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向她打招呼道:“落雨仙人,就要开始了吗?”
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柏落雨微眨双目神光逼人回:“优昙,你带着他俩在外面护法,切记不得让任何人打扰我们,顾笙你同我进来。”说罢,顾笙便同她进盈缺洞中去。
阿香带着钰白从里面跑出来怔怔看着。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道:“这样就开始了吗?”钰白攥紧拳头眼神有力地道:“我家公子会好好的!”
我在台阶上找块干净的地方唤:“你们两个过来,切勿喧闹,我们要为他们护法。”说罢,他俩齐刷刷地坐过来,目视前方屏住呼吸,颇有护法的风范。看起来劲头十足。
微风轻拂月牙山,耳畔传来簌簌声响,摇曳的梅树犹如起舞的女子。思绪不知不觉地陷入脑海中。
身形高大的顾笙不疾不徐地回,优昙姑娘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束火花照亮一切。
顾笙,优昙很荣幸能得到这样的答案,对此就已足够。花潆曾说每个沉默不语心怀慈悲的人,或多或少都曾受过些伤害。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也许,不管如何如何,这样的人始终以良善为信仰,便是对它的追求和信奉。我们都是这样的人。
初见时,竹林间风声飒飒,男子回眸无言却投来温和一笑。
失忆总归不完整,若因过去伤痛无法面对选择逃避,那么是无法完全和圆满的,必须要迎面接受臣服它。才可能窥见它真实意义。
我不说,我明白,因为在心里。
在你未曾出现以前,那个优昙有多痛恨给出伤害的人们,所以她常常独自夜半去藏经阁找经卷来读,只为安抚这颗受过伤的心。她渴求爱,却不敢奢望任何人的爱。事实上她也深爱着身边的人事物。她有多痛苦就有多爱世界。
这都是应该感激的事情。我希望你也能明白。
我还有个最重要的愿望,就是希望获得褒奖。不是沉浸痛苦之中无法自拔。而是以它作为力量尽可能地去爱身边的人事物。有些路要亲身走过才知有多遥远。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始终记得与你的记忆。
——
时光在飒飒风声中缓缓流去。回首瞧瞧紧闭的石门仍无动静。我在脑海中想象与他重新见面的情景。顾笙或许自此不再理睬我,又或许关系逐渐淡漠消散。
手中野花被阿香拈来拈去。钰白蹙眉挠挠后脑勺,复又将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他扫扫四周道:“落雨仙人的洞府应该没有谁敢来捣乱吧。”
阿香漫不经心地回:“就是就是,还在高高的山顶上。”
紧接着钰白又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我瞧瞧地上倾斜的树影:“大约午时。”
阿香眨眨眼皮做少气无力的模样。“原来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呀,山顶上的太阳这么大,难怪都晒得人发困了。”
她伸手打了个哈欠,脑袋就倾斜靠上钰白的膀臂。余光虽瞥见,却并未直视。视线里钰白那原本白净可爱的脸庞似乎泛起红光来。
因是异族,阿香在阿修罗王宫中鲜有朋友,这又或许同我有关联。她与钰白性格似乎相仿,难怪如此不拘小节。也罢也罢,本来就是犯困,我权当做未瞧见。
许久,我正单手撑住下巴盯着地面,视线恍恍惚惚地将一棵野草看做两棵,又将两棵看做三棵。不知何时,背后才传来闷闷的响声。
回首去瞧,紧闭的铁蓝色石门的门缝逐渐变大,向两边扩张。顾笙高大的模样从那缝隙间一点一点显现出来。他眉头微微凝重,额间却添了几颗晶莹的汗珠。
慌忙从台阶上立起身来,欲向他走去,手也不禁要为他拂去额间汗珠。可终究是迟疑住,脚步重重地落在地面,未能向前迈出步伐。忆起往昔的顾笙,他是否能接受提婆神与阿修罗的宿命,他又如何来看待眼前这阿修罗女呢?我不知。
余光瞥见阿香从钰白肩头醒来。她亦正朝此处看来,忙起身兴高采烈道:“你们可终于出关了,怎样我就知道,落雨仙人肯定全把顾公子治好了!”她似是察觉我的神色不对劲,倏地顿在对面。
钰白僵硬地起身过去唤:“公子,你终于出关了,我们在此护法一整天了。”顾笙却如往昔那般淡淡笑而有礼地回:“优昙姑娘劳累,快带大家进盈缺洞吧,详细的事情进洞以后再说。”
这般如此,我心头思忖,顾笙仍旧是顾笙,顾笙未变,顾笙仍旧是优昙认识的顾笙。我放平了气息问:“怎未见落雨仙人前来?”顾笙回:“她在里面等着我们。”
回到盈缺洞中。柏落雨着身杏色素衣落座在清水池旁。渐渐向她走去才瞧见她面色些许苍白。定是方才医治时消耗了灵气。
“落雨仙人,您耗费心力了。”我向她作揖。
她倒爽快,仿佛没听见般,直接说自己要说的话。“关于顾笙的记忆,我已经尽了全力,可是他却只能记起碎片式的内容,若要记起往昔的全部事情还须得他自己努力才行。”
“这是怎么回事?”阿香疑惑道。
柏落雨解释:“一场雷雨本不足以使人失忆,但当时顾笙年少再加悲伤过度,所以次日醒来才致使他遗忘原来的事情,但这并非真的失忆,他的心帮他深深隐藏了当时不能承受的事情,所以他才记不得那些事情。”
阿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所以我用灵力冲开他封闭的经络,这只能令他记起犹如冰山一角的事情,更多的事情却是只能靠他自己了。”
我点点头回:“我想,我们都需要给彼此时间。”
看见对面神态温和的顾笙,不知在思忖些什么。但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还好他有时间来慢慢接受往昔那故事。生命时光中的每件事不论是好是坏都值得被珍藏。
若是某日他能记起来便是寻回完整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