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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1-07

汤玛士对自己说:我不是疯子,我只是病了。

离开贝弗洛后,他先是到了圣约翰待了一阵子,接着又辗转回到了故乡弗兰姆。弗兰姆是个典型的小城镇,它坐落在特弥斯的东北方边境,那里的土地辽阔、但不肥沃,它们的麦作产量永远都低于平均值,不过汤玛士的母亲总说富贵难两全,虽然弗兰姆注定无法富裕,然而老天却给了它稳定又和缓的天气,那个地方鲜少有过水旱天灾,就连虫害都很少见。也许弗兰姆也就只有这个优点了。

除了平原外,在东边的台地上还有块延绵数十里的老橡木林。林业也是弗兰姆的重要资产,只是木产虽丰富、而且非常需要人手,但赚到钱的永远不会是那群工人,纵使他们使劲地挥舞斧头、关节因劳动而肿胀变形,可是他们所能获得的报酬依旧不足以养家活口。

有一次汤玛士的弟弟安德烈说他之后打算休学去林场工作,少一份学费支出、多一份收入,这样家的状况也能比从前更宽裕,然而这件事让汤玛士相当生气,因为汤玛士一直希望他能够当个律师或商人,这样才不用窝在弗兰姆过苦日子,然而安德烈太年幼、太悲观,他一直觉得自己在拖累这个家,无论汤玛士怎么警告他,安德烈都坚持要找一份实实在在的工作。跟兄长相同的工作。这简直就是在宣告自己的人生了无希望一样。

后来他们吵架,然后母亲过来劝架;他们憋着几天不说话,就连看上一眼都觉得烦,而母亲则坐在桌子前一边补着衣服、一边思考这次他们到底要花多久时间才打算和好。可惜和好的日子遥遥无期--

--现实中的汤玛士在雪夜中惊醒,他的眼珠子在黑暗中来回搜索,等确认周遭的废墟中没发生任何奇迹后才又把身子埋进了破衣。他双眼紧闭、一心祈祷夜晚不会太过漫长。

汤玛士喃喃着:我需要睡眠,但我不想要作梦。

只是他仍忍不住回忆起关于弗兰姆的一切,好的、坏的、什么都好,哪怕是最为不堪的过往也甘甜如蜜,如果梦中出现的都是这些东西,那也不是坏事。

除了那天、除了那场战争,只有它绝对不行。它既不好、也不坏、甚至连意义都不存在,特弥斯与柯俄斯之战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有场冲突发生、而且必然结束,到时候有人胜利、有人失败,有人会因此而强大、也有人则因此失去所有,但那又有什么办法?这就是战争,一切都是数字上的问题,死活伤亡,诸事皆非平民所能定夺,况且汤玛士还是个参与者,他是战争的残骸,在一堆数字中幸存的小零头。

什么都好。汤玛士想着,鼻头在那条肮脏的围巾上蹭了蹭。除了战争外,什么都好。

那血呢?也可以。他暗暗答复着,而后便往湖里坠落--

--宁静之湖。

湖泊无底、湖水苍苍,银月自湖面撒落,月影飘摇、月光苍苍。突然间,一水面出现了一条丝,而后丝成结、结成网,蜘蛛们有如墨水般染过穹顶,牠们夺走了月光,于是湖便不再清澈;那些蜘蛛的脚步有如玻璃粉碎,尖锐的声音贯串了汤玛士的耳朵,他在黑暗****起身子动弹不得,鲜血从脸上的孔洞中渗出,双耳、双眼、鼻子与嘴巴,那些血液让湖水更加污浊浓稠,仰躺其中似深陷泥池。

突然间,破碎声拼凑出了一个单字。它说:雅南。

-

汤玛士又一次从梦中清醒,但梦与现实又有什么差别?他咯格地笑着,并让双脚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

黎明了,但汤玛士感觉不到白昼到访,他只觉得周遭变亮了些;他饿了,自从离开贝弗洛之后汤玛士从来没有饱足过,然而不管是血肉或面包,再美味的东西都是幻梦,纵使他不断地进食,身体依旧日渐消瘦。现在汤玛士的躯干不再挺直,他的面容凹陷有如骷髅、双眼黯淡好比尸骸,他穿着捡来的破布麻衣,层层迭迭的衣物让他看起来相当魁武,然而衣服下头不过只是副空荡荡的骨架。恐惧死亡、却又生无所恋,现在的汤玛士不过只是个死人,或许就连路边的无名尸骸都比他还有尊严,至少它们还懂得什么叫沉默。

一会儿后,汤玛士离开弗兰姆的古堡遗址,周遭巨木林立、光芒黯淡,厚雪覆盖了野径,放眼物去几乎无路可走,可是汤玛士永远不会忘记要怎么离开此地,他只需要小心翼翼地跨出脚步,沿着早年他为安德烈刻下的记号前进,路途就能安稳无碍。汤玛士自认自己不是个念旧的人,家族情感、兄弟情谊,失去的东西永远回不来,他接受妥协、也不想再追究了;然而,在面临垂死的当下,汤玛士越来越执着于失去的东西,他说自己够坚强,就算孤身一人也能活在世上,可是他怨恨命运与他为敌,他的所爱终将化为灰烬。

「......母亲、安迪......伙伴们......」藏在雪中的树根扮了汤玛士一脚,他一声不响地倒在雪中,看死大限将至。

时过半饷,汤玛士又呢喃着:「......我......我做错了什么?......原谅我......请原谅我......」

突然间,汤玛士改口说道:「......不、不是我的错!我是被逼得!我被迫活在世上......」

「那你何不去死,汤玛士?」他对自己细语。

汤玛士回答:「......死?」

「死,像个人类一样死去。」他笑着说。

汤玛士缩起躯体,积雪埋过了他半个身子。「......但......但月亮不允许我......伟大的月亮......」

「你应该看着祂,你要理解祂。」

「......但蜘蛛......不允许......」

「快点,像个人类一样死去,然后让野兽......诞生......」

「......不、不、不!」

那个男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跨过界线的梦魇从天而降、自雪而生,他感觉到自己的心灵正在腐朽,攀附而上的兽性在耳边不断地咆哮。尖锐的破碎声、低沉的嘶吼声,两股力量左右拉扯,汤玛士的形体就快粉碎了,碎成一团冰砂。

「汤玛士、汤玛士......」他跪在地上,「你的绝望何在?如果生无所恋,那死又何妨?......汤玛士、汤玛士,你已经病入膏肓了,血与月亮支配了你、湖与眼睛支配了你......梦魇、梦魇永不终结,汤玛士,你疯了、比任何人都要疯......不,你不是人类!如果你还能被称作人类,那岂不是太可笑了......呵呵呵......喔、喔,我的老天爷,血、我的血......不要离开我......」

汤玛士的鼻血染黑了雪地,他见状后便把那些污雪给挽起,接着一口一口往嘴里塞。汤玛是不想这么做,他想吶喊、出声制止自己,然而他的嘴巴早已塞满了污雪,甚至就连呼吸都有困难,最后汤玛士只能在那低鸣抗议,然而眼睁睁看着那双手不断地将血与雪给捞起、填塞口中,重复再重复,直到他昏厥为止。

"我找到了治疗你的方法,汤玛士。"爱德华的幻音在虚空中徘徊。

"真的吗?"现实中的汤玛士仍瞪着那片污雪,但他好像看见了爱德华站在前方,那位医生保持着一贯的理性与冷漠,但言语中不失亲切。

"是的,那天我跟杰克曼讨论过......可是我不晓得到底要不要说出口。"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为什么?我不晓得,也许我只是......想看你受苦。"

"为什么?"他流下了眼泪,泪水中参杂着血丝。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只会说这句话吗?理智点,汤姆,你欠我的永远还不完,在弗兰姆、在柯俄斯、在战后法庭、甚至在马内,汤玛士.史瓦兹,我恨透了你总是带了一堆麻烦......噢、你让我不得安宁!--你可以接受这个理由吗?还是你觉得这太温和了,不足以让你理解所谓的病症乃是天谴、你的痛苦时为命运刺下复仇之刃?"

"......为什么?爱德,我如此信任你......"

"好啦,别难过了,至少你是个称职的宠物,"爱德华的幻影抚摸着汤玛士的头,"那阵子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

"妈的,我不是你的宠物!"

"你是呀......别否认了,窝囊废。"

"......我不是......不是......"

汤玛士知道这是假象,那个爱德华只是他不甘于困境而产生的恶魔,可是他却不自觉地恨起了那位朋友。爱德华有事瞒着他,那位医生总是在刺探着他,然而爱德华却从来不解释自己到底想做什么;爱德华嫌汤玛士愚蠢,他是个高高在上的研究者,而汤玛士不过只是只可怜野狗,野狗根本不可能知道研究者的话语,他只要懂得听令行事就行了。

汤玛士承认自己并不聪明,他认了,然而他很清楚知道爱德华隐瞒了一些关键情报。那天爱德华到底跟杰克曼医生谈了些什么事?汤玛士仍记得当时爱德华又一次提起了输血的事,他不喜欢谈输血,可是爱德华当天却罕见地质问了汤玛士这件事。

输血。是杰克曼,他告诉了爱德华某些事情。

「......你......欺骗我......」汤玛士一醒来就说了这句话,「......咳咳......你......你说你不相信.......输血......」

弗兰姆的降雪逐渐增强,但寒冷对汤玛士有如无物。

剎那,他找到了一个方向,只要想着它,恶梦就将消失无踪。汤玛士告诉自己,他还有救--他可以不必再受苦,只要找到那个关键,问题就将迎刃而解。

「回马内吧,汤玛士,你知道......解药在哪了......汤玛士......」他迈开脚步,「......不、不是爱德华,那个浑蛋......我要问对人,我得找到杰克曼......」

路上汤玛士一再定宁着自己该前进,无论体内的血如何沸腾、骨肉如何粉碎,他一定不能忘记要如何前进。

那个男人的背影淡出森林,路上他仍念念有词、害怕一个闪神就将走入炼狱,但不久后,他便不再言语,同时那双脚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

弗兰姆与马内相隔一百一十余里,这段路程遥远、痛苦、且令人神智清醒,尽管汤玛士知道梦境未了,但至少他不用再与梦共舞。痛归于痛、错乱归于沉默,汤玛士告诫自己,这是最后的机会,爱德华没办法医好他,那位医生太谨慎、太过自以为是,没办接屈居于他人之下,所以他不会告诉汤玛士关于杰克曼提供的情报--一切都是汤玛士的妄想,他只是觉得这么想对自己比较好,不知不觉中就信以为真了。

当爱德华还在诊所里忙着应付新年流感的同时,汤玛士早已先一步潜入城中。他躲在慈母医院后头的废街观察着杰克曼的行踪,汤玛士像个猎人一样追踪对方的生活作息、出入地点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没办法找到一个适当的时机问话,那汤玛士就永远无法翻身了。

「可是杰克曼怎么会听你的话,汤玛士,」汤玛士蹲在屋顶上自言自语,他冷眼看着堆满城市的屋坡与漫过天际的废气,好像从中找到了神谕一样,「他不信你,他根本就不想医治你。杰克曼只是看在爱德华的份上......说出了某些话。他一定是在说笑,嘲笑着你为何还在为无解的病症苦寻解方。是的,汤玛士,你得了解,你没有得到任何启示,这是最后一局,错了就得死。死,汤玛士,你的大限决定于杰克曼的说词,不是成为人类、就是当具尸体......不要野兽,汤玛士,你的尊严不允许。」

风雪如浪袭来,一月的寒流未见停歇,此时城中烟雾染黑了雪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汤玛士的身上覆盖了一藏黑灰,他就像个石像鬼一样伫在屋子上,从早到晚,除了偶尔偷些东西吃外之几乎不曾动过。偶尔汤玛士会感觉到城中的血在呼唤自己,不是普通的血、是野兽之血,血中传来的共鸣声叫他去袭击人类,从人群中找到潜藏的同类,可是不知为什么,汤玛士比起过去更能忍耐,也许他觉得自己已经赌上的一切、无须再为一点贪欲而动手,又或者他认为自己不能对不起某些人,因此情愿自残也不愿与兽为伍。

终于,那晚到了。

汤玛士闯入深夜的慈母医院。医院静谧且黑暗,巡逻人员的动线松散且固定,只要抓准时间就不成问题;从侧门花园一路探至入口,路上一切顺利,汤玛士还记得杰克曼的办公室在二楼、窗子正对东侧的花草园,因此他循着记忆爬上了东墙,最后人就吊在目的地的窗台旁,时不时地还偷偷看着杰克曼是否还在屋内。

等确定了杰克曼还在屋内后,汤玛士就从半开的窗口溜了进去。

坐在办公桌前的杰克曼听闻声响后立即抬头查看,但还没来得及反应,汤玛士的手已经掐住了杰克曼的脖子。

「我需要帮助,医生。」他低声说道。

「......你......你是谁......」杰克曼试图打拉开汤玛士的手臂,但怎么做都徒劳无功。

「嘘、嘘、安静,杰克曼医生......安静!我是史瓦兹,汤玛士.史瓦兹!」汤玛士肮脏的脸露出善意,他笑着,一排黄牙令人不寒而栗。

杰克曼先是瞪大了眼,他看了对方良久,等确定眼前这名消瘦如骨的男人确实是汤玛士后,他又露出了另一种憋扭的吃惊与困惑。「......史瓦兹......你......我以为你离开了......」

「帮帮我,医生,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他的脸贴近杰克曼,「......告诉我,你跟爱德华说了什么。」

「你是指......指哪件事?」

「爱德华主动对我谈了输血。血液,杰克曼,他提了血......因为你跟他讲了某些事情。怎么,什么事跟输血有关吗?告诉我,杰克曼,我求求你......给我一线希望。」汤玛士语带哭腔。他想要血,他想杀了杰克曼。

「冷静、冷静......史瓦兹,相信我......我跟你站在同一阵线......但在这之前,请先给我......呜......给我一点喘息的空间吧,朋友。」

「喘息?噢,对、对!我很抱歉,」他放开手,杰克曼随后便跌坐在办公桌后头,「抱歉,医生,请原谅我、原谅我......」

「咳咳!......咳......你这个疯子......咳咳咳!......」

「我疯了。对,我疯了,我被逼疯了,医生,被恶梦,好长好长的恶梦......」

杰克曼不敢看着对方,他理应害怕,因为汤玛士的力气与精神状况都远远脱离了一般人。但体力就不一定了,现在的汤玛士不过是风中残烛。「......朋友,你应该早个两个月来问,或者是当天,毕竟我根本不可能一直记着这种无聊的小事......咳咳......不过,关于我跟爱德华谈到的东西。」

「你们谈到什么?」

「让我们坐下来说吧,这件事可能得花点时间来回顾一下。」杰克曼花了好一番功夫才不再腿软,他攀着桌子起身,差一点就要把烛灯给推倒了。

「不、只要说出一个方向,我很急,医生,我没有时间了!」

「乖孩子,你会有时间的。需要一点吗啡吗?」

「吗啡?」他眼神一亮,但那股振奋很快就消失了,「我没钱,我一无所有......」

「别担心,就记在爱德华的帐上吧,他会很乐意帮自己的助手一点小忙--」

「不行,别让爱德华知道我过来!杰克曼......我、我不需要他帮忙,杰克曼,不需要!」汤玛士大声喘息,冷汗流个不停。

「那就让我送你吧,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受苦!」他匆匆走向玻璃柜取了一罐药,回来后就直接把它整罐交给了汤玛士。

汤玛士盯着药罐良久,而后他呢喃着:「吗啡......」

只要几粒药,痛苦就会烟消云散,以前爱德华只会在汤玛士发病的时候给三颗药磨成的药粉,有时候是粉量会比较多,多出来的那一部分是安眠药,但爱德华就是不讲明内容,也许他就是怕汤玛士知道了会发飙,所以情愿就这样打着迷糊仗。

「你知道吗?我从你的血液中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现象。也许爱德华说的对,你这不是遗传病,而是传染病。嗯?要不要先来上一些?吃了之后对这场讨论也有些帮助......当然,主要是我自己啦,你这副德性实在让我好紧张啊!」

「......对,一点点就好......」汤玛士看不清楚上面的字,那些字有些陌生,但这并不妨碍它的效用,因此汤玛士就顺着本能取五颗药丸吞下肚。那瞬间令他满足。「......吗啡......医生,好东西......」

「好啦,坐下吧,你累了。」

「我要站着......我要集中精神听你的话。」

杰克曼皱起眉头,后来他自己也没坐下,杰克曼走到了书柜旁晃了晃、看看那些旧资料缓缓情绪,接着他才开口说:「关于那天的事。我们谈到了一个奇怪的地点,那里有个名为输血的名俗疗法。」

「雅南?」

杰克曼医生回过头,一脸惊魂未定。「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梦知道,我的梦......月亮告诉我......雅南......」汤玛士的身子摇摇晃晃。

「这听起来很不切实际,史瓦兹,你怎么可能去"梦"到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

「不是我去梦,是梦来找我!」他沙哑的声音斥责着。

杰克曼退了几步,人被汤玛士的声音给逼到了墙角。「......好、好,别生气......总之,那里是塔拉尼斯的雅南--我所记得的就这样了,其、其实我不太相信这种传闻,史瓦兹,输血根本就是恶魔的实验,况且用血来治病根本是天方夜谭,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你不信......但......爱德华信......他......他动摇了......」

「这种事任谁听了都会动摇,毕竟说出这些事的人不是什么三四流的门外汉。可是只要仔细想想,你就会发现以血治病是多么荒诞不羁,甚至大多数的疾病都是因为接触了不洁的血才感染的,但雅南的血却能治病?它有什么理由拥有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

「......雅......雅南,再多告诉我一点......我要去那......」汤玛士的疼痛依旧,但精神却越来越萎靡。他开始觉得这罐药跟自己所想象的不太一样,于是又拿起药罐看了好一阵子;几拍时间后,他这才想起了爱德华教的药品名称,「.....安眠......镇定?」

「这是为你好,朋友。」

「......不、不要作梦......」汤玛士冲上前,他再次擒住了杰克曼,「不要、我不要再做梦了!」

「呜呃--呜......汤玛士,朋友......也许你之后能告诉我......你到底梦到了什么......呜......」杰克曼的嘴勾出了一道弧线。

(碰!)

杰克曼用精装书的书角砸向汤玛士的头。一次没见效,他就砸第二次,紧接着杰克曼一脚重踹了汤玛士的肚子--凭着这一击,杰克曼顺利地挣脱了汤玛士的魔爪,但他不能让汤玛士就这么逃走,所以才刚重获自由,他又连忙朝着汤玛士的头打好几下,直到确认对方不省人事后才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

「来人啊!有个疯子闯进来了!」杰克曼大喊,而后连走带爬地跑出门外找警卫。

真是个这是个错误。汤玛士承认,他这辈子从来没做过对的事,可是睡梦中他深深明白,回来马内绝对是天大的错误,现在他永远都醒不来了。

梦与夜,永无止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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