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安在掏出手机的那一刻,他的手颤抖的厉害,手机就掉在地上,他急忙捡起来,眼泪却模糊了双眼,他的鼻涕不停的流下来,他的汗水也一滴滴落下来,他拨通了120,“喂,喂,你们快来文化寨,我的哥们,他要死了,他快要死了”
“先生,你稳定一下情绪,你说清楚,你现在处在什么位置?”医院客服小姐说道。
“我在……我在……文化寨……文化寨……第三条街……第三条街……168号……168号门口的……胡同内”范安断断续续说道。
“好的,先生,你稍等,我们的救护人员马上赶过去”
挂断电话,范安泣不成声,他仰起头,大声叫着“范安,范安,你醒一醒,你醒一醒”
田欢紧闭着双眼,两肋处向外冒着血,血染红了周围的大地。
夜晚,没有人会来这条死胡同,在这条胡同与街道的交叉口,会有微弱的光映射进来,因此,胡同内并不是太过黑暗。在范安不听的叫喊声下,不一会,围观者就把胡同围个水泄不通。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赶快送医院,快送医院……在这里叫是没有用的……”有人竟然想走过来,抬起田欢去医院,又有人在说,不能动的,很明显这是一场谋杀,要保护现场,保护现场。还有人掏出手机,想要报警,但是最终因为怕惹麻烦,只好作罢!
救护车在鸣叫声中驶向文化寨第三条街,很快来到了出事现场。范安看到救护车停在自己的身边,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因为双腿长时间蹲坐,加上情绪上大起大落,气血流通受阻,他挣扎了好长时间,最终还是没有站起来。医护人员把田欢抬上担架,推进救护车内,又把范安抬上救护车。在车上,医生给田欢输了氧气,又对范安进行短暂的检查,确定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抚慰了他的情绪。他才从担架上站来起来。
救护车很快到达医院,在医生的手忙脚乱中,田欢被推进了急救室。范安却被挡在急救室的门口,看着身边走来走去的医生,听着患者的呻吟声,范安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这是范安活这么大,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事情,他几乎不能承受自己所犯的错误,他更加不能承受自己的心里的不安与愧疚,他感到天塌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变得黑暗了。
一个年轻貌美的护士小姐抱着文件夹来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脊背说,先生,你是田先生的家属吗!我们医院要给田欢做手术,需要家属在这份病历卡上签字!
范安缓缓站起身,护士把文件夹放在他的面前,“我……我……”他吞吞吐吐地说。
护士似乎已经了解到他想说什么,于是,补充说,你是想说,你不是田先生的家属吗?
范安擦了擦眼泪说,“我是……我是……我是他的亲兄弟!”护士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他拿起文件夹上别着的圆珠笔,迅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护士看了看他的签名,念到“范安”,然后用更加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说,你们不是亲兄弟吗,为什么他姓田,你却姓范。
我……我……我跟着我妈的姓,他跟着爸的姓,范安说。
关于田欢和范安是否为亲属,护士不再说什么,她低下头,继续看了看病历卡,对范安说,手术费需要5万,医药费需要3万元,住院费需要2万元,总共10万元,麻烦你到收费处把费用支付一下!范安木纳地站在那里,望着护士渐渐走远,他看到的是一片茫然的白,白色的墙,白色的护士,白色的医生,白色的病号服,就连外面的天都是白色的!护士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不断的回荡,总共10万元,麻烦你到收费处把费用支付一下……总共10万元,麻烦你到收费处把费用支付一下……
10万元,10万元,对于他来说,就是天文数字,他到哪里能弄来10万元呀!
“我的血能值十万元吗?如果不能,我就卖肾,我的肾能值10万元吗?如果不能,我就卖眼角膜,我的眼角膜能值10万吗?如果不能,我就卖……田欢是代替我受伤的,我是他的好兄弟,他是我的好哥们,我就是死,也要弄来十万元救命钱……我就是死,也要救我的兄弟……”
刚才还处在瘫痪状态的范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飞速冲进血液科,拨开等待检查血液的患者,大声嚷道:医生,医生,我要卖血,我要卖血……
医生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们医院不提供买卖血液服务,只接受无偿献血的人群……
范安失望地呆立着,他看到了一名患者的血从血管内缓缓的被抽进针管内,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凝固,一点点的凝固……
这位先生,你插队了!一名患者在提醒他,另一名患者在唠叨: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懂礼貌,先来后到的顺序都不知道!
范安退到患者们的身后,麻木地说,你们不买我的血,我去买器官……他又冲进肾脏科,揭开上衣扣子,露出消瘦的肚皮,大声叫喊着:医生,我要卖肾,我要卖肾……
医生正在为一名患者检查肾脏,对范安的突然打扰感到不快,冲着他叫道:哪里来的疯子,这是医院,不得喧哗!
范安立刻缓和了语气,粗喘着气说:医生,你帮帮我,我要卖肾,我的肾健康着呢,我要卖肾,你买了我的肾吧!
医生不屑地看他一眼,说:医院不买肾的,医院只接受死者捐献器官,请你不要在这里喧哗,我要工作。
范安的整个神经突然放松了下来,他感到极其的疲惫,他想躺下来,一动不动,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可是,他不能……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医院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他走的好辛苦,他走的好累,他的腿像是绑了沙袋一样,他的脚像是灌了铅一般……
终于,他的脊背贴着走廊一侧的墙壁,缓缓地蹲了下来……10万元,10万元,他不停的重复着这个数字,突然感到这个数字是那么的熟悉,10万元,10万元,他想他上辈子一定与这个数字有缘,不然怎么会这么熟悉呢!不,不,不,上辈子的出现在生命中的数字又怎么能记得呢!上辈子的身份证号码,手机号码,银行卡号码……人生不就是一串数字吗?
10万元,10万元,他又开始念到,脑子中却突然显现出一张银行卡,王玲玲的手把这张银行卡推开她,王玲玲的话“这里面有10万块钱,不管你用这些钱做什么,但是,我需要的结果一定要给我!”出现在他的耳旁。
“对,对,找王玲玲,与王玲玲在MD酒吧约会的时候,她还给我10万元,当时,我没有要!我现在是她的男朋友,虽然看得出,他不喜欢我,时常对我不冷不热,但是爱她是我的事情,与她无关……”他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