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的水萝卜挤挤挨挨、密密匝匝的。秦老汉一面咂摸莫合烟，一面乐滋滋地盘算着今年的收成。
秦老汉起了个大早，用自行车驮着两大筐白嫩嫩、水灵灵的萝卜赶到县城去卖。
今年风调雨顺，菜市场上似乎到处都是卖水萝卜的。俗话说，挑葱的见不得卖蒜的。秦老汉见了这场面就摇头叹气。果然，两大筐水萝卜摆了老半天都少人问津。快下市的时候，秦老汉只好将两大筐水萝卜以十块钱的贱价趸给了一个开饭馆的女老板。
走出菜市场，已是饥肠辘辘的秦老汉把那张十元的票子攥出了汗，才走进一家门面尚可的饭馆。
“请问您吃点什么？”一个服务小姐迎过来问。
秦老汉问：“你们这里都有什么？”
服务小姐将一本菜单递给秦老汉：“这上面都写着呢，您老自个儿点。”
虽然秦老汉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但菜单上的价码儿他还是认得的。秦老汉平素很少下馆子，不看菜单不知道，一看菜单吓一跳。每道菜的价格都是几十元，十几元的都很少。
秦老汉把那张十元的钞票在手心里攥了又攥才下决心似的指着一道最便宜的菜说：“就点这菜吧！”
这道菜标价刚好十元。
“是‘贵妃出浴’啊。请问您还要点什么？”服务小姐捂着嘴巴笑着问。
秦老汉竭力掩饰着自己的窘迫说：“这个贵什么鱼就够我吃的了。”
没一会儿菜上来了。
是一碗汤。
秦老汉高兴了：“这菜好。汤汤水水的，正适合我老汉家的口味。”
秦老汉用筷子在碗里捞了一番，里面只有几段萝卜样的东西。
秦老汉火了，喊来服务小姐，大声问：“鱼呢？你不是说这菜叫贵什么鱼吗？怎么不见一块鱼？”
服务小姐笑着解释：“这菜名叫‘贵妃出浴’，却不是什么鱼做的。”
秦老汉问：“那这菜是用什么做的？”
服务小姐说：“水萝卜，挺新鲜的，刚刚从菜市场买回来呢。”
秦老汉听了，吼道：“我不跟你说，叫你们老板来。”
一会儿，老板来了。秦老汉一看，原来是刚才在菜市场趸了他两筐水萝卜的女老板，气就更冲了：“我两筐水萝卜才卖你十块钱，你这一碗水萝卜就卖我十块钱，这不是宰人嘛！”
女老板不高兴了：“你老汉这是怎么说话的？做买卖是周瑜打黄盖——两厢情愿的事，谁宰人啦？”
秦老汉还想说什么，一个满脸横肉的厨师手里拎着一把粘满饭粒的锅铲子赶来了：“怎么啦？怎么啦？是哪个不懂事的在这胡搅蛮缠呢？”
秦老汉好汉不吃眼前亏，很不痛快地从口袋里摸出还没有捂热的十块钱，摔在柜台上。
秦老汉一出饭馆门，心里的火气又熊熊燃烧起来。秦老汉对着饭馆的门啐了口唾沫，大声斥骂道：“真他妈的操蛋！”
这时，饭馆里有人将一碗汤水兜头泼将过来。
是那碗“贵妃出浴”。
秦老汉只得止住詈骂，惶惶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