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朕滚开!”皇帝再次将方牧推开,“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若不是当年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你早就粉身碎骨了!”
方牧肩背有伤,终究无力,他被推倒在地上,却浑然不觉痛感。
王大人看到这一幕,只能暗叹作孽。本与方牧有怨的施泰,也被此情此景触的没了心绪。
方牧的眼睛渐渐没了神色,嘴里却不住念叨着什么。墨清难受的说不出话来,两行清泪潸然而下。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驰骋沙场的神武将军。
“陛下,微臣倒觉得此事还有颇多蹊跷...”出声的是随侍许久的医师,这人一直跟在皇帝身边,只怕也是有些背景。
皇帝还在气头上,对他却也没什么好脸色,“你倒是说说,有何蹊跷!”
“微臣只是想不明白,那金人是如何得知秘宝下落的,而且,还早我们一步来到石室盗取秘宝,甚至...可以说是蓄谋已久早有了万全的准备。”说到这,医师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方牧,继而接着说道“微臣怀疑,在咱们这些人里,有他们的内应,从而为他们争取时间,掌握全局...当然,这也只是微臣的猜测。”
听完这一番话,皇帝眼中精光一闪,他自然明白这话针对的是谁,而且,他说的也确实有些道理。
“程乾,你在胡说些什么!”墨清听到这话,却是气愤不已,方牧都成了这副模样了,你们这些世家还是不肯放手吗?
“墨将军...在下可不是信口雌黄,在咱们第一次经过岔路的时候,是方先生带咱们走错了路,而当那个金人故意误导我们时,也是方先生带我们赶回去从而放走了那些贼寇。在下并不是在诬陷谁,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若是出言有误,还望墨将军见谅。”
“你!”墨清被他堵的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行了。”皇帝出声止了他们的话,“程乾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方牧的确有很大的嫌疑。而且,这次事件中,燕子坞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反而有些蹊跷。”
皇帝心里盘算了片刻,方才下令道“把方牧押回京城,待朕查明清楚,再定他的罪。”
“不行!他不能跟你们走。”还没等手下人接旨,墨清便出声反对。
皇帝显然没想到墨清会在这个时候跟他唱反调,“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行法?”
见皇帝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墨清心里终于打定主意。她清楚,如果方牧回京,怕是真的尸骨无存了。
“不行就是不行,我决不允许你带他走。”说着,墨清看向方牧,后者却依旧一副呆滞模样,置身事外,浑然不在意自己的去留。
“好大的口气,墨清,你是想造反吗?你要让你墨家,让你姐姐,一同陪你反吗!”皇帝指着墨清,大声斥问。“你信不信,朕现在就让他死!”
皇帝的话,让墨清颤了身子,她想要拔剑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墨清自然不敢,只是皇上逼人太甚!”
墨清最后行了个军礼,她扶起仿若没了神智的方牧,一步一步走向崖边...
“墨姐姐,不要,你与我兄长还有婚约在身呐!”见墨清想要跳崖,穆习急忙劝道,“陛下,陛下三思啊!”
“你想干什么!”皇帝怒声喝道,“你们一个个都要反了是吗?”
“他跟你们回去,也不过是难逃一死,反倒不如死在这里来得舒坦...”
墨清笑了笑,拥着方牧,纵身跃了下去。
崖下水雾弥漫,崖上的人,乱了心神...
昭阳殿
文武百官分侍两列,御阶上有一大一小两张坐椅。主椅背有五爪金龙栩刻,左右两只龙爪各抓握莹晶玉石作为扶手,通体黄金打作,却是威严肃穆的紧。副椅虽没这般奢华,却也是晶莹白玉雕刻而成。此时,两张椅子的主人还没来到,百官相互之间也有窃窃之语。
“今日不在朝殿之期啊,陛下此时召集我等,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吗?”
“下官也不甚清楚,只是听说那日陛下回朝,急匆匆的命人拟了诏子,也许是祭祖一行出了什么变故吧。”
“陛下驾到!”
一声尖锐的高喊止了殿内私语,只见左侧御阶上来两个人,一是皇帝穆沄,另一个,却是太子穆贞。
两人落座后,皇帝对身侧太监吩咐了一声,“宣吧。”
那太监取出了拟好的圣旨,高声诵读。
“承天所感,陈民万声。数日前,金人入我大青腹地,残害大青百姓四百余人,致使暮军统领墨清墨将军坠崖殒命,我青国四皇子也被其残忍毒害。此举实属残忍至极,人神共愤。既有金国毁盟败约,我青国国主,自会为民讨责。今,封唐世元为新任暮军统帅,暂顶墨将军一职。封黄朗黄老将军为三军统帅,蒋天赐为其副帅,领暮、商两军,及江文府府兵共计一十四万人,北伐蛮金,踏马王庭。”
“臣接旨!”
旨意方尽,武将一列中出来三人,接旨谢恩。不过这道圣旨还是让群臣活络了不少心思,尽管先前将墨清跳崖的事压了下来,此事却也不是说了就能了的。此时朝纲方稳,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气一片,但私下的碰撞却十分微妙,虽说太子之位已定,但当今太子心胸过于狭隘,在当年参与太子之争时,不少人触了他的霉头,若是让他继了大统,这朝中大半怕是不能善终了。现在朝中隐约分成三个派别,一是太子之列,其母辛岚为当今皇后,京城黄家手握皇城兵马,却一直为其操劳,工部更是为其马首是瞻。二是三皇子穆黎,其母丽妃心机颇重,娘家是执掌商军的程家,也正是程乾的家门。并且礼部与之也颇有暧昧。这最后一个派系,是四皇子穆泗,其母为墨家之女,这一门上下全然看不出夺嫡之意,但六部之中的兵部却紧随其后,谁也不清楚个中缘由。其余各部各家则是依附于这三个派系,以一种微妙的平衡在这朝堂之上生存。不过,如今穆泗公子殒命于金人手里,这平衡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只是不知道这墨家是准备分而化之,还是玉石俱焚。
“陛下!敢问这监军一职由何人担任?”出声问询的,却是黄朗。
听见黄朗此问,皇帝眼睛微眯,眼中杀意几欲喷薄而出,“此役,不设监军!”
“不设监军?”黄朗皱着眉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错。那金人已然罪大恶极,人神共愤,朕不设监军,且特许你们以战养战,只要,你们踏了蛮金王庭!”
穆沄这几天将怒气憋在心里,怎么也散不去。他本以为唾手可得的皇陵秘宝,就这么被金人拿了去,各地府郡设的岗哨也完全没有消息。他对金人可谓是恨之入骨,巴不得战火燃了他们草原,让他们死得一个都不剩。
程府
“父亲,方牧已经跳崖而死,此为孩儿亲眼所见...”程乾与其父程昱正在书房私谈。
“啊!”程昱轻叹道“想他也是一代人杰,竟落了这么个下场。”
“孩儿本来准备带他回京,加以利用,谁知...”
“这也不能怪你,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朝廷里哪方的势力不清楚,四皇子被他带去调教,本就是夺嫡的一大阻碍,现在四皇子身死,他自然也就没了盼头,如你所说,带回京城可能会为我所用,却也难担保他不会落到别人手里。”
“是啊,他若回京,是福是祸也说不清楚,只是墨家的那个太过愚笨,他若真回到京城,谁又能杀的了他。就是不知道,下一步墨家会有何动作了,孩儿担心...”程乾眉头轻皱,像是在为什么犯愁。
程昱轻笑道,“这倒不必,兵部为墨家调遣,说到底也是为了夺嫡之事,此时穆泗已死,他们已然没了威胁,我们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关键时刻,加以援手,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善意,也就是了。”
“嗯。对了,对于今日伐金一事,父亲大人怎么看?”
程昱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皇帝是为了那笔财宝才会恼怒成这样,说到底不过是小孩子心性,随他闹就是了。不过...在任命人选这件事上,他还真是下了番心思,皇帝也清楚,朝中平衡之势已然被打破,墨家要如何行动,他掌握不了,索性就赌上一把。这唐世元,蒋天赐可都是四皇子那边的人,表面上是不想把兵权分到太子和穆黎这边,其实,他是想借机,肃洗朝野。”程昱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样,明日,你约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过来一趟,我想想对策。”
这一天,各方势力都在忙碌着,唯有墨家一直不见动静,墨府大门紧闭,已有三日不接来客,没人知道他们在酝酿着什么,却聚集了全京城了的目光,无声的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