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辰和陈天坐在沙滩上,面前摆着一个树枝堆起的烤架。
“陈天啊,我不是说了吗,不要惹麻烦。我不在的时候,魏罗他们来欺负你,你躲不开,你偏偏还找上门去……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若辰喋喋不休地说着,陈天则是用树枝串着两串鱼在火上烤着。
若辰安顿好了一些幼小的孩子,就来找陈天了。陈天已经把今天到达初境巅峰,去挑战魏罗的事情都告诉了若辰,自然是免不了一顿批评。
“你啊,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就离他们远一点。我在的时候,有我保护你呢。”
“来,若辰哥,吃烤鱼!”陈天笑嘻嘻地将一条考好的鱼送到若辰嘴边。
若辰无奈地接过烤鱼:“我看你是一点没听进去。”一口咬下,他的嘴里就被烤鱼的鲜香溢满了。
陈天自己也在啃着,偶尔看向若辰笑笑。
先生消失后,陈天就没有和孩子们一同吃过饭。若辰也是看他太过孤独,所以也就来陪陈天。虽说不是每一顿都在一起,但至少能看出来,陈天并不孤单。
虽然脸上不露声色,但此时若辰心里却在暗暗思索。这小子今天怎么了?
主动叫自己一起吃饭不算什么,但是接下来的行为也实在是太过热情。烤鱼不说,就连杀鱼、堆树枝、烤鱼这些活,全被陈天一人包了。整个过程,若辰没能插上一点手。
这小子今天怎么变这么勤快了?不对,肯定有问题。
“陈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若辰试探性地问道。
陈天原本啃得正欢,突然听到若辰发问,动作不由得一僵。
果然有问题!见陈天如此,若辰立刻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一把揪住陈天的脸,说道:“快说,还有什么事情连我都要瞒着?”
陈天的脸被揪住,没法吃鱼了。他左右摇晃着挣脱了若辰的魔爪,勉强笑道:“没有什么瞒着你啊!”
“真的?”若辰才不信他的鬼话。他太了解陈天了,陈天刚才的动作显然是心虚了。
陈天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是么。”若辰也不追问,低下头继续吃鱼。
两人安静吃了一会。
“你怎么不问了?”陈天终于忍不住了,先开了口。
若辰说道:“你不是说了没有吗,我还问干什么?”
陈天低下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吧。”
若辰一直偷偷观察着陈天,他现在已经快要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了。他看得很清楚,陈天低下头后,几乎没有吃几口鱼,心里显然非常焦急。
又沉默了一会。陈天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若辰白了他一眼,说道:“怎么,还有什么事?”
“我确实有事情瞒着你……”
“哥不听。”
陈天扯着若辰的袖子:“别啊哥……”
若辰实在是憋不住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好好好,说来听听。”若辰说道。
“这……我明天才能告诉你。”陈天低下头。
若辰一愣:“为什么明天?有什么话现在不能说?”
“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陈天眼睛转了转,说道。
若辰盯着看了陈天好一会,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吃完了烤鱼,两人躺下,听着风声,欣赏着满天的星辰。
“若辰哥,你说别的地方能不能看到这么美的星空?”陈天问道。
若辰说道:“傻小子,在哪里看,不是都一样吗?”
“是这样啊。”陈天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哥,你能把我以前送你的的海螺还给我吗?”
“怎么?现在又想要拿回去了?”
“我有点想它了。”陈天说道。
若辰笑道:“好,我回去拿。”
“你没留在身边啊?”陈天不满地说道。
“你给我的,当然是好好保存了的。”若辰起身,返回了小木屋。
不多时,他回到陈天的身边,手里多了一个小木盒子。
“打开看看?”
陈天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盒盖。盒子正中央,躺着一枚巴掌大小的海螺,红白花纹,看上去煞是可爱。
“给你保存的好好的了,就知道你有一天会拿回去。”若辰笑道。他从盒中取出海螺,捋了捋穿在上面的细绳,将它戴在陈天的脖子上。
“嘻嘻。”陈天拨弄着胸前的海螺,说不出的满足。
两人再度躺倒在沙滩上。两人没有再说话,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悠扬的海螺声。
海浪拍打沙滩,一波又一波。海螺声与海浪声交织在一起,别有情调。
海螺声渐渐停歇,海浪依旧。
“我们回去睡觉吧。里面几个小家伙怕是没了我也不行。”若辰开口道。两人在这里躺了许久,都忘记了时间。
“不了,今天我在外面睡。若辰哥你先回去吧。”陈天回道。
若辰起身,看向平躺着的陈天,说道:“外面风大,还是回去吧。”
陈天说道:“不,我已经初境巅峰了,我不怕。”
若辰拗不过陈天,只得自行回去。
“若辰哥。”身后又传来陈天的声音。
“怎么了?”若辰转身。
陈天已经站起来了。“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若辰笑道:“当然了。”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到一个瘦小的身体扑进了他的怀里。
若辰比陈天高了足足一个头。他轻轻地抚摸着陈天的头。他能感觉到,陈天抱着他的身体,非常用力。
若辰失笑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差不多得了,你看屋子里蜡烛都熄了。”
“不。”陈天闭上眼,又将双臂紧了紧,生怕若辰跑了。
若辰长叹一声,轻轻拍着陈天的后背。原力依然不能使用,给陈天的打击果然太大了。
良久,陈天终于松开了手。借着星光,若辰吃惊地看到,陈天的眼下有两行清晰的水渍。
不等若辰发问,陈天转过身,挥着手跑开了。
若辰摇摇头,回小屋去了。
默默看着若辰把小屋的门关上,陈天走到一块石头下,将一块石头翻开。
石头下面,是一把匕首。
拿起匕首,陈天的手又紧了紧,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走进了那片茂密的森林。
第二天清晨。若辰走出门,就看到了乱石上静静坐着的陈天。
陈天没有在修炼。进入初境巅峰以后,单纯的修炼已经没有作用了,需要吸收星光的力量,慢慢地刷洗自己体内的污秽,从而达到炼体的效果。
现在是早上,能够吸收的星光少之又少,修炼没有太大的意义。
“陈天。”若辰叫了陈天一声。
陈天回过头,嘻嘻一笑。
若辰也对他回以微笑。
看见若辰的笑容,陈天的表情一凝,似乎昨夜最后的低落情绪又回来了。
“怎么了?”若辰也发现了陈天的不对,走上前。
陈天抿着嘴,仿佛在做一个极大的决定。
“若辰哥,我昨天不是说,我今天告诉你一件事吗?”陈天最终还是下了决心,说了出来。
若辰说道:“是啊,怎么了?如果你不想说,你就别说了。”他也不希望陈天因为这种事情而苦恼。
陈天摇头,说道:“我还是要告诉你。你跟我来。”说完这句话,他突然跑了起来,向着那片森林狂奔而去。
若辰一怔,也没有多想,小跑着去追陈天。
进入森林几十米,若辰停下了脚步。陈天就在他身前不远处,双手背在背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你要说什么?”若辰问道。
“你靠近一点。”陈天说道。
若辰心存疑惑,但也没有反驳什么,迈开步子走向陈天。
然而,就在他走到陈天身前的时候,他脚下的落叶骤然下陷,他整个人也随之坠落。
“噗通!”坑不是很深,但也摔得若辰七荤八素。
“陈天,别开玩笑了,快拉我上去。”虽然摔得有些疼,但若辰也并没有生气。
陈天蹲下,看着若辰。
“若辰哥,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事。”
若辰看向陈天,目光相接,他在陈天眼里看到了愧疚。
“我要走了。”陈天说道。
若辰一时没反应过来:“走?去哪?”
陈天说道:“我要走了,离开孤儿院。”
若辰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为什么?”
陈天摇了摇头,说道:“我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当时先生说我到了初境巅峰就可以帮我解决问题,我做到了,可是先生不在了。我离开这里,也许能遇到先生,那时候我就可以变得更强了。就算遇不到,我相信,我也能找到我的价值的。”
若辰明白了,从昨天开始,为什么陈天烤鱼如此主动,最后心情又这么低落。那一个拥抱,很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
“那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啊!”若辰急道,“快让我上来!”
陈天摇摇头,说道:“你舍得他们吗?”
若辰一呆。在孤儿院里,陈天只有他,他却不只有陈天。先生走了以后,几个大孩子都是好吃懒做,照顾幼小的孩子,都是由若辰一人完成。自己走了,那些孩子怎么办?
陈天说道:“对不起若辰哥,我只能想到这种办法。如果我直接告诉你,你一定会阻止我的,我又不想对你不辞而别……我只有这样了……”
说到最后,几颗晶莹的泪珠滴落。
若辰的眼睛也湿润了。“陈天,听话,森林里危险,别走……”
陈天用力地摇着头。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滂沱而下。他猛地站起身,不再看若辰,双手胡乱地在边上落叶堆里一阵摸索,摸出那把匕首。
“再见了,再见,我会一直想你的!”陈天哽咽着,狂奔而去,再也不敢看一眼身后的那个大坑。
“不……”若辰瘫软在坑里,眼里一阵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