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着神站在原地,自己还是慢了一步,微微的叹了口气,自己学医不精,否则或许还能找到其他救刘掌柜的办法,只可惜她冒险偷来的药,此刻也毫无用处了。
她失神的不是刘掌柜的去世,而是自己的命运,跨越千年,重获新生,然,那抹苦味和无奈却丝毫没有改变。
恍惚间,仿佛真的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童年,那个看起来脏兮兮,不爱说话,对旁人冷漠,一副不需要别人关心,打掉牙也往肚子里吞的倔强小丫头,其实内心极度的渴望别人的关心。
她叹了口气,算起来也不过是相处了几个月的师傅,后期倒是对这个尖刻的老头产生了一丝好感,但终究不过一个过客,只是悲悯的哀叹了一声,便没有再多想什么。
凌雨继续住在蔡家,继续学医问药,大概是不经意的时候受凉一下子病倒,此时她才顿然发现这副瘦弱的身躯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只是一个小病拖拖拉拉了很久才痊愈。这可不像自己曾经的那副身体,强壮的丢到外太空也能存活下来。
蔡羽墨专门派了丫鬟照顾她,唯恐她心情不好胡思乱想。
在她生病期间,蔡府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赵岩不仅担任了新任管家,甚至连一些药铺的生意也兼顾上了,蔡家似乎到了没有赵岩就无法正常运行的地步。
这一年的蔡府,风波也渐渐多了起来,然而无论如何,新的一年总归又重新到来了。
凌雨的病一直持续到春天才好,而她的脾气也出乎意料地变得温顺起来,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温顺不过是为了生存,真实的她,却是对旁人无限的冷漠。
如同穿越之前,她要学得一技之长,在这时间活下去,别的事情与她无关,她不想关心,也不屑关心。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有些可以改变,有些改变不了,所以大家都各自活各自的,互不相干,最好也互不往来。
凌雨的确变了,见着谁都一副温婉笑脸的模样,蔡羽墨偶尔也会惆怅想念从前活泼的凌雨,可总归只要她还能健康地呆在他身边,他已经倍感满足了。
初春刚刚到来,新年的气氛还没有走远,秦家就派人来蔡家谈亲事了。
媒婆将一条红手绢挥舞得像一团火焰,唾沫横飞地描述着秦美玉的秀外慧中,就指望冰冷冷的蔡家少爷能够点一点头,说出明日就迎娶过门的话。
可蔡羽墨始终不吭声,蔡老爷虽然将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但毕竟不是蔡老爷成亲呀,媒婆忧心忡忡地回了秦家,如实相告,秦老爷一听顿时怒了,想也不想就领着一群护院赶到了蔡家。
秦老爷将蔡家的门敲得震天响,浩浩荡荡带着人马呼啦一声涌进院子里,排场极大。
“叫蔡家小子出来!我女儿哪一点配不上他了?要不是她一心想着要嫁给蔡羽墨,这个年纪早就跟其他好儿郎订亲了!”他越说越气愤,索性拽起一根棒子就将蔡家的门窗打了个稀巴烂。
蔡老爷从店外赶回家的时候,秦老爷已经梗着脖子开始骂第二轮了,无奈蔡羽墨就是冷着脸不提亲事二字。
蔡老爷与董氏都是讲求颜面的人,当下两人急的直跺脚,“墨儿,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秦老爷赔罪?”
爹娘焦灼的表情与秦老爷步步相逼的态度忽然令蔡羽墨觉得十分疲倦,为何没人站在他的立场为他着想?为何他一定要去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过一生?
思忖良久,蔡羽墨忽然起身,对着爹娘恭敬地行礼,随后缓缓转向了秦老爷,一脸愧疚。
“秦老爷,这门婚事,我想不如退了的好。”
短短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令在场的大人们纷纷变脸,秦老爷显然也呆了,良久,他冷笑了起来,“好,很好,看来这一次,我秦家也不用跟你们蔡家虚与委蛇了!日后咱们走着瞧!”
蔡老爷颤抖着手指着蔡羽墨,“糊涂呀墨儿,跟秦家结亲百利而无一害,你这是何苦呢?”
“爹,孩儿一心想成就一番事业,为蔡家光宗耀祖,至于儿女私情,孩儿不敢多想。”他扑通一撩袍子跪下,坚毅地回答。
蔡老爷明知道他说的话只是推辞,却无法驳斥他,只能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洮河县不大,蔡羽墨拒绝与秦美玉成婚的事不到半日时间就传遍了,秦美玉气得将门反锁上开始嚎啕大哭,她自小的梦想就是长大以后嫁给蔡羽墨,可如今梦碎了,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秦美玉抹干眼泪,盯着搁在房内准备给她做新衣的绸缎,眼中升起了最后的决绝。
傍晚时分,蔡家的门被敲得震天响,赵岩刚打开门,秦家的下人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进来,赵岩愣了愣,急忙追上去将对方拽住。
那人急的满头大汗,“快!我们家小姐闹着要上吊自杀!你快叫你们家少爷去劝劝!”
赵岩一惊,急忙领着他朝西苑走去。
正是桃花盛开的日子,蔡羽墨坐在房内,手里握着一卷书,只是那目光却并不在书上。
花圃里,一个穿着绯红衫子,拿着净瓶低头收集露水的少女正安静地专注于手头的事情,蔡羽墨看得入神,不提防少女回头将他痴痴的目光捉个正着,他脸一红,顿时慌忙别开。
这些年来,凌雨早已从一个豆芽菜般的小丫头长成了性格恬静,容貌秀美的少女,蔡羽墨那颗少年的心思越来越无法捂住,若不是现在这个时期不宜再闹出风波,他倒宁愿此时此刻带了凌雨去没有人的地方安静生活。
“少爷!”提高了八度的声音猛然响起,打破了蔡羽墨这一刻的美梦,循着声音看去,赵岩正一脸为难地挡在一个男人的前面,那男人上蹿下跳高声叫喊,隐约间能听到秦家小姐几个字。
凌雨缓缓直起了身子,秦美玉被退婚的事情她当然也知道,最近府里流言蜚语甚多,大多数都是有关她跟少爷的,若想在蔡府安静地待下去,就不可以掺杂进这件事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