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天气还真是应景，难得阴雨多日，还肯给咱们晴这么一两天。”
去悬空寺祈福的民众一天天多了起来，队伍从山顶一直排到了清澜山脚，皇家势大，若是等到过几日，皇后娘娘来此祈福，还不得把这天底下的福缘都收了去。
“今天的人好像比昨日还要多了不少。”
“于姑娘看着便是，今后两天的人会越来越多。”文偃笑道“要说这皇家还真是大手笔，千斤金佛，说送就送，这悬空寺，才是真的落了不小的福缘吶。”
听其语气，竟是颇有些感慨。
“对了李菁，你说这金佛送出来，算不算是劳民伤财之举，你这个朝廷命官，也不来管管。”
听到文偃此言，李菁脸上也是有些不好看。
“文兄何必拿我打趣，李菁官微言轻，哪里管得了这种事。”说到这，他轻轻叹了口气“不过皇上此举，确实有些不妥啊。”
眼见着气氛冷了下来，于谣赶忙出来打了个圆场“行了，行了。难得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扯什么公事啊，待会上到悬空寺，我帮你们多出些香火钱就是。”
“于姐姐，这话你可就错了。”跟在于谣几人身后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路走来，仿佛什么都觉得新鲜，此时，也是难得插句话。
“文哥李哥，哪个是缺钱的主，倒是小弟我，俸禄还不够两天花的，于姐姐还是救济救济我吧，这可比往功德箱里投香火钱实在多了。”
见穆霖说得可怜，于谣还没回话，于潞就抢先呛到“你一个小王爷跟我们哭穷？王爷府里一个月的俸禄够我在大姐那里帮几个月的工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们要钱？”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眼看着无耻之名就要落实，穆霖急忙反驳道“我视于谣姐如亲姐姐，于谣姐待我也如亲弟弟一般，弟弟问姐姐要些零碎，不可以嘛？”
眼看着就要到山脚，于潞不再理他，四处张望着。
“哎，这不是那天的瘸子吗？”于潞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什么瘸子？”于谣疑惑道，随即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那不是方先生吗？”于谣有些惊喜。
文偃李菁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于谣快步走了过去。
山脚处，方牧一个人坐在那里，依旧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沉稳模样，静静地看着上山下山的人。
仿佛察觉到有人看他，方牧回望了过去，果然看见于谣一行正往自己这边走来，方牧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
“又是你个瘸子，你来这干嘛?”
于谣还没开口，于潞出声问道。
“于潞，不得无礼。”于谣刚准备开口问好，就被自己的妹妹噎了回去。“是不是还想回去看粥铺？”
“方先生莫要见怪，我这妹妹说话从来不用脑子。”说着，于谣瞪了她一眼。后者却毫不介意，反而回瞪了她一眼。
“不打紧，说到底还是我冲撞在先，倒不怪于潞姑娘心直口快。”方牧微微摆手道。
“就是，他自己说他是瘸子的，可不****的事。”于潞在后面应和道。
“你还说！”于谣皱眉道“方先生不会跟你一个丫头计较，我可得替大姐好好管管你。”
“于谣小姐误会了，前几日于潞姑娘曾施粥于我，方某不知原委，出言不逊，恼了于潞姑娘，这事，却是在下的不对。”
“真的？”于谣瞥了于潞一眼。后者却轻哼一声，一副本小姐不跟你计较的样子。
“确是如此。”方牧点点头，转而又望向后面的于潞“先前我就觉得于潞姑娘貌美心善，灵性十足，想来也非常人，今日竟得知是于谣姑娘的姐妹，方某还真是有些惊喜。”
听见方牧夸她，于潞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算你会说话。”
于谣却接道“先生可不能这么夸她，不然，她又得忘记自己多少斤两。”
“于谣！”后面的妹子明显不开心了“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妹妹。”
“先生也是来此祈福的吗？”于谣却不再理会后面的叫喊。
方牧点了点头“方某来这也是有些私事处理，不过，也权当是沾沾佛缘吧。”
“墨姑娘呢，怎么不见她与你一同前来？”文偃问道。
方牧无奈的摊摊手“方某腿脚不便，哪里走得了这么长的山路，所以，墨清就先上去了，我在这里等她便是。”
“都到了山脚，哪有不参佛之理。”文偃大手一挥“先生尽管放心，正巧我今天带了些家仆，让他们抬你上去便是。”
“这...”方牧还待推脱，就被几人的应和声挡了回去。“既如此，劳烦几位小哥了。”说着，方牧拱手一礼。
上山的人满心欢喜，尽管一旁下山的人一脸疲惫。
“穆霖，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于潞可是清楚这位小王爷的性子，没事都能缠的你焦头烂额，此时一言不发，肯定是有什么心事。
事实上，自从见到放方牧的那一刻，穆霖的目光就一直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我总感觉，我在那里见过他。”穆霖指指前面的方牧，而后又道“不对，我不止见过他，我和他...很熟悉。”
“熟悉？”于潞皱皱秀眉“不会吧，据我所知，他也是刚到江下，你怎么可能认识他？”
“我也不知道。”穆霖摇摇头“就是感觉，感觉我和他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先生可知这悬空寺来历？”于谣与方牧聊得正欢，李菁突然插话道。
“这...”方牧沉吟道“方某也是刚来江下不久，却是不清楚。”
“哦.”李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然先生不知道，那容在下为您讲讲。”
“那就有劳李公子了。”
“说来也是段佳话，悬空寺名如其身，悬空而立，是当年慧空大师所建。”李菁像是对这段历史很熟悉，方牧却也摸不请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当年江下还是个县城，县官是个不喜佛的，慧空大师云游四野多年，终于攒够了一笔建寺庙的钱，却在选址上遇到了难题，那县官无论如何也不允许他在江下的地界建佛寺，并放出话来，说这清澜山上点点片片都是朝廷的土地，若是敢在这山上开寺，他是建一次拆一次。也是慧空大师佛缘深厚，一天晚上，他灵机一动，编了数条竹筏，插在那山巅之处，却是将这寺庙立在了空中。人们有感大师佛心通透，皆敢来祭拜，却没成想，这悬空寺是个福缘之所，求子求姻缘十分灵验，于是来这里参拜的人越来越多，功德箱也越来越大，竹盘寺庙也是越来越牢固。以致现在的悬空寺，闻名天下。”说到这，李菁停了下来，看向方牧道“不知先生可识得慧空大师。”
“呃...”方牧失笑出声“方某只知悬空寺名，却不知由来如此缘分，慧空大师若是在世，怕是有一百多岁的高龄了，方牧哪里有缘与大师相识？”
嗯...听到方牧这么一说，李菁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怪诞，但是，如果方牧真的不认识慧空...
一路相谈，这上山的路也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
方牧这才算是见到了悬空寺的真面目，四排竹筏横立山中，数十条铁链将之固定住，寺庙看上去刚修缮不久，一些旧痕还没来得及完全打掉。
此时，庙里人声鼎沸，祈愿解签之声却是丝毫不曾断过。
几人进了寺门，径直往里面的佛堂走去。
还没入门，方牧就发现里面的形势不太对。
一群大小沙弥堵在门口，好像在看什么热闹，方牧下意识的觉得这事和墨清有关系。
果然，入了佛堂，里面的和尚正在对着墨清指指点点，而后者却是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通红的站在人群里，看起来，很是局促。
还好，方牧刚进门，就被墨清看见了，她赶忙跑过来，像是找到了靠山，躲在方牧后面。
“怎么了？”方牧问道，手却顺势牵了过去。
墨清难得有些委屈，含含糊糊的说不出来话，方牧见此微微摇了摇头，转而看向那几个带头的和尚。
“几位师父，可否告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几个和尚见墨清站在方牧身后，说话也同样毫不客气“你能做她的主是吧。”
闻言，方牧却是皱了皱眉头，悬空寺的和尚怎么这种水准。
“不错，有什么事，跟我说就是。”
“那就好，你能管自然最好。”说着，那几个和尚一指身后的蒲团，上面，却是一个和尚瘫倒在地，木鱼杵，已然断成了两截。“她干的。”
