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那个中国的司令说,女儿是他养的,婚事怎么样由他来做决定,剩下的妈咪不让说。”
Rainy没有说真话,回想起那天去见王鸿兵,仍然心有余悸,倒不是因为沈蔓和他吵了起来,而是……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蔓笑嘻嘻的到司令家中,只字不提许然和王远楠的婚事,只是说自己要来看看老朋友。赵梦恬也在,于是三个人就坐下聊天,说起了不少之前的事情,沈蔓的文字窃取能力很强,没有花多少功夫就探听完整了王鸿兵对赵梦恬和许平如今的态度,前思后想,还是决定把今天来的目的全盘托出。
他对许平已经没有什么气好生,三十年风风雨雨都过去了,所犟的一切不过是心里那口未平息的怒。
沈蔓不禁掩嘴偷笑,要是真真每个人都在乎这些,自己还不被气死。
不过两个人的事情,还得靠他们自己解决,自己多说一句还怕被误会。
正想开口提户口本的事情,王鸿兵接到一个电话,马上快步走进书房。她没有单独跟赵梦恬相处过,这会儿反倒局促起来,这间屋子的前任女主人和现任女主人碰面,或许都会存在一些尴尬吧。
还是赵梦恬笑了笑,替她斟一杯茶,看了看书房关好的门之后,首先开口:“蔓姐儿,我知道当年是我破坏了你的婚姻幸福,说声对不起都实在不够吧……呵呵,我也不知道我的罪怎么偿。”
这话出口,沈蔓想朝她发脾气反而不好意思,只能笑着说:“男人的心不是你就可以控制的,二十年前的事情也不用拿到现在来评判了。你看看,我和你现在不都找到真正爱自己的男人了?说什么罪什么偿的,有缘相见就是朋友,现在别谈这些了。”
前一句话,赵梦恬不过是试探她的反应,而她既然都欣然回答,自己也就顺着继续往下说:“蔓姐儿,我知道你今天来是为了小楠的户口本,你也知道现在老王跟个炸药桶似的,说不好一句话就会爆炸。我瞧着,他心里头是答应了,就是嘴巴不好说出来,你也知道他倔牛,这事情,你看能不能缓缓……”
“呵,小赵,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这心里头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成,就依你。”
沈蔓不傻不笨,在加拿大的这些年,同Aaron一起在商场上打拼,已经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足够看懂赵梦恬是什么意思。
眼前坐着的这个女人颇有城府,虽然有心机却也是个良善的人,不会对自己的女儿做些什么坏事。
更何况,她这么阻止沈蔓拿户口本,一方面是担心自己刚到手的地位不保。另一方面,以王鸿兵的脾气,沈蔓今天可能不仅拿不到户口本还会昏天黑地的吵一架,到时候抖出二三十年前的事情,谁都不好看。
沈蔓笑的玩味,赵梦恬不敢直视,只能借口衣服脏了,起身去了洗手间。
Rainy这才小声开口:“妈咪,我觉得她……”
“别乱说,我们走吧。”
沈蔓又环顾了一眼这间屋子的四周,眼底带着一丝留恋,拉上Rainy,朝书房喊了一声:“王鸿兵,我走了。”
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留恋吗?不可谓不留恋,可毕竟那只是一段过去。
出了军区,她又恢复了一贯神神叨叨的样子:“小雨点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到处乱说今晚的事情,我就把你扔到美国去……嗯,让我想想什么地方,曼哈顿应该不错!”
Rainy只能暗自叹气之余拼命点头,顺便感叹自己怎么会有一个不拿自己女儿的命当人命娘亲。
自己要是真的被妈咪扔到华尔街去,估计这辈子就别想爬出来了,她可不想赌上自己灿烂的未来。
Sunny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十分不对劲,伸手掐上她的脸蛋:“你怎么了?灵魂出窍?”
“没有没有,晚上妈咪要去替姐姐‘谈婚论嫁’,我在想晚上我们两个能吃些什么。”
Rainy躲避着她询问的目光,尴尬的笑了起来,脑子飞速旋转,要找到一个能够转移这件事情的话题:“呃……出去问问妈咪的意见。”
“总算是到了,没有尾气的味道,这里的空气还真是让人喜欢。”
王远楠和柯青澜甚至于贪婪的一直呼吸,想把自己肺部的空气全部都换出来。
“看样子今天是没办法进行什么活动了,先回房间,两人一间啊,来我这里领钥匙。”
内科主任阮既是这次活动的领队,为人不冷不热,几乎没什么人可以跟他说话超过十句以上,不过虽然不善交流,人还是不错,王远楠在实习的时候,他是她的导师。
与柯青澜商量好之后,决定两个人住在一间。驮着行李回到房间,王远楠一屁股倒在床上:“这路也真是颠到不行,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柯青澜整理自己的东西,好笑的看着她:“忍忍吧,农村就是这样的。不过我说,你下乡做什么?没道理来这么艰苦的地方体验生活啊。再说了,就像范景瑜说的,你爸爸是司令,这……”
王远楠早就知道她会有这种疑问,从床上坐了起来,把撒乱的头发抓成马尾,绑在脑后:“你不知道,我亲妈从国外回来了,闹得鸡飞狗跳的,实在受不了,就来这里逃避了。”
顺便偷偷的乐,不知道沈蔓把许然整成什么样子了。
“我想也是,刚才听你说你妈妈,实在是太能闹腾了。”
刚说完话,柯青澜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走到门外接电话,屋子里又只剩下王远楠一个人。
从小在城市中长大的王远楠没什么机会接触乡村,算上这次下乡义诊,也不过十次,对这里的一切都颇为陌生,起身东看看西摸摸,跟柯青澜打过招呼之后一路从院子绕到后山,蹲坐在半山腰上。
傍晚的光景,西边的浮云裹着一层金色的镀边,半个火烧似的太阳显露在天边,下面就是高山连绵。夕阳西下的场景激起了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的幽幽心绪,王远楠闭上眼睛,任阳光洒在自己脸上,染红了双颊。
一辈子有多少的来不及
发现已经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恍然大悟
早已远去
为何总是在犯错之后
才肯相信错的是自己
他们说这就是人生
试着体会
试着忍住眼泪
还是躲不开应该有的情绪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在将近十年之后再次和许然重逢。这两个月,似乎包含了十年里他们来不及说出的东西。
是不是这些年自己成长了许多,对待问题也更加多面。不再是以前那个被宠上天的小丫头。遇上许然一味的宠溺,她也会想逃,想更加独立。
许然,这个名字存在太多含义,她的初恋,她的错过,她的抽离,以及尘埃落定之后,她的丈夫。
一辈子有多少来不及?
她已经错过了好多次,这一次,绝不会错过。
想起许然求婚的前几天,自己还开玩笑的跟陆七七说过:“单身多好,我要多单身几天。”
才几天的功夫,自己就被许然收买,成了待嫁人士。
想起来也觉得好笑,这样可笑的变数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最奇怪的,是自己也欣然接受。
许多人,总是在犯下错误之后,才会觉得犯错的是自己。
“怎么司令的女儿也会来这小山山沟里坐着?不怕丢了身份?”
一听就知道是范景瑜的挑衅,王远楠不想理会,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越抹越黑,干脆不说话,起身看向面无表情的范景瑜,勉强笑了笑,拍拍屁股转身下山。
自己跟她已经积怨已久,误会也不少,早就习惯了她这样对待自己的态度。
“喂!”
不知道她这样针对自己有没有意思,不过听到她叫住自己,还是顿住自己的脚步,问道:“有事吗?”
范景瑜眯眼看着即将落下的太阳,半张脸阴暗,半张脸被余光照射的金黄:“王医生,夜路走多了难免撞鬼。”
王远楠浑身瑟然一抖,接着迅速让自己恢复平静:“夜路我是走过,鬼倒是没撞过,希望能见识见识。”
之前放松的心情全都被冲淡,眉头也不自觉皱了起来。
鬼才知道范景瑜是什么意思,她不想猜,也猜不到。
现在能牵绊她的,只有许然。
好在一回到院子,就到了晚饭时间,农家小菜很合她的胃口,这恐怕是她这次下乡的第一个收获。
作为一个吃货,自然不可以在这方面输给其他人。
“亲家母,亲家公,那咱们这儿就先定下来了,不管领不领证,小楠一从乡下回来就办婚礼!”
沈蔓和许平夫妻的见面出奇的成功,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说定了婚期,速度实在是让作陪的许然汗颜。
这两个女人似乎都特别对得上对方的胃口,交谈也是十分愉快:“这样吧,我知道亲家母是刚从国外回来,对C市不太熟悉,结婚的酒店就由我们决定,剩下的彩礼,聘金等等……您就尽管开口,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都会做到。我本人也很喜欢楠楠,跟我们家许然真的是天生一对!”
“许然……许然!”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许然十分的心不在焉,自家妈妈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端起面前的葡萄酒喝下,问道:“啊?”
“小楠是不是明天就回来?”
果然,妈妈最挂心的还是时间问题。
许然扯出一个笑容答道:“妈,才这几天,你不觉得太仓促了?好歹也给我们个时间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