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达翎按照知县大人的吩咐,来到河湾塘的圩子上,对里面的老鼋作了一番忠告。不想他刚刚准备举步离开,只听河湾塘中心“哗啦”一声水响,一条一庹多长的大乌鱼窜出水面,足有七八尺高,在空中翻转了两圈,然后栽进水里,再也没有动静。心中不免一凛:这畜生做惯了坏事,要想让它循规蹈矩,改恶从善,看样子很难做到!
经过一个冬春,开挖的小河竣工了,和原有的河道组成了良好的排灌水系。那些开垦出来的土地,已经滤过两遍碱水,再过一些日子,揣上青草一沤,到了五月初就可以栽秧了。吴登瀛接到了工地上传过来的信息,不仅有点高兴起来。
清明这天傍晚时分,吴登瀛和殷澄辅来到了登瀛桥上。
登瀛桥上人来人往。河心里,大部分舟船扯了满帆北行。往南的船只极少,由纤夫在岸上拉着走。
河岸上,有几处人对着河面跪着焚化纸钱。这是人们在祭奠去年渡船失事遇难的亡灵。陆达翎也在这些人当中,他站在河边,几个孩子跪着,燃起来的钱纸被风吹起来,他就追过去捡起来再放到纸堆上。钱纸带着火苗又被风吹起来,他又追过去捡起来……。
吴登瀛道:“这一冬春以来,陆达翎成天泡在挑河筑堤的工地上,吃苦不少,真该好好奖励。”
“知恩不报非君子,何况他这是为本县百姓做事,也是理所应当的。”殷澄辅道。
“他可以这么想,我可不能这么说。不论怎么说,给几句好话还是必要的。咱们下去看看他。”吴登瀛一边说一边走下桥去。
见到了知县,未及寒暄,陆达翎忙不迭地道:“大人哪,那祸害又出来作恶啦!就在河工结束的前两天,洪友成家的小丫头在路边玩,老鼋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口就把她咬着拖走了,听到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一家人拿着铁锹、铁叉撵出来,它一直把孩子拖进河塘里去了……”
吴登瀛的头“嗡”地响了一下。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女孩,头上扎着两根小辫子,拽着爷爷搓成的绳子,摇晃着喊哥哥们来跳绳的情景,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不敢相信陆达翎的话,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就真的没有了?但是看看陆达翎的神情又不能不信。
不能不信可仍然不能相信。自己在临离开河湾塘时还特地叮嘱陆达翎去祷告一番,那畜生难道全然没当一回事?吴登瀛想起自己看到的塘底白骨,最终还是相信了。
吴登瀛责备道:“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何不及时禀告于我?”
陆达翎道:“河工最忙就是开工和收工的时候,也最易在这时出乱。我当时实在太忙,但我还是让他们自家把事情告诉老爷您的,难道他们没有这样做?”
“好了,我们不必在这事上计较了。不过,这只老鼋罪恶昭彰,处死它已势在必行!”吴登瀛悻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