们讨论。
但问题通常是接踵而至的，晚自习后，多日不见的东流居然突然找上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