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菡的丈夫到乌鲁木齐出差了,要去整整一个夏天。
韩菡的丈夫出差的头几个星期还常常打电话回来,后来电话变得隔三差五的,有时候韩菡甚至整整一个星期都接不到丈夫的电话。
接不到丈夫的电话,韩菡就适时地把电话打到乌鲁木齐去。常常是没人接,丈夫偶尔接听,也总是很勉强地说:“忙,不要干扰我做生意,再说长途话费也贵得受不了,生意人嘛,时时处处得讲成本。”
夫妻感情也要讲成本?韩菡听了,气愤地将话筒摔了,心里恨恨地想,再也不给丈夫打电话了。
二十六岁的韩菡呆呆地看着梳妆台上那面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散乱、面色憔悴,没有了往日的妩媚,也没有了从前的柔情。她想,没有了男人,女人也就不成为女人了。
想想最近自己睡觉没有规律,饮食上也是随便凑合,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韩菡很为自己伤心。无聊至极的韩菡来到红玫瑰夜总会,想借跳舞排遣一下落寞的心绪。
在喧闹的舞厅里,韩菡很快认识了一个叫田亮的小伙子。韩菡之所以如此快地与他熟识,是因为田亮自我介绍说他是新疆人,是来宁夏出差的。韩菡听了心里一动,说:“我丈夫就在乌鲁木齐出差。”这样两个人便一下子有了许多共同的话题。
田亮的舞跳得挺好,而韩菡虽然不经常跳舞,但她身体轻盈,又颇有灵性,因此他们很快成了舞厅引人注目的一对。整个晚上,韩菡都处于身心愉悦状态,她觉得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第二天,韩菡刚下班,田亮就打来了电话,约韩菡一块儿吃饭,韩菡连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在酒店的一个豪华包厢里,他们只吃了很少一点食物,喝了一点红酒,却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从酒店出来,夜已深,远处的红灯和绿灯把夜空闪烁成一片彩色的泥泞。他们踯躅在银川午夜的长街,默默地走,偶尔相互看一眼,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梁静茹的《宁静的夏天》在夜风中轻轻地飘荡——
宁静的夏天
天空中繁星点点
心里头有些思念
思念着你的脸
我可以假装看不见
也可以偷偷地想念
直到让我摸到你那温暖的脸
知了也睡了
安心地睡了
在我心里面宁静的夏天
那是个宁静的夏天
你来到宁夏的那一天
歌声很美,正暗合了韩菡此时的心思。韩菡一抬头,见田亮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脸上不由烧烫起来。田亮的手搂在韩菡的肩头,韩菡也不拒绝。
田亮带着韩菡来到了他入住的虹桥宾馆,这是银川唯一的五星级宾馆。他们像一对恩爱夫妻那样走在宾馆长长的铺了红地毯的走廊上,韩菡的心里升起一种久违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又在往一个女人的感觉里走,她有些陶醉了。直到田亮把她剥葱一样剥光,她才蓦然惊觉。她猛地推开他,田亮有些愣住了。但是,随即她又烈火一般向他扑过去,像树胶一样黏在他的身上……
这个夏天,韩菡总觉得浑身上下,包括内心深处都有一股烈火在燃烧。因此,她常常同田亮一起去吃西瓜,要么去喝那种冰镇的蓝带啤酒。西瓜被切开的时候,会散发出相当凉爽而芬芳的气味,常常让韩菡误以为闯入了幽静无人的森林腹地。
如果是蓝带,被冰透的蓝带,在第一口时,舌尖和喉管深处,会有利刃一般的清新与凉爽穿过。所不同的是,西瓜不会醉人,而蓝带会。但韩菡不在乎醒或是醉,只要快乐就行。
而游荡在银川午夜的街头,几乎成为他们这个夏天的必修课。严格说起来,那个夏天其实应该起始于六月,终止于八月。
八月的某一天,田亮该回新疆了,而韩菡的丈夫也差不多在那个时间从乌鲁木齐回来。
田亮走的时候是一个黄昏。天,淡淡的发红。风,似乎也被染红了,踩在杨树枝上荡秋千。夕阳,如慵懒的趿拉着拖鞋的少妇,趿拉趿拉走远,成熟的背影,有一种令人伤感的美。
韩菡买了一张梁静茹的专辑《宁静的夏天》送给田亮。
…………
知了也睡了
安心地睡了
在我心里面宁静的夏天
那是个宁静的夏天
你来到宁夏的那一天
十级风的情绪已经沉淀,他们在努力致力于平淡。
这年冬天的时候,韩菡正为一家人的晚餐忙碌时,收到一个从新疆发来的短信:
夏天这个温度
让我想到了我的爱情
我们开始在这个温度
夏天这个时候
让我想到了我的爱情
我们结束在这个时候
看罢短信,韩菡的泪忽然就流了出来。丈夫看到了,关切地问:“亲爱的,怎么了?”
韩菡揉了揉眼睛,说:“没什么,不小心把洋葱汁溅进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