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此献给当年那些被送养的孩子们，祝他（她）们生活美好
小说：游走的爱
作者山一鹰
第二集游荡的生命
西风卷叶落荒坡，万物凋零又奈何？纵是雨寒心透冷，孤芳庭院自娑婆。
一
夜晚宁静，皎洁的月光照耀着大地，也照耀着每一个蠕动的生命。天边的星星不时的眨着眼睛，偶尔会有一个璀璨的流星划过天空，给人带去一个梦幻般的遐想。
坎坷不平的乡村小路上，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载着两个人，在月光的余晖下，向前急行。他们漫无目的地。只知道向北，再向北，离这远点再远点。最后在一个较大的村庄旁停了下来。从自行车后边下来一个人，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里面的孩子还在睡觉。那孩子，她丝毫没有感觉到，也许今晚会改变她的一生命运。她必须离开生她的父母怀抱。因为，不久的将来，也许会有一个男孩代替她，投入父母的怀抱。自行车停在路边一个幽暗处。这男人就是郭跃进。王婶把孩子递给跃进，轻轻地叮嘱：
“如果孩子哭，就把奶瓶放在她嘴里。”
“嗯！”他抱着孩子一会儿，就消失在去村子的夜幕中。
二
这村子没有规划，房屋不整齐。不知这村子停电了，还是没安上电。整个村子黑黑的。村子里很静，好像人都睡过去了似的。
郭跃进鬼鬼祟祟的溜进了村子里。他心里砰砰直跳，生怕被人发现。他像一个幽灵似的，在一个胡同里向前蠕动。深一脚，浅一脚。终于来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透过大门缝，看到院子里空荡荡的。屋里没有点灯。
“这个不行。”他在心里想。他继续往另一个胡同口走去。
“再来玩啊！大叔。”从一家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哎，你里边吧，不用送了。”这是另一个人在回话。
“快，正是时候。”郭跃进想着。他把包孩子的襁褓麻利的放在这家人的门口东边。还没等那人出门，他已经快速溜到胡同口，躲在墙角后观察起来。
郭跃进的心就要跳到嗓子眼了。他盼望着，盼望着出来的那个人，能够发现地上的孩子，并把孩子抱回家。那他就放心了，也算一块石头落了地。
大门开了。“再来玩啊！大叔。”
“哎，你里边吧，不用送了。”出来的人跟那家主人打过招呼后，径直向西走去，头也没回。
咣噔！大门关上了。郭跃进静静地听着，那主人回到了屋里。
可怜的孩子还在那里。
唉！没希望了。郭跃进想着，然后沮丧的回去，抱起自己的孩子。
“呜哇！哇！”襁褓中的孩子竟然哭了起来。这可把郭跃进吓了一跳。
郭跃进一边抱紧孩子，一边快速离开这里。向着另一条胡同走去。他边走边想：是人家没发现孩子。下一回一定让人家发现孩子才行。正走着，突然听到有一群孩子说话的声音。哦，是去外村上学的孩子放晚自习回来了。这正是个好时机，郭跃进琢磨着。
他看到有两个孩子向这边走来，就把襁褓放在墙角边，还故意把孩子弄哭。孩子“哇！哇！”的哭着。郭跃进离开了。远远的躲在墙角边，像是偷东西的一个人。
等两个孩子走进，听到隐约的小孩的哭声。开始还慢慢靠近。等听清楚了是小孩的哭声时，吓的“啊！”的一声，跑开了。一个孩子很快就跑到了家门口，她边敲打着门，嘴里边喊：“妈！妈！快开门，快开门呀！”
“什么事呀？咋呼啥呀？”很快，大门开了。
“那里有个小孩！”一个姑娘说。
“在哪里呀？”
“就那里。”
女孩的妈妈听孩子这么一说。就顺着女孩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她没敢靠近。只是远远的看了看，听了一会儿。然后返回来，对孩子说：“咱们回家吧！别管那么多。”
“不行！妈妈，那是个小孩，她还在哭呢。”
“万一让狗狗吃了怎么办？妈妈！”
“看了你就得管。”
“管又怎么样呢？”小女孩很固执。
“咱又不能养活。咱把她送哪里呀？万一镇上的计划生育上知道了，问我们这孩子哪里来的？我们怎么说呀？会连累我们的。”
“妈妈，那小孩太可怜了。她的妈妈怎么忍心不要她呢？”
“她的妈妈心狠呗。”
听了娘俩的对话，郭跃进心里像吃错了药。他的良心在受到谴责。他无奈的摇摇头。攥紧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土墙上。震得墙上的土，哗啦落下一堆。
“妈妈。救救这孩子吧！”
“你先回家，我再叫上邻家你二娘过去看看。”
三
郭跃进远远的躲着。心里怕怕的，生怕有个人从身边走过，发现他，把他当贼搅了。
“二嫂，二嫂啊！”“咚！咚！”敲门声。
“谁呀？”
“听不出来啊！我，风她妈。”
邻家的一个女人来出来。“哎呀！闭着门，只听得见有个人叫，听不出是谁呢。原来是你呀，啊哈哈哈！什么事呀？凤她妈。”
“二嫂，你快看看去，那边有个小孩。不知是谁放在那里的。”
“什么时候的事啊?”
“刚才。凤放学回来，听到有小孩哭，把她吓了一跳呢。”
“是吗。在哪里？走，过去看看。”
“等一下，我拿上手灯。”
郭跃进借着树影，顺着墙边又向后退了一大段。远远的观察着。
那两个女人打着手灯，循着孩子轻轻的哭声，来到襁褓边，用手灯照了照襁褓。奶瓶在一边，小孩也许是饿了，在不停地哭。声音很小。
二嫂跟凤她妈蹲下，说：“这孩子是刚生下的。”
二嫂把襁褓中的奶嘴放进小孩的嘴里。小孩吮吸了一下，就又哭起来。她把奶瓶往脸上试了试说：“凉了。”
二嫂抱起孩子，来到墙角边，慢慢打开襁褓。
“咦！又是一个女孩啊。还有五十块钱呢。”
“看看有毛病不？”
“没有！”二嫂仔细看过襁褓里的婴儿后说。
“这孩子长得不丑。”
“是啊！还挺俊的呢。”
“尿了。”
“也没有个生日时辰？”
“是啊！这父母当的，你不养孩子了，连个生日时辰也不留下。将来这孩子也没有个生日啊。”
“真是可怜啊！”
凤她妈帮着二嫂给孩子换上尿布。又把那五十块钱放在里边问：
“你有主送吗？二嫂。”
“咱哪有啊！咱这计划生育抓得这么紧。谁家还敢要啊！”
“那怎么办呢？”
两人合计了一下，二嫂说：“送大队办公室吧。”
“行！”
“要是办公室的人问起我们，我们怎么说呀？”
“是呀。要是他们说是我们的亲戚生的。那可不得了。”
“那就把孩子放在大队办公室门口吧。也算我们行了好。”
“好！反正那里面有人。他们听到孩子哭，他们爱怎么管就怎么管去。我们就不用操这份心了。”
“对！就这样吧。”
二人抱着孩子，悄悄地向大队办公室走去。
四
来到大队办公室门口，大门关着。里屋里的灯光很暗，好像有人值班。两人侧耳细听，里面有打鼾的声音。
这下两人放心了。他们把孩子放在大门口。然后，用力摇了摇大门。咣当！咣当的声音惊醒了屋里的人。鼾声停了。
“谁呀？”屋子里的油灯亮多了。
二嫂和凤她妈一看里边的人醒了，又用力摇了摇大门，然后就快速离开了。边走还边喳喳着说：
“这孩子也没有个名字，也没有个生日时辰。”
“是啊！看来是很急，保险是抢生的。她父母没来得及写，或是忘了。”
“这年月为了生个男孩儿，生了女孩很多往外送的。”
“唉！咱就不管了，吓死我了。”
“是啊！我这心里啊，还咚咚咚的跳呢”
随着关门声，二嫂和凤她妈都回到了自己家里。
郭跃进远远望着这两个人，各自回家了。就悄悄跟到大队办公室那里。等待事情的进展。可是，里边的人出来问了两句：“谁啊？－－－－－谁啊？”看没人吱声，就撒了泡尿。然后回到屋里又睡了。
小孩儿轻轻地哭声，时断时续，又加上被包裹着。没能让看门人发现。
“唉！”郭跃进在远远的地方等着、等着。突然，一条大狗向这边走了过来。不好，我得把它赶走。
“去！”郭跃进捡起一块砖头，用力扔过去。那条狗被吓跑了。
这时的郭跃进怎么能甘心呢？他走到大门口，用力摇了摇大门。可是，办公室的里屋里仍旧传出打鼾声。那个看门人可能是白天干活多了，又熟睡过去了。
小孩在哭。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郭跃进等了一会儿。看看天空的月亮，他知道天已经不早了。这个时候，人们大部分都睡下了。天边的小星星眨着眼睛，好像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月亮不时穿过薄薄的小块云层，像是用眼睛瞅着他。一丝凉意袭来，他打了个寒战。望望夜色中远处的野狗，再听听那边襁褓里孩子那无力的凄惨哭声。郭跃进慢慢向襁褓挪动过去。他俯下身子，轻轻抱起孩子，掀开小被褥，看了看孩子的脸。然后又把奶瓶往里放了放。两条灌了铅似的腿，才拖着身心疲惫的躯体向村外的自行车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