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数接到白晓意的电话的时候,刚走到她们小区的门口。接起电话,她还在跟白晓意说,时间好巧啊,正好我要到家了。白晓意告诉她,我是算准了时间才打的电话。
武数问她怎么了,她说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希望武数能鼓励她一下,说点慷慨激昂的话。武数突然被这个样子的白晓意给逗笑了,她居然也需要一些慷慨激昂的话来鼓励,不是她性格啊,但武数还是按照白晓意的要求照做了。
“小白,你从来都是那种踏实努力的人啊,不管是上学的时候,还是工作以后。你每样事情都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的,从来不像我这样吊儿郎当。而且,经过了去年的复习,你今年的复习效果一定是无人能敌的。我相信,你这次一定能一次性通过这3门考试!你要坚信,心之所向,一往无前!你的努力是不会白费的!”武数抬头看了看天继续说,“今天虽然没有月亮,也看不清漫天繁星,但是,我和全宇宙的所有恒星一起为你加油助威!相信你一定能考出好成绩,今年就是你完成专业阶段6门考试的大吉之年!加油吧!”
虽然武数有时候挺能胡扯的,但是白晓意听武数说完这些话,心里真的很踏实,真的就不那么紧张了。她们又聊了一会儿武数回来之后的工作情况,刚上班,八小时内简直就是一个小陀螺,但目前这几天还不至于加班。武数嘱咐白晓意好好休息,好好考试就好了,然后她们挂了电话。
白晓意刚和武数通完电话,李恩昫的短信就进来了,鼓励她明天好好加油考试,今天放松心情,好好休息。看来,她这次考试,真的牵动了太多人的心了。她想起了自己在岛上跟初生的太阳许下的心愿,武数也说她会和全宇宙的所有恒星一起为她加油助威,那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啊!
她的3门考试,一门在第一天的上午,另外两门在第二天的上午和晚上,晚上七点半,她走出考场,刚开机武数就给她打电话,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说,还好吧。武数断定,从这句话上判断,她这次肯定能考过了。
考完试第二天,她就回事务所上班了,紧接着就是要出差去山西太原。她跟武数说,她又要开始连续出差,茉莉只能继续放到武数那里了,武数也满口答应,一定会继续照顾好,让她安心出差。
山西太原,她参加工作一年来,出差的地方里都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山西的城市,这一次一下子中彩,就到了太原。
这次的项目是一个央企,她们组借调了夏铭心过来,还借调了个另外一个组的一个男生,叫庄立强。白晓意非常满意,至少借调的不是袁馨,不然她俩不仅在家里要面对彼此,在工作的时候也要面对彼此了。
然而这个庄立强却并没有白晓意想象得那样,比袁馨好。一起工作的时候,大家都叫他“小强”,这哥们儿做事可不像他的名字那么粗犷,让他确认个差异,一条一条确认,精确到一块钱,他这个进度,确认到明年也确认不完啊。组长跟他说让他把差异扩大到一千块,一千块以下的不用反应出来,结果,这哥们儿遇到了一个一千零一块的,然后问白晓意,这个需不需要反应出来,白晓意简直就是满脸的黑线,真想跟他说,你看到那些好几百万,好几千万的关键数据了吗!
小强做事慢吞吞的,但是白晓意已经熟悉了审计的所有步骤,再加上CPA考试的进一步学习,她做起事情来还是得心应手的。这次与被审计单位的沟通还算顺利,白晓意的那一部分进行得也很不错,这也算是她考试之后重新回来工作最好不过的状态了。
她需要到对方财务部再取一点补充的资料到会议室,他们所有人都被安排在会议室里办公。而在去会议室的路上,一个人迎面朝她走来,当他们看清楚彼此的时候,白晓意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是展锋。
做为一个审计人员,审到自己前男友工作的企业的概率到底有多大。白晓意好像被什么卡在了那里,即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展锋胖了,这一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能胖成这个样子!大学时代那个翩翩少年是不是让狗给吃了!穿的衣服也难看死了,到底是谁给他选的这个颜色?总之,这个人从上到下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展锋先跟白晓意说的话,打了个招呼,问她怎么会在这里。是啊,换做是谁,都有一种见到了鬼一样的感觉吧。
白晓意说,她毕业后进了会计师事务所,这一次刚好审这个单位,还特意补充了一句,这是你们单位?
展锋说,是。然后突然就顿住了,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白晓意赶紧尴尬地说,我还得去财务部再要点资料,不跟你聊了,先走了。她丢下傻杵在原地的展锋,越过财务部办公室,去了洗手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洗手间,但既然来了,就洗个手吧。看着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她特别感谢夏铭心,要不是她昨天说白晓意那套衣服难看,她今天也不会特意换了套衣服,还收拾了一下自己。
她让自己平静了一下,然后,回到财务部,取了资料,回来的路上,展锋居然还杵在那里,看白晓意过来了,就问白晓意她们要在这边多久。
白晓意突然被她的举动给搞清醒了,心里真的不知道展锋在想什么,呆多久到底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这只是偶遇,最好赶紧擦肩而过,难不成我还趁机会跟你旧情复燃一下?白晓意跟展锋说,也没几天,下周她们就走了,自己还着急工作。然后,她又回会议室了。
晚上的时候她实在没忍住给武数打电话,跟她说了今天的遭遇。武数问她现在她人在哪里,她告诉武数,在酒店加班,夏铭心出去买零食了,她自己在房间。
“这种就别重逢之后,不是要‘欲语泪先流’吗,我怎么一点这种感觉都没有。你知道他胖成什么样子了吗,而且衣服的颜色特别难看,他就那么站在我面前,我心里就一个感觉,这个人怎么这么丑啊,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感谢李恩昫,你终于走出展锋的阴影了。”
“这跟李恩昫有什么关系啊?”
“其实,小白,我就是不想说你,展锋一直就不是什么帅哥,唯一能过得去的,就是以前确实是不怎么胖。而且他以前的穿衣风格就挺难看的,结婚以后还那样,看来他老婆跟他一样眼光,难怪他们能看上对方。”
“也许吧,但是在我的印象里,他真的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你没有跟李恩昫一起看日出,也许你见到展锋也不会觉得他那么糟糕,这就叫做‘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就展锋那种扔货,你错过他就应该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的所有奇迹!”
“我也不想想那么多了,反正我们下周就走了。要不是小强,估计我们还能更快点,他太能钻牛角尖了。我以前真的一直以为,财务是个最不排外的行业了,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具备财务知识就能把事情做好,现在我都不这么认为了。小强这个性格做审计,尤其是做外审,真的是能把自己累死还要拖累全组的人一起死。”
“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了,难道才发现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做财务吗,我就是一个典型的失败的例子,当年选专业的时候我妈让我学汉语言文学,以后做个语文老师,我死活不同意,现在才知道,当年的自己是多么的缺心眼儿。”
“别什么事都联系到你身上,你挺好的,你就是自己不知道,你根本没你想象得那么糟糕。”
“小白,不管怎样,你经历的爱情,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不管展锋以前怎样,现在怎样,在别人眼里怎样,他都是你曾经那么努力珍惜的人。都说‘相见不如怀念’,既然见到了,失望也好,厌恶也罢,只要确认一点就可以:没有他,你白晓意活得更好。”武数又把话给拉回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晓意没有再见到展锋。难道不应该有点戏剧性的事情发生吗?毕竟他俩这么见到就已经很戏剧了。但是,没有,她再也没有见到展锋。会议室就在那里,他们组一直在那里办公,展锋没有再出现。他不再来找她是对的,他们都已经开始了各自的生活。白晓意甚至有点感谢展锋没再过来,最初的美好,后来的痛苦,最终的擦肩,她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现在的自己,可以接受未来的所有可能性。
回头想想,在学校复习的日子,她最多想起的是武数,是她们寝室里的所有。和展锋在一起那么久,校园里有他们很多回忆,但是白晓意似乎都忘记了似的,不再记起,也不再在意。就像武数的日志里写的那样“旧物太多,总有一些是要扔掉,可笑当年视若珍宝的物件,如今弃如弊履,果真是大浪淘沙。人都说沧海横渡方显英雄本色,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果然真正值得珍视的东西并不是全部生命经历的。”
离开太原,她都没有来得及回北京,就直接去了下一个地方。
人生没有那么多的“欲语泪先流”,白晓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