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出嫁多年的大姐,突然心血来潮背了一袋子米,逮了一只鸡,给结婚不久的妹妹送来。因事先没给妹妹说,老实的大姐背上那么重的东西好不容易爬上五楼时,却吃了闭门羹。妹妹一家不在,大姐也不知问人,只好又渴又饿坐在楼梯口傻等妹妹。
下午三时,妹妹对门女主人去上班,见楼梯口坐个农妇,没搭理就走了。下午六时对门女主人下班,见农妇还呆坐着,便有些于心不忍地问:“你怎么在这坐了一下午,找谁?”腿已坐麻了的大姐,见有人主动问自己,赶忙扶住楼梯站起来说:“你对门是我妹妹家,刚结婚,我给她送袋家里碾的大米。”“那你事先没给她打电话?”女主人不解地问。大姐搓捏着手说:“老没打过电话,也不知咋打?”女主人轻叹口气说:“我回去给你妹打个电话吧!”说完,女主人轻轻关上了自家门。二十分钟后妹妹气喘吁吁地爬上楼,对发呆的姐姐说:“你咋这么笨呢?妈家里不是有我的电话号码吗?你看你,中午饭都没吃吧?”说话间妹妹已打开门,姐姐连拉带踹将一袋子米弄进伙房。妹妹赶快给姐姐拿了瓶饮料启开,渴极的姐姐似乎没尝出什么味便一口气将饮料喝完。“再来一瓶?”妹妹问。“还是弄碗开水解渴。”说着,姐姐自己到伙房拿碗倒水。妹妹连忙随到伙房将姐姐手中的碗拿开,递上水杯说:“现在谁还兴用碗喝水,若是在外面别人肯定笑话死了。”姐姐没搭理,又一口气喝完了开水问妹妹:“妹夫呢?”很时尚俊俏的妹妹看着灰头土脸的姐姐不满地说:“你妹夫出差了。春节不是给你买了身衣服,咋不穿?你年轻时不是也挺爱收拾的,现在咋这么窝囊?”毫无心眼的姐姐嘿嘿一笑:“三个兔崽子,又要吃饭又要上学,家里喂猪喂鸡,还十来亩田,哪有工夫收拾,前天你姐夫碾了一袋子新米,我估计你的米也吃完了,今天正好有空就来了。”“那你去卫生间洗洗脸,我请你出去吃饭。”姐姐进了卫生间,妹妹心里暗思忖:待会一定给姐买身衣服,请姐吃吃城里的串串香。
新百大楼电梯口,妹妹拉着姐姐的胳膊,死活将姐姐拽不到电梯上,姐姐吓得直嚷嚷:“我不敢上,我们还是走楼梯吧!”惹得旁人哈哈大笑,妹妹气得哭笑不得,只好改走楼梯。好不容易给姐看了条裤子,没等走到试衣间,姐姐呼啦从腰里抽出条红领巾,递给妹妹说:“你先拿着,我进去。”妹妹好生奇怪:“你这是啥意思?”姐姐旁若无人地说道:“没裤带,拿三儿的红领巾顶了”。妹叹息道:“姐,你是完蛋了。”
火锅店。妹妹点好锅底和菜后,安顿左顾右盼的姐姐说:“人太多,你坐定别乱动,我到洗手间一趟。”待方便完的妹妹回到桌前时,惊奇地发现,姐姐端着一碗麻辣汁子喝得正香,而旁边桌子上的客人均看着姐姐窃窃私语,妹妹的脸瞬间红到耳根,她气呼呼地走到姐姐面前压低声音说:“老姐,你别给我丢人了好不好?这汁子是蘸菜吃的,不是喝的。”姐姐却无所谓地说:“也蛮好喝的。”
回到家,妹妹好说歹说姐姐才洗了个澡,见沐浴后的姐姐清爽了许多,妹妹很想与她唠唠家里的事,谁知话没说上半小时,姐姐的呼噜声便震天响,妹妹看着睡熟的姐姐,悲哀地想:“这是我姐吗?唉!明天有空陪她逛逛街吧。”
天麻麻亮,妹妹被一阵“哗啦”声吵醒,起身走到姐姐睡的客房,姐不在,忙又走到客厅,姐姐双膝跪在地板上,手里拿块抹布正在认真擦地,妹妹不领情地嗔怪道:“你不睡觉,害得别人也睡不着,地又不太脏,瞎忙啥?”说话间妹妹径直来到了卫生间。
“妈呀!”妹妹惊叫一声,从卫生间捂着鼻子又跑到了客厅。“姐,你拉稀怎么不冲马桶,你去闻闻卫生间有多臭啊!真是的。”姐姐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像做错事的孩子,小声说:“我以为它自己能下去呢,你告诉我按哪个,我去收拾。”“就按上面那个红按钮。”妹妹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不再言语。十来分钟后,姐姐满脸细汗地站在妹妹面前说:“我用你卫生间的香熏了,里里外外都擦拭干净了,快洗了上班去吧,我也该走了。”妹妹很想说:“留下,我陪你玩一天。”但最终她心情复杂地什么也没说。直到将姐姐送上班车,硬塞给姐姐二百元钱时,才幽怨地说:“姐,下次来了,我专门请一天假陪你。”姐姐满心欢喜地走了,妹妹的心却犹如喝了麻辣汤,麻麻的。
三个月后,妹妹急性肠炎住院,姐姐来的那天,妹妹刚刚做完手术。因术后反应,矜持的妹妹控制不住拉了一床稀,妹夫手忙脚乱地不知所措,姐姐却不慌不忙地说:“妹子,别不好意思,病人都这样,姐是过来人,你别臊,姐慢慢给你换洗干净。”说着姐吩咐妹夫端来一盆水放下,然后说:“挺脏的,你也出去吧!”妹夫如释重负地捂着嘴跑了,妹妹拿被角一直捂住嘴,心里怪不是滋味地看着给她擦洗的姐,心底泛起一阵阵涟漪:邋遢的姐,我的至亲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